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个子的男子看着本就眼生,在这儿看着眼生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唯一让岑平感觉到奇怪的是,这男子真不认识他们。那就不是这片地儿的人,有可能是外边的人。
耀州城不少人都知道这一块地儿不能随便进来,有人带着还好,认得路就能出去了。他们也不是那种罔顾王法的人,但是惹到了他们那就不好说了。
所以不少人都不会随便来这儿,毕竟意外还是有的,谁敢随随便便就拿命来说笑。
岑安是个眼瘸的,特别是最近这脾气也渐长,他不在身边看着那可是管不住的。这也是这段时日为何一直带着他走动,上哪去都要带着才放心。
上回让他带个“货”都能出娄子,要不是没出什么问题来,这会他就该给这个弟弟收尸了,还能让他在这儿发什劳子的脾气?
“你也不看看人就动手,这会你还要惹什么事。”岑平眼睛一眯静静看着他,一字一句都带着一股寒气。
岑安被这么一看瞬间就老实了,那一肚子的火气被寒水给浇得一干二净。岑平见他老实了,这才迈开步子大步往前走。
沈元瑶步子走得不快,等转了一个弯身后的人瞧不见自己才停下脚步。脊背靠着灰白的墙壁,手心一阵湿润,心跳有一瞬间的加快。
她之所以会这般不是因为被岑安吼的那一声,而是被他身边的岑平给吓到的。这人越是能装便越危险,岑平便是这般的人。
特别是看到两人长得一模一样的,那就更是让她感到危险。岑安那霸气嚣张的模样就知道在这儿是有点话语权的,可他身边的那个气势比起来更甚。比起岑安这个喜怒易露的,她更相信岑平才是发话人。
这下沈元瑶是真的相信这片地儿着实复杂,这小道错综复杂就算了,这里面的人更是凶恶复杂。
她来之前也打听好了,这里什么人都有,差不多都是耀州城里最为阴暗的角落。这里有没钱的穷人,也有藏身此处的逃犯,所以比起其他地方,她觉得在这些地方更容易查出些什么东西来。
谁知道这么一来就碰上了这么两个人,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沈元瑶屏息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走远,这才摸了摸额间的冷汗,还要避开自己化了妆的地方,不然这还没走出就被人给认出来,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人都到这儿了,沈元瑶还是要去看看金家母子如何了,毕竟来的时候想好的。再加上,可能从金玉奇嘴里听到些什么也不一定。
金玉奇本来在煎药,单手给小火炉扇风,一边记着时辰。灶房里浓郁的药味他已经习惯了,这会煎药的动作更是流畅。
院门被人敲响,他在灶房里听得不是很真切,反倒是在屋子里歇息的金大娘听见了,她想着儿子多半是在煎药没听见。
金大娘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穿好鞋子就往外走去。她这身子早些年便伤着了,前段时间更是卧床不起,这会倒是能下床活动一下,但也不是很利索。平时都是金玉奇扶着她随便走走,算是听了沈大夫的话了。
老旧的门板“吱呀”的被拉开,金大娘看着门外面生的男子,“小哥是走错道了?”
“并不是,我是来找金玉奇的,不知他这会可在家中不曾?”沈元瑶细细将金大娘打量了一番。
看来她之前写的方子还是有用的,只是她没想到金玉奇没上门找自己换药方,这下直接上门来也是事出有因。
金大娘只见过沈元瑶一面,再加上那是她昏昏沉沉的没意识,自然是不记得沈元瑶的。只记得儿子说过上门来的大夫姓沈,就连是男是女都还不曾知道。
“他在忙着,先进来坐会罢,”金大娘说一句话就要咳嗽一声,那样子是没好完全的样子。
“大娘我扶着你回去,莫要再说话了。”沈元瑶大步走进来把门给关上,上前搀扶着金大娘往屋子走去。
金大娘这般岁数了自然没人说男女授受不亲,而沈元瑶更是不在意了,毕竟她自己就是一个女子,这之间何来授受不亲之说。
沈元瑶将金大娘扶着回屋,等人躺下了才把手指搭在金大娘的手腕上,细细的把脉。
金大娘也是一脸纳闷,“小哥是?”
“在下姓沈,是个大夫。”沈元瑶把脉好把手给收了回来。
“原来是沈大夫啊,倒是没认出来。”金大娘虚弱的扯起笑来,更多的是感激不尽。
他们孤儿寡母本就困难,没能给金玉奇享福便罢了,这会还生病倒成了拖累儿子的根子。也是这一份对儿子的亏欠和心疼,到了沈元瑶这儿变成了感激。
家中没有值钱的东西,为了给她看病这钱都花光了,还是儿子到处去做苦力勉强能度日。遇见沈大夫这么个好人,更是觉得是自己的福分。
金玉奇将药煎好端过来,发现屋子多了一个人,差点没被吓得打翻了瓷碗。这人看着眼熟有点像是沈大夫,可沈大夫是女子,眼前这个根本就是个男子!
“玉奇,这是沈大夫,站着做什么呢?”还是金大娘先说话了,毕竟儿子这番模样是不记得沈大夫了,这是有多失礼。
人家帮了你们家,现在却没认出恩人来,这场面要说是有多难看。
沈元瑶见金玉奇这模样心里满意极了,看来自己这女扮男装还是很成功的。这也能保证了自己的安全,“是我,沈元瑶。”
这下金玉奇真的被吓到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先让大娘把药喝了,我们等会再谈。”沈元瑶瞥见他手上的药,知道这是要给金大娘的,只出声让他先忙着。
沈元瑶不知道等会要多少时间,可这药过上一时半会就要凉了,到时药效可就没那么好了。
金玉奇瞬间回神,小心翼翼的喂金大娘喝药,这才带着沈元瑶走出去。
他不知道沈元瑶上门来是为了什么,他近几日见他娘的身子差不多了,也该去寻她换药方。没想到他这么想着,她自己就上门来了。
“我正准备去寻沈大夫,没想到沈大夫倒是先过来了。”金玉奇对沈元瑶的态度是很好的,毕竟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
若不是沈元瑶心地善良,这会他还不知是什么模样的。
“这次过来是有事,顺路看看大娘怎么样了。”沈元瑶也不隐瞒直接就说了。
金玉奇不是什么傻子,等会沈元瑶像他打听事情,那多半是能猜测到的。这会实话实说了比较好,大家都坦诚相待,那就少几分猜忌。虽然金玉奇不是那般忘恩负义的人,怎么都还是要说一说。
“沈大夫只管说,只要我知道的,必定不会隐瞒。”金玉奇一想就知道其中的原由,这下对沈元瑶更是敬佩。
他对这儿不算事特别熟悉,可怎么都是住在这一片地儿,就算他不刻意去打听,但是这有什么传言都会听到不少。
只不过就怕自己说多了得罪了人,他是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他娘身子还没好全,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能不会原谅自己。
“之前得罪了一些人,我这也是随便来打听打听,你也莫要紧张。”沈元瑶也是考虑到金大娘才没真的逼着金玉奇,只是想听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这片地儿可有做......贩卖人的生意?”沈元瑶将声音压低了一个调调。
她主要是想起之前碰到的那两个人,也怕这么点地方鱼龙混杂的被人给听了去,她现在可是一个人,比不得人家人多。
金玉奇也是一惊,沉思片刻,“这倒是没听说过。”太多的消息不是金玉奇这些人能知道的,他们之所以住在这里不过是这儿租金便宜,勉强能有个落脚之处。
沈元瑶闻言便没再多问,既然金玉奇住了这么久都没点风声,那多半是没有的。就在她准备放弃可,金玉奇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了一句话。
“不过倒是有些奇怪。”金玉奇仔细想了想,接着道:“之前我瞧见卖糖画的人在这儿出现过。”
那一日也不过是巧合,他买了药急着回家去煎药,没想到迎面撞上了一个挑着扁担的老人家。他想着这一撞估计不会善了了,毕竟住在这儿的人都不是什么和善的人家。
这和他撞上的人还是个老人家,说什么都不会轻易让他走人的,他都已经想着要赔多少银钱了。
那老人家也不知道怎么躲开的,反倒是他差点没给崴了脚。
“小哥好好看路。”那老人家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便挑着东西走远了。
金玉奇还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那老人家肩上的扁担都要被压弯了,这是挑着什么东西这般重量。
过后他也没多想,毕竟他还急着回家去煎药,那还顾得上这么件小事。
接着耀州城里有流言说卖糖画的老头是个拐子,被人给当场揭穿了,这老头也没被官府给抓到。看来是逃跑了,那一段时间耀州城里都不得安宁,金玉奇知道的事情不多,但也是能听到一些。
现在沈元瑶一问起来,他忽然想起这么一件事情来,觉得奇怪也就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