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椿,只不过我因她而生,因她而亡……”
空灵的声音飘荡在四方,周围的景象也开始逐渐变化扭曲,就在众人惊讶地瞬间,所有的一切又仿佛回到原点,周围一片混沌,只有椿树的一切还残存着清晰的样子。
“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为什么椿树还在?”白云清询问叫道。
众人皆是摇头不已,他们也无法解释,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等会儿注意抢夺,如今幻象已灭,虚实处便是椿湫泪出世,伊世琦看好纪墨白,他有大用,其他诸人看准时机,和我一起抢夺!”
黑无常略微颤抖的嗓子里带着兴奋,别人不明白,但他看得明白,椿树的种种反常,只能说明椿湫泪已触手可及!
昭君与慧汩同时睁开轻闭的双眸,眉眼秋波下,是一股让人神伤的哀怨忧愁,她们同时张口,动作神似,可以说几乎就是一样!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椿八千岁后,是谓湫。椿树有灵,一体二分,二分之际,含忘忧离恨,泪落曰椿湫泪。”
“椿湫泪化而有灵,两体共生,菌草为阳,似春,寒蝉为阴,代秋。”
此刻,众人已明了心中所想,白云清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们拒绝进入椿树体内,她们本就存在于椿树,只不过她们的存在是短暂的,她们的生命也不过朝夕。
他也明白了那一日他昭君笑他,说他多大,昭君却说她已有八千岁,她们本就是椿树的灵,她们由椿树而生,看似有八千岁寿命,然而终归逃不过宿命!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识春秋,朝闻道,夕死矣!
贾言怅然若失,他本已带光的眼又暗淡下去,此刻的他更加颓靡,他自嘲地笑道“我不知道什么椿湫,我也不知道什么泪落,我只知道,那年,那天,这里有位佳人等候,有个游子欲归!”
“她会回来的……”
朝菌微微一笑,亲昵的低语,贾言抬头望着她,痴痴地道“难怪你身上有她的影子,难怪我会错以为你是她……”
“我是她,却也不是她……”
“你不是她,你只是她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你有,她的神你有,只不过我知道,她已不在了……”
贾言惨笑摇头,自己也算饱读诗书,又号满腹经纶,哪能不明白,她们是椿,这椿树是椿,太虚幻境是椿,只是所涵盖的不过椿的一部分。
“为什么要让我进来?既然她都不在,又为什么要让我回忆起来?你说!”
他变得焦躁,冲着朝菌怒吼着,蓬头垢面的脸上却透着一双血红的眼。
“你无法改变和选择,就像我们无法改变,无法选择一样,是椿召唤的你,她让你看到的景象都是她所留恋不舍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的出身会带着一丝离愁……”
“哈哈哈!我找了她那么久,原来她一直都在这儿,哪也不曾离开……”
贾言抬头望着苍天的椿树,这一刻,好像她就在自己眼前,只是自己与她已天各一方。
“她什么时候回来?”
“八千年后……”
“也许我能等,也许我已是枯骨,谁知道呢?又或许我已轮回百世……”
“她希望你忘了她,不必在等……”
贾言斜眼一望,没有搭话,但从他得眼里能知道,他不会在意年份,他也不会听见不必二字,他在意的只有“她会回来,八千年后……”
汤媛双目微红,同情的看着贾言,这一刻,她好像明白了一种叫做毒药的东西,她偷偷地打量着白云清,这少年意气风发,仪表不俗。忽地,她的眼里却又暗淡,在她心里,也许她就是贾言,而椿……
“椿湫城的事情也有你们的一份,对吧,昭君姐?”
白云清心中已有猜测,他需要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从前没有得到,进来没有得到,他一直在找椿湫城命案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隐秘,汤棘交给了他一半的答案,还有一半一直挂在他心里。
朝菌与蟪蛄面色依旧,与之前毫无二样,或许在她们融入椿树的那一刻,属于她们的感情与经历也与椿树合为一体,她们也不再是朝菌与蟪蛄。
“是啊,晦朔已过,春秋只眨眼间,人世间风景如画,怎能让人无法留念?”
是哀叹,可悲?抑或是悔恨?那声音每一字都让人内心悸动,让人黯然神伤。
“椿湫城!是她们……”
汤媛指着她们,惊呼地嘴无法闭上。白云清看了她一眼,还是将心中的事情隐瞒,他微微叹气,思付怎样告诉汤媛那件事。
“我也不曾想,只是我们想留在世间,我们想活……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也体会过即将死亡的恐惧,我也害怕,只是你应该明白,他们……”白云清哽咽地说道。
“我无法选择,哪怕做的是错的。因为,我和妹妹真的不想这样离开。”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醉香楼谈笑的昭君,与妖宗交手火爆的慧汩,她们是无辜的,她们只想活命,于天地,她们没有错。
椿湫城死去的百姓,他们为人父、母、子、女,他们也是无辜的,他们本可以安然无恙,于黎元,她们有罪。
“帮我们姐妹替他们道歉吧,生而为人,我们无能无力,众生皆苦,我们也不过滚滚红尘中的沧海一粟”
昭君的眼里带着泪,慧汩惨然一笑,也许在这一刻,她们才是自己。
白云清知道,这是她们发自肺腑的道歉,他替天行道,一路走来,他一直再问自己,他所求是什么,他得心还有许多疑惑需要自己去解答。
如果没有自己的到来,那些百姓还是会死,他们的灵魂也不会得到安息,生者已死,亡者不可活,空中的二人,也不过芸芸众生的一员。
随即他露出释怀的笑容,对着空中的身影说道“我曾想过将凶手打得魂飞魄散,然而她们已经死了”
“谢谢”在她们不同的声音后,取而代之的又是同步。
“小师弟,没事吧”
悟望出声安慰道,他们的对话没有人插话,这是属于他的一个答案,这是白云清追寻的答案,只有他自己才能解答。
“也许,这就是师父常说的‘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吧,对吗?师兄?”
悟望轻笑地摇头,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是静静地看着他,汤媛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白云清沉浸着,他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已被汤媛抓住,他在想自己是对是错。
一切已然明了,椿湫城所有的一切都昭然若揭,昭君慧汩就是椿湫泪所化,玄冥教与妖宗感到时她们已有灵。
贾言被扔出醉香楼,是因为他心系着椿,而昭君不过椿的一部分。
“朝闻道,夕死矣。”朝菌与蟪蛄命不过旦夕,她们留念红尘,才有了椿湫城命案,才有了钱腾千里追踪到水镜村,也有了汤棘乘机转嫁。
当然,也引来了妖宗与玄冥教,一切因椿湫泪而起,众人都是其中的因果,只是,多了些无辜的凡人。
白云清颤抖着,他脑海里不停有声音在呼喊,这些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的闪现,他像是入了魔障似的,楞楞地站着不动。
“云弟,云弟!”
汤媛紧紧抓着他得手,手心是一层冰冷的汗水,她神色紧张打量着白云清,不停地呼唤着他。
“小师弟?”
望、凡、尘三人同时大惊,一看白云清神色不对,忙运功护身。
真气汇聚一堂,三种颜色缠绕在白云清身上,流入丹田内,只听三人同时念道
“清风送雨等闲客,流火迎雪盼归人!清心咒!”
三股真气同时化为绿光,满布全身。
白云清烦躁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原本迷失的双目也变得清晰。
他轻吐一口浊气,清澈的眼里看了看空中的朝菌二人,自嘲地笑笑,随后突然“啊”的叫一声,脸已堪比狒狒屁股。
不止是他,汤媛此刻也反应过来,连忙送来紧握的手,不好意思地撇过头,俏脸涨红,眼神不断打量四周,飘忽不定。
“嘿嘿,小师弟好点了吗?”
少有笑容的悟凡与悟尘此刻不怀好意地笑着看着他,白云清憨笑不答,不好意思地垂头沉默。
“白道友刚才是怎么了?那征兆是……”白落皱着眉头,对于白云清的情况有些不解。
“有些事情想不通”
白云清摇头表示没事,只是心中那个疑惑终究难以明白。
“想不通的就不用想,世上无忧事,庸人自扰之,哈哈”
柳易仙没心没肺地笑着说,在众人眼中他一直挂着笑容。
“说得对,云弟,想不通就不用想了……”
汤媛支支吾吾的声音像是蚊子一般大小,落在白云清耳中却听得仔细。
白云清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刚好与汤媛眼神相对,忙错头抬眼,四顾张望,轻声说了句,嗯。
“怎么还没征兆?难道宇文极的消息有错?”白无常有些懊恼地问。
“不用担心,椿灵已出,接下来就是化泪,准备动手!”
黑无常的眼神从没有一刻离开过椿树,椿树的变化都落在他眼里,他知道随着妖宗的离开,加上楚江王的斩杀,自己这方已远远不是正派的对手,但是,椿湫泪,那是上古灵物,谁不想得到,富贵险中求,这道理一点不错,总得试试!
“快看,椿树!”
就在白云清的惊呼声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了空中的朝菌与蟪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