言禾的脸都被气的发紫了。可是肖米儿还是没有停止开怀大笑,她又一只手撑着墙壁,慢慢下滑,一直坐到地上,才停止了笑声,安逸的说:“看你那么可怜得份上,我就带你去见一个人怎样?”
“见谁?你……”言禾怔住,肖米儿站起来依旧嬉皮笑脸:“没什么,你见了就知道了。就当是做好事吧~~我只是,不想让你连死的时候都带着充满着欺骗的假象微笑着而已。”
言禾忐忑不安的跟在肖米儿的身后,这长长的走廊几乎没有一个尽头,黑暗至极,言禾缜大了眼睛,极目了望,才模模糊糊的看见她的身影,隐没在这没有光的地方,缓缓的走着,像极了一个没有情感的鬼魅。
她们轻而又轻的脚步声回荡在暗无天日的走廊里,颤巍巍的飘远,又静然的荡回。极度的紧张使言禾的心脏也随着这节奏忽上忽下,几乎有几近衰竭的迹象。她真的害怕自己还没有被救出去就已经被吓死在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了。
不知在这渗人的地方徘徊了多久,肖米儿才在一扇很大的门前停下,熟练的在一个在墙壁上按了下去,随着冰冷且机械的声音,大门吃力的转动着滑开,从里面立刻散发出来一股潮湿和发霉的气味。肖米儿皱了皱眉头,厌恶的转头嗤笑对着言禾道:“就是这里了,你想见的人。”
“我想见的人?”言禾屏息凝视着里面,隐隐约约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蜷缩成一团,一言不发。言禾正准备发问,就措不及防的被肖米儿一把推了进去,猛然狠摔在寒意十足的水泥地板上,等她龇牙咧嘴爬起来时,巨大的门已经咬合,徒留肖米儿得意的笑声回荡:“你就在那里好好给我待着吧,会有惊喜的哦!”
“你……”还没等到言禾发飙的狂捶门的时候,一直默默的呆滞着的那个人带着惊讶开口,声音嘶哑无比,像是午夜的僵尸:“你是?言禾!?”
“啊?你是……”,尽管声音粗略不堪,但是仍旧散发着那熟悉的气息,言禾一愣,挣扎着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那个憔悴疲惫的身体嚎啕大哭:“池轩……你原来在这里啊……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池轩虚弱的扶住言禾的肩头,绝望而颓废说:“你还是被抓来了啊……原谅我,没能保护好你……”
“还是??难道你知道她要抓我吗?”言禾抓住他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是啊,我那天恰巧听到了……我准备去告诉你父亲,可是……”池轩沮丧的低下头:“我还是,被他……给抓到了……对不起,都怪我没用,现在连你也……”
“池轩……”言禾悲切的注视着他憔悴的面孔,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没关系,是我连累了你……都怪我不好……都怪我,没有想到你就自己离开了……”
池轩悲痛欲绝的看着泪雨滂沱的她,滑动着喉结,断断续续的挤出几个字:“言禾……你,是很喜欢……他的吧……是不是…我不够好…没能比得上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言禾紧紧的抱住池轩:“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兄长,我只是,我只是…”
“不要骗我了,阿琳……”池轩把她的头围在自己胸前,语气不断的颤抖:“我知道你喜欢他,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我却骗不了自己,骗不了自己的心……阿琳!他那样对你,你还是喜欢他吗!”
“那样对你……?”言禾大脑一片模糊:“他,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池轩猛地紧抓住她的手腕,危险的眯起由于激动和怒火燃烧而抽动的血恨的眼睛:“难道你不知道自己被祝融执行团的蓝蜘蛛组织茗龙一手策划绑架的吗?还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是他做的事?!你不知道吗,我不信!明明就是他亲口说的要绑架你!你居然会不知道?!你现在还在袒护他吗!?”
言禾的世界霎时劈过一道惊雷,直直穿透了她的心脏。
祝融执行团……那是一个多么古老的名字,就算是言禾都知道,那是肆意屠杀异能者的组织,在以前的时候犯下了累累的杀孽。
……这怎么可能……这个组织,还存活着吗?
“你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这个曾经只属于我们的老地方呢。”
从小巷的深处悠悠飘出那熟悉的声音,过了半晌,又倏的带着一分隐忍的残忍:“为了她,你还是真敢自己一个人来到此地!你不怕这是一个陷阱让你今天丧命与此吗?!”
茗龙苦涩的笑了笑:“没有什么不敢的,只要我做出了必死的觉悟,就不害怕去夺取我自己的东西。”
暗处的人哑然,顿了顿,缓缓的说:“你不怕他们杀了你?”
“我说过了,我既然敢来,我就敢死。”茗龙顿了顿:“你把她关在那里了?”
“你就那么关心那个执行司的女儿?你可别忘了,你可是她的敌人,就算现在还不是,若是你还是执意要为了她背叛暗院,即使你侥幸活了下来,她还是会恨你,讨厌你!你终究还是一个罪人,你还是会被那所谓的正义处决的!”暗处的声音带着莫名激动:“你别妄想她知道了你的身份还会喜欢你!”
茗龙眼眸忧伤:“我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这里的,不管她是否恨我,我都不在乎,我只要,只要她好好活着,平安无事,不会成为这件事情的牺牲品……更何况……”他又抬起头,语气冷冷:“这件事与暗院有关,所以,我奉劝你最好不要插手!”
暗处的人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权衡再三,才叹了一口气才说:“那么,我肖米儿今天是一定要阻止你了。”
“不会让你如愿的。”茗龙静静的看着她:“若你要执意,那就随便。但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却在某一时刻突然上扬,变得凛冽无比:“告诉我,她是不是在那里!?”
监牢里。
“你骗人!!”过了好久,时间好像就此终止,言禾才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池轩!你为什么这么诽谤他!我不信!!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你就这么讨厌他吗?为什么?为什么??!”
“就因为我们的家人都是执行司!!十年前把他们差点毁灭的人!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而茗龙,就是带领他们的组织啊!”
她面色煞白的霍然站起,骇人的眼神在接触到池轩不卑不亢的表情时,硬生生的怔住。
“你这么说他……为什么……”
言禾紧紧的扯住池轩胸口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衣衫,池轩看着女孩放大的狰狞痛苦的面孔,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的平静:“我没有骗你,我只是……”
“我不要听!你给我住口!”突然爆发的怒吼轻易的盖过了池轩的声音,女孩身体剧烈的颤动着,声音却突兀的小而轻了下去,几乎是抽噎着恳求的说:“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她低低的说,但是她知道,池轩是不会说谎的,他从来不会说谎。
一直撕扯着池轩的衣服的手,渐渐松开,变成了一团虚无……
池轩的心,也随着那只手直直的坠落了下去。
以往的一幕幕迅速在她的眼前不断回放——
“你的命,是我的。”
——那道熟悉的黑色闪电,悲哀的眼神,遏制不住的恨……
“茗龙,你的眼神为什么如此哀伤?”
言禾至今还记得他紧紧抿住的薄唇,深怕一不小心就会泄露了秘密一样。
他其实是恨她的吧,那么恨,以至于深入骨髓,所以就会一直保护着她,为了只是自己亲手报复……
报复执行司十年前给与他们的屈辱的致命打击……
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再也无力支撑住理智,这座身体像是被摄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尊泥锈的躯壳,言禾无力的扶住墙,闭上眼,已经悲伤的连眼泪也被禁锢住了,怎么也流不下来,闪烁的瞳孔好像一场风暴后的狼狈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亲手种下依赖你的那一片心意,然后再亲手不着痕迹的毁去!?
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我!?
她闭上眼睛,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而扑倒在地。
“你究竟在扮演一个什么角色!你还是没明白吗?!”肖米儿语气里抑止不住颤抖:“为什么,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好了,为什么要挣扎?为什么要救赎自己?你以为你有那么大的本事吗?你老老实实的当自己是一枚棋子不就好了!你为什么不装糊涂啊!?”
像是被深深压抑了许久,肖米儿几乎是呐喊的爆发出了自己的心声,不断有泪水滴溅在茗龙的白衬衣上,淡淡的晕开了一片温润,久违的心痛声势浩大的喷涌而来,吞没了她的全身——“再也无法褪去的罪恶,洗涤不净玷污的内心,黑暗,终会消失……永远……就这么沉入地狱吧……”
“兄长……”
突然一声低低的呼唤,茗龙的麻木的心再一次猛烈的抽动起来。
母亲在临死前呐喊的颂词至今再一次如噩梦般的萦绕他的耳边,肖米儿低下头,低声的喃颂着,终于放声大哭,像极了深受莫大委屈的孩童,哭得无比的狼狈和无拘素,只有这一次,茗龙没有推开紧紧抱住他的肖米儿,而是静默的伫立着,眼球像是毫无机质的玻璃。
“兄长,我求你了……”肖米儿抽噎着抬起头看着茗龙,语气柔弱低小的可怜:“可不可以,就这一次,不要再去了,不要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