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
顾白笙在跟宋霜挂断电话之后，抱着手臂在窗口吹了会儿风。
直到乔治医生见她迟迟没有回来，找到了她身边，她才被叫的转过了身。
“白小姐跟宋先生谈的怎么样？”乔治医生略略有些八卦。
不过，眼中还是能看出他期待他们夫妻和好如初的美好期待。
可惜，注定要让这位喜欢撮合人的乔治医生失望了。
“不怎么样，开始吧。”
顾白笙往手术室的方向走。
乔治遗憾的耸耸肩，跟着顾白笙往手术室去。
但是，走到手术室门口，就要踏进去的时候，顾白笙忽然停下了脚步。
乔治医生看她忽然停下脚步，也有些好奇：“怎么了？白小姐？”
顾白笙低头，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眼皮：“我的眼皮在跳。”
乔治有些迷惑：“眼皮在跳？”
顾白笙没有回答。
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手术室大门，忽然升起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这道手术室大门一旦踏进去，有什么东西就要被强制改变了。
“白小姐，您是不是太紧张了？”
乔治医生企图使她放松一些，“白小姐你不用紧张，手术过程不超过两个小时，对您的身体健康没有任何损害，只不过你的部分记忆会被催眠，可能手术后会出现一点点的心理问题，但是很快就会恢复如常，您不用担心。”
乔治医生尽力去解释，希望能够打消顾白笙的不安跟顾虑。
顾白笙其实并没有听进去多少乔治医生的话，只是有一点，乔治医生提醒了她。
那就是‘部分记忆会被催眠’。
会被催眠的部分记忆她已经非常清楚，是跟宋霜之间的那一部分记忆。
只要封存催眠了这一部分记忆，那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跟成壁在一起。
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这段婚姻结束，她不想留下一点关于宋霜的东西。
记忆也不需要。
“白小姐？”
乔治医生看她还没有调整过来，就担心的又喊了一句。
顾白笙回过神，定睛看着手术室的大门，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推开了门：“进去吧。”
手术室的大门被推开。
手术室中白昼一般的明亮灯光瞬间倾泻而出。
过强的灯光将她的影子照射出来，长长的影子拖拽在地上。
随着她进入手术室。
乔治医生也尾随而入。
手术室大门闭合。
她的影子被截断收回。
整个空间仿佛陷入了永恒的寂静，瞬间定格。
北城。
电话从伦敦打过来。
“少夫人已经进入手术室了。”
“嗯。”
宋霜淡淡应声。
那边的人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一样，问了一句：“您没事吧，宋先生？”
宋霜沉默了片刻。
才开口，问电话那边的人：“苏律师。”
“我在，宋先生。”
“如果……”他略略沉思了一下，斟酌之后，才问出来，“如果你跟不喜欢却又无法拒绝的男人结了婚，离婚的时候，会愿意接受dream记忆手术吗？”
“手术的内容是催眠所有我跟这位即将离婚的合法丈夫之间的记忆吗？”
“是。”宋霜答。
“我会毫不犹豫的接受。”
苏轻戈回答的干脆利落，甚至没有花费时间去慎重思考。
宋霜笑了一下，道：“那很好。“
手术的过程非常顺利。
如同乔治医生所说，进行了两个小时。
只不过，顾白笙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十个小时之后。
宋霜未再关注顾白笙的手术结果。
但是，二十个小时后，顾白笙再次醒来时，乔治医生的助理却急匆匆的打电话找到了宋霜。
并且用蹩脚的北城话跟宋霜解释事情的结果。
“宋先生，我们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宋先生，请您相信我，乔治所做的这一切，我们其余人都是不知情的。”
“而且，我们都怀疑乔治并不是无意之间造成了这样的结果，而是故意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宋霜刚刚醒来。
昨夜一.夜没有睡好，早上一起来，居然就接到乔治助理这没头没尾的电话，他有些没耐心的开口：“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宋霜语气冰冷不耐，如此发问，更让那边的助理害怕了。
乔治的助理吓得噤若寒蝉。
被安排在伦敦监守后续的宋霜助理便接过电话，顶着一脑袋的冷汗跟宋霜解释起来：“老板，其实是这样的，手术……出事故了。”
助理也很惊恐，唯恐‘医疗事故’这四个字一说出来，宋霜就会暴走。
所以说之前，都是狠狠吸了一口气，才有胆子说出来的。
“事故？”宋霜因为休息不好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猛然跳的厉害了起来，“什么事故？”
助理诚惶诚恐的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刚醒过来在坐着想事情的顾白笙，一言难尽的对宋霜道：“要不，老板您亲自过来一趟吧。”
这事儿，要不是让老板亲自过来一趟，真是一通电话解释不清的。
宋霜马上定了机票过去。
到达伦敦的时候，顾白笙虽然又休息了几个小时。
可是仍旧处处透着古怪。
宋霜推开病房门，坐在床上的顾白笙就放下手边医学书，转头看向了宋霜。
两个人，四目相对。
宋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希望能够在未开口之前，看出她到底因为事故而出现了什么样的后遗症。
可是，顾白笙眨了眨眼睛。
与他对视良久，都未能让他看出事故究竟导致了什么结果。
助理看宋霜跟顾白笙对视，咧了咧嘴，刚要上去跟老板说情况。
顾白笙那边就温柔的开了口：“阿霜，你终于来了。”
宋霜怔住。
看着她唇角勾起的笑容跟眼中那熟悉到令他觉得陌生的柔软温婉，觉得不真实。
助理适时的开了口，在宋霜耳边咬耳朵低语了一句：“少夫人忘记了成先生。”
宋霜心中蓦的一沉。
转过头看助理：“你确定？”
助理点点头：“是，所有关于成先生的事情少夫人全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这样？”
宋霜问助理。
助理也觉得一言难尽：“乔治手术中出现了巨大的失误。”
“他人呢？”
宋霜问。
助理瞅了那边的顾白笙一眼，才声音更低的回答：“跑了，在少夫人第一次醒过来之前，他发现了自己的失误，就敷衍我们说少夫人再休息一阵就好了，我相信了他，他趁着这个时间跑了。
等我发现少夫人情况果然不对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了。”
宋霜眉峰拧起。
助理也赶紧道歉：“对不起，宋先生，是我的失误。”
宋霜眼神沉沉。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责备助理的失误，那边顾白笙就开了口：“阿霜，你不过来陪我吗？”
如果说先前宋霜对于顾白笙医疗事故的后果还不是很清晰。
那么，现在顾白笙的这句话，就让他彻底明白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而且，这个问题出的又有多么的尴尬跟令人措手不及。
“老板……”
助理看着宋霜被顾白笙这样喊了一句而愣住，轻轻叫了他一声。
宋霜薄唇抿直，神色变换，复杂的情绪从心中此起彼伏。
看着顾白笙望过来的温柔目光，好一会儿之后，宋霜才吩咐助理：“告诉他们，我过几天回北城。”
“是。”
助理应声离去。
走的时候还不忘帮宋霜将房门给带上。
助理走后，宋霜还没有想好是否朝着顾白笙走过去，顾白笙却突然冲他伸出了手：“过来陪我说说话。”
她温温软软的冲他撒娇。
宋霜简直心脏都要因为过度震惊而猝然停跳。
顾白笙见他僵在原地，始终不往自己这边走，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姜助理说你是因为国内公司的事情忙，才没有陪我来做手术，怎么了？几天不见，你好像觉得我很陌生？”
顾白笙的问题她没有立刻回答。
因为，她这样的状态让他一时之间根本冷静不下来。
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她。
而顾白笙察觉到他如此冷漠，也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就失落的把手放下了，并且扭过头，有点生气的开口：“不想过来看我就不看我，国内忙就待在国内，何必还要……”
“不是，”没等她把气话说完，宋霜就快步走过来，握住了她放回病床的那只手，而且，握的非常紧，紧的都让她有点诧异。
“你怎么了？”
顾白笙看了看自己被宋霜握紧的双手，很是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古怪？刚刚还很冷漠，现在又过来握我的手？”
顾白笙怀疑的看他。
宋霜被顾白笙如此审视端详，内心复杂的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件事。
但是，却听从了身体本能，握住她的手，先顺着她哄。
“只是突然看见你想我，觉得有些意外。”
宋霜解释。
顾白笙笑着看他：“我想你就是想你，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我不想你我想谁？这有什么意外的？”
宋霜点点头，手指都在微微发抖：“是，没什么意外的，很正常，是我大惊小怪了。”
顾白笙很敏锐的低头，看他握着自己的手：“你手怎么了？怎么还在发抖？”
“没什么。”
宋霜回答。
顾白笙明明听他说了没什么，却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你的手可是握手术刀的手，怎么可以发抖呢？”
“我辞职了。”
顾白笙一惊：“辞职？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辞职？”
宋霜看她这幅惊讶的模样，便在没有乔治医生解释的情况下，明白了顾白笙的哪些记忆被封存，哪些记忆还存在。
他辞职之后的事情，顾白笙都因为dream记忆手术而尘封了。
她所记得的，只有他辞职之前的事情。
如果没有猜错，那些跟成壁有关的事情，她也全都忘了。
“我想换个工作，所以辞职了。”
宋霜跟她解释。
本以为她会劝他回去医院继续做医生，却不想，顾白笙并未责备嫌弃他，而是温柔的笑着开口：“想换个工作就换，做医生也蛮累的，而且还很危险。”
她说完，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一样，又喃喃了一句：“奇怪，我为什么会觉得做医生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