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虎的府邸位于襄州城的中南部,正好处于南城巡守司的辖区,占地广阔,庄严气派。门前矗立着两个面相狰狞的石狮子,张着血盆大口,瞪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从门口走过的人,令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七八名护卫模样的家丁此时正聚在左侧的石狮子前高声谈笑着,他们谈论的对象就是徐大同等人,言语间充满了轻蔑和鄙夷。
“大哥,你那一巴掌真厉害,一下子就把那个家伙给打蒙了。”
说笑间,一个瘦高个家丁钦佩地冲着一个人高马大的马脸家丁伸出了大拇指,一脸的谄媚。
“******,一个小小的南城巡守司也敢传咱们老爷过去问话,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就连襄州府的冷卫冷大人见了咱们老爷那也是毕恭毕敬,礼遇有加,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马脸家丁鼻孔里冷哼一声,左手扶助腰间的钢刀,老气横秋地给周围的家丁说教着,“记住,以后有谁胆敢对老爷不敬,给我往死里打,自有老爷给咱们作主!”
家丁们连连点着头,纷纷拍胸脯保证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绝对会下死手,随后语锋一转,谈起了风月之事,不时发出暧mei的哄笑
正当马脸家丁一脸****地向众人讲述着他上次强暴北城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周围的家丁听得津津有味之时,一阵低沉的脚步声从南街传来。
听到声音,马脸家丁等人好奇地扭头望去,只见一队顶盔贯甲的军士排着整齐的队伍,握着长枪,小跑着跟在了一匹黑马的后面。黑马背上坐着一个穿着官服,面罩寒霜的年轻人。
军士们跑动的节奏一致,脚步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加上耸立的长枪,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移动着的浑身长满长刺的铁蛇。
队伍后面跟着潮水似的百姓,黑压压望不见边际,李少天一路行来,沿途的南城百姓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加入人流中,使得南城街市关门闭户,一片萧条。而且已经有人前去通知其余三城的百姓,不少得到消息的人正在赶来的途中。
幸好李少天以前在马场学过骑马,否则这次就要出洋相了,他的双腿紧夹马腹,尽量使身体保持平衡。
马脸家丁发现来者不善,连忙示意一个家丁进府汇报,他则和其余的人在府门前一字排开,双手抱胸,态度极为嚣张。二三十名手里拎着刀的家丁随即从门里涌了出来,气势汹汹地站在了马脸家丁的背后。
来到周府门前,李少天也不下马,居高临下瞅着马脸家丁。军士们依次在他背后列好队形,弓箭手在前,长枪手在后,堵住了周府的大门。
“告诉你们家老爷,南城巡守司司守李大人前来办案,让他速来迎接。”
趁着双方对峙时,王立山从李少天身后走出,冲着马脸家丁大喊了一声。
“大人?小小的七品巡守竟敢在我家老爷面前称大人。哈哈……”
马脸家丁觉得李少天有些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正在回忆,闻言后先是一怔,随即肆无忌惮地大笑起了起来,像是看见了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
周府的家丁们随即跟着狂笑起来,他们根本就没把李少天放在眼里,围观的百姓们不由得一阵骚动。
“很好笑吗?”
正当马脸家丁得意的时候,李少天忽然冷冷地开口,面色阴冷地盯着他。
迎上了李少天冷漠的目光,狂笑的马脸家丁没来由得打了一个哆嗦,笑声随即停了下来。马脸家丁的笑声一停,其余家丁也都止住了笑声,现场顿时沉寂了下来,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说,刚才谁折了令签?”
沉默中,李少天扫了一眼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的马脸家丁等人,再度冷冷地开口问。
马脸家丁等人面面相觑一番后,谁也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望着李少天,现在他们可都看出来了,众目睽睽下不把周老虎放在眼里,这个年轻的司守绝对不是良善之辈,搞不好大有来头。
虽然周老虎横行霸道,行事乖张,但在这襄州城里照样有他惹不起的人。
“徐队目,是谁折了令签。”
见家丁们默然不语,李少天扭头问向立在一旁的徐大同。
“就是他!”
徐大同现在又惊又喜,惊的是李少天的胆大包天,喜的是李少天好像要为他作主,于是伸手一指马脸家丁。
李少天闻言,脸上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马脸家丁立刻觉得一股冷气从脊背上冒出,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此人公然损毁令签,罪大恶极!来人,拿下他。”
李少天觉得马脸家丁今天可谓是霉星高照,这家伙不仅打了徐大同,折了令签,刚才竟然还公然嘲讽自己,真可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于是冲着他一挥手,厉声喝道。
刘小龙和刘小虎应声闪出队列,迎着马脸家丁就走了过去。
“你们谁敢!”
马脸家丁吃了一惊,慌忙抽出腰刀,色厉内荏地喊了一声。
家丁们见状纷纷拿着刀围聚了上来,护住了马脸家丁,和刘小龙、刘小虎对峙起来。
“弓箭手准备!”
冷笑一声,李少天扬起了右手,站在他后面的弓箭手们立刻拈箭拉弓,对准了马脸家丁等人。
家丁们这下可慌乱了起来,万一这个背景深厚的年轻司守冲动之下让人放箭,他们岂不是白白送死,但又不敢离开,生怕周老虎秋后算帐,于是惊惶地站在那里。
事到如今,家丁们更加确信眼前这个年轻的司守是某个权贵家的公子哥,只是不知他为何要跟周老虎过不去。
“包庇案犯者,与案犯同罪!”
看出家丁们心中的胆怯,李少天双目一瞪,沉声喝道。
“大家别怕,襄州地面上李姓公子中根本就没他这号人,咱们可千万别被他吓住。”
被李少天这么一吼,马脸家丁忽然开了窍,他仔细打量了李少天一番,随即冲着周围已有怯意的家丁高声喊了一嗓子,然后恶狠狠地盯着李少天,认为他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家丁们顿时也清醒了过来,襄州李姓之人最尊贵的莫过于武怀王府,而武怀王府的人他们都认识,根本就没有这个年轻的司守,而除了武怀王外,周老虎并不惧怕任何李姓之人。
再说了,如果这个李姓司守真的跟武怀王有关系,那么他出来时身边必定跟有王府的侍卫,王府侍卫的左手臂上都有一个黑龙臂章,而李姓司守的身后却没有佩戴黑龙臂章的人。
想通了这一点,家丁们的胆子大了起来,精神一振,再度气势汹汹地和军士们对峙起来。
“你说对了,我就是来找周老虎麻烦的。”
怔了一下,李少天随即笑着望向目光凶狠地盯着自己的马脸家丁,怪不得这些家丁刚才如此惧怕自己,搞了半天他们把自己当成某个公子哥了。
“呸,痴人做梦。你小子就等着吧,看我们老爷怎么收拾你。”
马脸家丁又恢复了飞扬跋扈的姿态,刀尖一指李少天,不屑地冲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侮辱上官,罪加一等。来人,射他的左腿!”
为什么看门狗总是喜欢乱吠?李少天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眯眯地盯着义愤填膺的马脸家丁,猛然脸色一沉,向弓箭手下达了指令。
此言一出,不仅马脸家丁大惊失色,就连那些作势欲发的弓箭手都吓了一跳,弓箭手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没有射箭的意思,引得现场百姓顿时又是一阵大哗。
突如其来的状况使得李少天措手不及,他这才发现周老虎对这些军士的威慑力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听着百姓的哗然,李少天的脑子里快速思考着对策。
“哈哈,连自己的人都管不住,还当个屁的官呀。我看你还是滚回娘胎里回回炉吧,等大爷高兴的时候再把你弄出来!”
马脸家丁原本异常紧张,当他看见那些弓箭手竟然没听李少天的命令后,随即狂妄地大笑起来,恶毒地挖苦着李少天,引得其余的家丁也跟着放肆地笑了起来。
“可恶!”
李少天的脸上憋得通红,他双全紧握,咬牙切齿地低语了一句,右手禁不住摸向赤龙刀的刀柄,看来得意忘形的马脸家丁真是有点不知死活了。
刷!
程牛和雷得水等人不约而同地拔出了腰刀,面色严峻地等待着李少天的命令。李少天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关键时刻还是要依靠这些从牢里走出来的伙伴。
嗽!
还没等李少天感慨完,忽然,一道箭影从他的身后射出,径直飞向狂笑的马脸家丁,噗哧一声扎在了他的左腿上。
马脸家丁的笑声嘎然而止,他先是不敢相信地望了望穿透了大腿的长箭,接着才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然后大叫一声,扔掉手中的刀,抱着左腿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起来。
现场刹那间就安静了下来,包括李少天,众人一起望向嚎叫的马脸家丁。弓箭手队列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军士拿着一张空弓,神色惶恐,胸口急剧起伏着,好像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