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姐姐,这里就是我家了!”
周鸿现看了眼大匾上的“崔府”二字,道:“四娘,你家原来是个大户人家啊!”
“什么大户小户的!”崔妤微微一笑,她上前敲响铜环,没一会儿便朱门大开,一名家仆走了出来。“四娘子回来了?”
“嗯,回来了!我还带了一位客人,你去吩咐府中丫鬟,让她们去收拾一下客房!”
“好的,四娘子!”
进了宅子,周鸿现四处打量了一眼,她发现这宅子虽然并不宽广奢华,但其中假山楼阁错落有致,树木花草也被裁剪一新,处处可看出这宅子主人颇具雅趣。
刚到内宅,她们又撞见一位中年妇人,这妇人大约四十来岁,相貌有些雍容,正是崔妤的母亲卢氏。
卢氏见到崔妤,迎面便数落道:“死妮子,大晚上的,你又跑哪野去了?”
崔妤一见她,立刻变得毕恭毕敬:“阿娘,我只是出去逛一逛,哪里是野吗?”
卢氏啐道:“就你这平常惹是生非的,说你野都是轻的!”
“阿娘——”崔妤拽住卢氏的胳膊,撒起娇来:“女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女儿平常不是惹是生非,就是看不惯一些宵小在我们胡苏县胡作非为罢了,你就是爱听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嚼我舌根!女儿这样做不过是想为阿耶分忧嘛!”
“你又在糊弄谁呢?”
崔妤一把拉过周鸿现,道:“阿娘,你就是不愿信你女儿!你若不信,可以问问我旁边的这位周姐姐!”
卢氏这才注意到周鸿现,不禁一愣:“这位娘子是?”
周鸿现略显尴尬:“回夫人的话,我叫周鸿现!”
崔妤立马接过话道:“阿娘,这位周姐姐是来我们胡苏县寻亲的,却因亲戚不在了而举目无亲,可就在离我们县衙不远的大街上,就有泼皮敢调戏她,更可恶的是,他们还打算将她卖到青楼,今日也幸亏是遇到女儿,否则周姐姐下辈子可就遭殃了!”
听完崔妤的话,周鸿现不禁冷汗连连,心说那些泼皮何曾说过要将我卖入青楼,你这也太会脑补了吧!卢氏倒是有所触动,她看向周鸿现道:“周娘子,我女儿说话属实吗?”
周鸿现被崔妤那么一描述,脸都有点臊得慌,低头答道:“基——基本属实。”
卢氏忍不住上前握住周鸿现的手,对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眼中含起笑意道:“瞧这娘子多斯文啊,确实不能给歹人给糟蹋了,妤儿你这次做的对!”
崔妤眯起眼笑道:“阿娘,你看来也很喜欢周姐姐呢!”
卢氏瞪了她一眼:“比你斯文的阿娘都喜欢,何况人家长的还比你漂亮!”
崔妤不禁翘起了嘴巴,一转眼又笑嘻嘻道:“阿娘,既然你也喜欢周姐姐,那我想让她在我们家住上一晚,你应该没意见吧?”
卢氏笑道:“我能有什么意见?这种事我最没意见,比你在外给我惹是生非强太多了!”
“阿娘,你又来了!”
“呵呵,周娘子,你尽管在这住下,有何需要可以跟府中丫鬟说!”
“多谢夫人。”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进窗棂,周鸿现便自然醒来,而她刚刚穿好衣裳,崔妤那爽朗的笑声便从门外传了进来:“周姐姐,你起来了没?”
周鸿现打开房门,只见崔妤今日并未身穿男装,而是一身湖蓝色衫裙,梳着长长的发髻,满脸的娇俏可爱,她的目光不禁一时有些移不开。
“周姐姐,你这样看着我作甚?弄得我好难为情啊!”崔妤腼腆一笑,跟昨夜的假小子形象完全是天壤之别。
周鸿现不舍地收回目光,心中大骂一声自己是怪蜀黍,然后微笑道:“四娘,你起的好早啊!”
这时,崔妤的身后突然又闪出一个胖乎乎的小脑袋,竟是一个看上去才八九岁的男童,长的也是眉清目秀,他看了眼周鸿现,一双虎虎的大眼睛便显得亮晶晶,奶声奶气道:“四姐,这位周姐姐好漂亮,比你漂亮多了!”
崔妤柳眉一竖,伸手就扒起了男童的嘴:“你说什么呢,小五,再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
“四—姐—里—比—她—漂—酿!”
崔妤又笑眯眯地摸了摸男童的脑袋:“小五很乖,四姐就喜欢你这么诚实的孩子!”
周鸿现:“。。。”
崔妤见周鸿现无语,嘻嘻笑道:“周姐姐莫见怪,忘记给你介绍了,这是我五弟崔晔,也是我崔家最小的孩子,我平常可疼他了呢!”最后,她捏了捏男童的脸:“小五,是不是啊?”
那男童也一本正经地道:“嗯,我平常也觉得很疼!”
周鸿现见那男童一副敢怒不敢言,又一语双关的模样,终于忍俊不禁。
崔妤道:“周姐姐,今日我跟小五想去乡下玩,你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啊?可我今日要离开胡苏县的呀!”
崔妤的眼神有点幽怨:“姐姐,你不是跟我说你是因为没有依靠才来胡苏县寻亲的吗,你如今连亲人也找不着了,离开胡苏县又能去哪呢?且不如在我家住上一阵子,我让我娘帮你寻个良人,你就留在我们胡苏县不是更好吗?”
周鸿现听的有些尴尬,笑道:“你这个想得也太长远了!”
崔妤不禁撒起娇来:“姐姐,你就陪陪我们好不好?不然就我跟小五两个人也太没意思了!”
崔晔也道:“是啊,周姐姐,陪我们一起去吧!我们今晚还要在乡下住一晚,那里很孤寂,四姐胆子很小,需要有人陪!”
“臭小五,你说谁胆子小呢?”
“难道不是四姐你?”
“你再说一遍!”
“哦,是我,我需要有人陪!”
“嗯,这才叫说实话!”
周鸿现见这姐弟俩又拌起嘴来,不禁苦笑道:“好吧,我答应你们了,我就陪你们去趟乡下!”
胡苏县县衙,崔慎看见刚刚踏进门槛的谢乔,开口便问:“子平,那些被山贼俘虏的百姓你安排的如何了?”
“东翁,那个洛阳来的商客我看了他的路引,查验身份确凿,故我今日一早便将他和他的仆从放归了!另外,那二十名女子都是我胡苏县人,可都已被山贼破家,无处可去,且她们都曾受过山贼的凌辱,不愿自己的身份被公开,反而希望能够出家为尼,故我建议东翁能留用这次缴获的一部分脏银,为她们修建一座庵堂,也好让她们后半生有个着落!”
崔慎点点头道:“嗯,这也是一项善举,我会在写给沧州刺史的信里说明这点,相信不成问题!”接着,他又满面笑容道:“子平,我们清理了驼峰岭的贼患,不仅以后我们胡苏县恢复太平,就连到沧州之间的商道也将畅通无阻,沧州刺史也必然会觉得喜悦,我相信此次功劳不会太小!”
谢乔颔首笑道:“那子平就先在此恭贺东翁了!”
崔慎哈哈大笑:“子平,你的功劳也不可小觑!虽然你不擅长文章,可却有实干,若我以后有望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我定要为你谋一官半职!”
谢乔摇头笑了笑:“东翁,我自从几次科举不第,便早就断了做官的念头了!我觉得还是幕僚的位子更适合我,何况能有东翁这样的伯乐,也是我人生一大幸事!”
“欸,几次科举不中怕什么,男儿总要心存志向才是!”
“东翁,此事暂且不提吧!我此来还想问问,那个叫梁二狗的山贼审的如何了?”
听闻这话,崔慎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道:“梁二狗倒是交代了一切,只不过他说的事情实在有点诡异。”
“此话怎讲?”
“据他交代,昨夜青峰寨确实有场婚宴,而且是那贼首柳昆要娶妻,山贼们之所以要自相残杀,完全是因为那新娘子。而且据闻那新娘子长的艳绝人寰,梁二狗本来心中只是有点残念,可就因为与那新娘子对视了一眼,他就仿佛忘记了所有,只一心想将她据为己有,他醒来时甚至连自己杀的是谁都不记得了!这听上去让人感觉不可思议,再结合我们昨夜在青峰寨的诡异见闻,我怀疑那个新娘子很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那又能是什么?”
“要么是鬼,要么是妖!”
“不可能是鬼,我昨夜明明看到她有影子,难道是——妖?”谢乔自言自语道,他心中又忍不住再次回忆起昨夜那匆匆一瞥的容颜,心底没来由地觉得一阵空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