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和殷临浠他老爹还有李氏打过了照面以后,这安就算是请完了,至于借兵的事情虽然殷临浠老爹没怎么提,不过他已经当着我的面将兵符交给了殷临浠,估摸着也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想到这,我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下去了一半。
再等我们从太初殿出来以后已经快到中午了,不过今天没瞧着太阳,整个天空阴沉沉的倒是看不太出来时辰。
我与殷临浠一前一后的走着,冬季凛冽的寒风吹的我直缩脖子,而殷临浠那货倒是没什么感觉,依旧是大步流星的走着,过了好半晌意识到我没跟上他的脚步,才顿了顿,回眸瞧了我一眼,“快日中了,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想吃的东西?”我缩着脖子,低首朝手心呵了口气,又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紫的手才点点头调笑道,“小饭团!”
我嘿嘿一笑,本想着用这滑稽的小名臊一臊殷临浠以报复他这几天对我的不正经。
却不料他听完以后,先是一愣,然而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
反是瞧了眼我身上有些单薄的衣服,拧着眉径直朝我走了过来,“你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这天可越发的冷了,出门也不知道多穿点儿。”
说着话,他已经抬手解开了自己身上墨兰色的外袍披在了我身上,那样子倒像是一点也没在意我直呼他的小名。
惹得我有些不知所措,心里还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
再低眼望了望此时我身上的墨兰色外袍,倒是没再感觉那么冷了,袍子里甚至还余留着他的一丝体温。
我不禁面上稍热了些,绞着手指正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却又很是突然的在我身边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我茫然的瞧着殷临浠,摸了摸脸颊,心想着...莫不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然而,他却摆摆手,长手一伸指了指我身后,戏笑道,“小矮子果然就是小矮子!”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才知道他此时笑的是,我身后拖在地上的外袍,原本在他身上的时候明明不过膝盖而已。
随着他欢愉一笑,我这心里刚刚才升起来的一点好感迅速的消失殆尽。
亏我原本还以为这家伙是有可取之处的,却没承想到头来是自己想太多,怎么能指望一个超级无敌的大混账会突然良心发现呢!
于是我怒的将外袍扯了下来,一把砸回了他的胸口,“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说罢,我狠狠的搓了搓被冻紫了的手。
殷临浠倒是想解释来着,可惜我只是朝前面疾步走去,并不搭理他。
等过了一会儿,他才追上来,从我身后试探性的伸伸手,“喂,你生气了?”
我也不停下脚步,只是拍开某人伸到我眼前的猪蹄,想着要快点出了这个地方。
可是世上哪有预料中的事呢?
就在我快速的经过一处拐角的时候,眼前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团漆黑的人,使我一个没刹住车,迎头撞上了那人。
“哎呀!”我惊呼一声,捂着被撞的生疼的鼻子,踉跄了两步以后终于跌坐在地上,那个漆黑的人倒纹丝未动,只是低下眸子冷冷瞧了我一眼。
呃…至于为什么说这个人漆黑呢?
是因为他穿着一身像是由黑色羽毛编织而成的外衫,松松垮垮的一直长到脚踝处,底下露出一双金底青纹的高底鞋,再由上看去…
我不禁汗毛都立了起来,心想着…这莫非是大白天撞鬼了?
只见那人的脸上以红白二色勾勒出了一副脸谱,脸谱的形状则是只长着长长獠牙的鬼怪,而鬼怪的脸上另又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那样子就像是下一秒他的身体里就要冒出什么来一般。
在这阴沉沉的天气里,我硬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直到殷临浠追上来,将外袍盖在了我身上,才回过神。
“你没事吧?”殷临浠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又来回检查了我一番,直到在我的手心发现了一道擦伤以后,终于神情严肃的端起了太子爷的架势,对着那个诡异的人就是一顿呵斥。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皇宫,还敢伤了太子妃,是不是活腻歪了?”
这一通话说的不仅铿锵有力,更是有要责罚的意味,旁的宫人听见怕是早已经吓到六神无主跪地求饶了。
岂料那人却是没听见一般,径直越过了我与殷临浠往内宫走去。
也正是这时,我们才发现,原来那怪人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大约只有五六岁的男童。
那男童一身褴褛,不像是宫里的孩子,跟在怪人身后的行为举止也是诡异的令人发怵。
只见他瞪着铜钱大的双眼,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怪人的后背,十指僵曲着,身体僵硬到了一种极其古怪的地步。
至于为什么说是古怪呢?就好比是我们旁人,走路的时候你得提起膝盖来才能走,而那孩子却是双腿笔直的未见丝毫抬腿的迹象,与其说他是在走路倒不如说是在“移动着”跟在怪人身后。
看着这副诡异的画面,我的脑海里随即跳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男童绝不是自愿跟着怪人走的,倒像是…
魂魄被人勾走了一般。
想到这时,我的后背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再瞧瞧殷临浠,也是一副凝重的样子瞧着那个怪人。
“站住!”
殷临浠再次出声,可那个怪人仍旧像是没听见一般,脚步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让你给我站住!”殷临浠这回怕是真的怒了,只见他拧着眉头,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一个箭步冲到了怪人身后。
剑…就架在了怪人脖子上。
“我说,让你站住!”殷临浠微眯了眯眸子,手上的剑离着怪人的脖子半寸不到,稍有乱动恐怕他就得身首异处了。
可那怪人却没一丝一毫的惧意,反倒是在剑锋下僵硬的转过头,殷红的眸子撑大狠狠瞪了殷临浠一眼,那样子像极了地狱里勾人魂魄的恶鬼,正凶神恶煞的打量着他。
我心下一惊,连忙过去拉开了殷临浠,吓得并不敢直视那怪人。
“我们...还是别管他了!”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殷临浠说着,本盘算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怪人来历不明又极其诡异实在没必要与他对着干,哪怕是事后多加些人手再来捉他也不迟。
可无奈殷临浠这货却是只十足的倔驴,我将他拉开以后他不仅没有收起手里的剑,反而是举着剑又架在了怪人脖子上,一并拧着眉,冷冰冰开口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是什么人!”
那怪人撑大的血色瞳孔愈发的透出了一股子杀意,看的我一阵心惊肉跳的,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殷临浠的魂给勾走了。
却不料我刚想上前拉走殷临浠,怪人就拿出了一块黄金令牌放在了殷临浠眼前。
“这是...”我细细瞧着怪人手里的令牌大吃了一惊,殷临浠也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黄金的令牌上精雕细琢的刻着一条龙,龙首仰天龙爪雄劲,似奔腾在云雾波涛之中仰天长吼着一般。
而试问在整个鲜虞,又有谁敢用龙作令牌图案呢?答案可想而知。
殷临浠自然明白这是他老爹的手令,也不好再阻拦,只是愣在原地半晌手里的剑才渐渐放了下来。
任由那怪人乘机领着男童往内宫里走去。
待眼睁睁瞧着他们走了老远以后,他才将手里的剑收回了剑鞘,转身牵起了我的手沉沉道,“回去吧!”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低眼看了看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像是心里隐藏着什么情绪却强忍住不爆发的样子。
可当我抬起眼皮时,殷临浠又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神情,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其实我是很想问他的,这怪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殷临浠的老爹看起来也是慈眉善目的,怎么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呢?
还有那个男童,分明就不是自愿跟着怪人走的,倒像是被人勾了魂...
想到这,我的脑海才蓦然记起了一件事情,而刚刚我只顾着害怕倒是没想起来,这却是件极为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搞不好还得关乎鲜虞的国祚。
真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若是说了,暂且不提他信不信,就污蔑他父皇这一项重罪,我这条小命死个十回八回的不成问题,可若是不说,鲜虞以后怕是没有安生日子。
于是,一直踌躇到回去太子府的马车上我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殷临浠,我曾听我父皇说过一件事,呃...不过也只是听说的,当不当的了真还犹未可知的。”
“什么?”
我见他倚靠着马车半睁开眸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禁坐了过去摇摇他的手臂,继续道,“我父皇说,在西南边有一个部落,名为滇族...那里的人们信奉着一个叫巫教的组织,听说那巫教里的人都以天神下凡自居,且个个追寻长生不老之道,而若是要修行他们口里的长生不老,必要收了他人的魂魄,收的越多越好,再注入青铜鼎里面练就长生丹药,服下可延寿千年,你说...”
说罢,我欲言又止的打量了殷临浠一眼,言下之意,溢于言表。
只见他方才恢复了平静的脸上渐渐又浮现出一抹凝重,连忙将我拉进怀里,顺势捂住了我的嘴,小声怒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还没出宫门呢!就敢胡说八道!”
见他这样子,我也不好再接着说下去,只是掰开了他捂住我的手,白了一眼,“得,好心没好报,我不说不就是了!”
至于殷临浠的老爹是不是沾上了这种邪术,怕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