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一脸的为难,低头不语王皇后的死活和他真的没关系,只是现在她披着刘彻的皮,不管愿意不愿意他们都拴在一起。王皇后要是真的被废黜了自己跌太子也不安稳。见着儿子这副样子,景帝无奈的摆摆手:“朕知道了,朕知道了,皇后是你的母亲。子不言母过,但是你肯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朕,这就是说刘彻你真的长大了,我也能放心了。”皇帝欣慰的看着刘彻,他不用担心儿子今后□□政了。只是他没想到皇后的心思太大了,她想把自己的家族也变成下一个窦家甚至是下一个吕氏一族。
“父皇这件事儿子只是怀疑,虽然子不言母过,母亲这些年在后宫侍奉太后对着后宫的嫔御们也是关照有加。馆陶长公主的脾气父皇清楚,她一向不怎么顾及别人的辛勤的。母亲有些怨气不奇怪。虽然不能确定这些都是母亲做的,可是这个庖丁是田蚡推荐进来的。或者这是田蚡的算计也未可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后宫不能有阴谋害人的事情存在。”刘彻观察着景帝脸上的表情,王皇后,他会好好地孝敬这位母亲的。太后的尊荣她会享受的到的,但是朝政的事情,太后上了年纪还是别操心了。他真的不知道在王皇后的心里是自己的弟弟田蚡更要紧些还是儿子更要紧呢?
景帝看着儿子的脸庞,小时候圆圆的包子脸不知什么时候拉成了,他脸上的轮廓分明,挺直的鼻子和锐利的眼神,飞扬的剑眉冷冽的神色都昭示着世人,太子殿下刘彻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整天嬉闹的孩子了。刘彻好像一把刚刚锻造出来的好剑,闪着凌厉的光辉,等待着世事风霜的磨砺,只要假以时日,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大有作为的君主的。“彻儿你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朕很欣慰。皇后是你的母亲,她对你有养育之恩,若是放在民间,儿子为了父母掩饰过失也算是孝顺了。可是你更清楚,她先是皇后才是母亲,身处在这个地方。”景帝环视一下整个宣室殿。
“这个地方是全天下的中心,全天下的好东西都聚集在这里,可是全天下的眼睛也都盯着你呢。皇后放任自己的私心,她想得到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朕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你还年轻。你做的很好,这件事父皇会处置的。古人说修身齐家治国,我这个做皇帝的却没家都没治好,真的是愧对祖先啊。希望彻儿以后不要重蹈你父皇的覆辙。”景帝有些激动起来,他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刘彻给景帝拍着后背,一边宽慰着父亲:“父皇放心,阿娇很好。她一向娇生惯养的,虽然有的时候脾气不好,可是人没有什么心眼。这件事儿子想了半天,还请父皇不要闹大了。一来太后的年纪大了,她老人家万一生气上火,身体不好岂不是全是孙子的罪过了。再者,李氏的事情已经是满城风雨了,再牵连出来宫掖之间的隐私秘事,议论沸腾,皇家的颜面也不好看。我想母亲也能领悟到这些利害关系,会收敛的。还请父皇看在儿子的面上不要再追究了。”刘彻对着皇帝端端正正的拜下去。王皇后根基深厚,冲着刘彻的太子,她就不能被废掉。但是景帝对着皇后有了戒备之心,等着刘彻坐上皇帝宝座,就少了一个掣肘的人。上一辈子承蒙王皇后的照顾,这一回刘彻无论如何也要还了王皇后的人情。
景帝拍拍太子的肩膀连声说:“好么,你想的周全。朕岂能放任的自己的儿子吃亏,你能做到忠孝两全实在不易。这件事朕放在心上,想一个万全之策。你回去吧!”刘彻看见景帝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寒光,就知道自己成功了。依依不舍得看着皇帝憔悴的脸,刘彻告辞出去了。
长乐宫的花园,长公主正一脸疼爱的看着阿娇,“听见你身边的侍婢们说昨天晚上太子和你圆房了?这样就好了,我还担心那个小子会耽误了你的终身幸福呢。”长公主笑眯眯的拉着阿娇,母女两个在一丛丁香花后面咬耳朵。阿娇的脸上止不住的发热,想着昨天晚上的混乱,阿娇很想立刻逃开,她再也不想提起来昨天的种种了!对上长公主暧昧的眼神,阿娇很无奈的叫一声:“阿娘别说了!”她身上现在还酸疼无比,往常阿娇喜欢走着过来给太后请安的,今天她实在是走不动了,只能坐着肩舆过来了。
但是她还不能怪谁,谁叫她自己莽撞冒失呢!长公主笑着说:“我听说你今天是坐着肩舆过来的,那个小子可是对你垂涎已久了,一朝得手岂能轻易的放过。”阿娇被长公主揭了老底,恼羞成怒跺着脚:“娘拿着这样的事情和我开心,我要生气了!”说着阿娇对着长公主撒娇的一扭身子作势要走。
“回来!你这个丫头越发的说不得了,我这是关心你了,我是你娘,有什么话不能和娘说的?娇娇,你要记住,娘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你的。刘彻那个小子要是敢欺负你,老娘第一个不饶他。听说那个女人的孩子没了?”长公主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冽,她冷笑着:“真是上天有眼,省的我费事了。现在她没了孩子,还有什么脸赖在这里?你若是愿意显示自己的贤德呢,就做做样子,叫人看看她去。要是你不喜欢做戏呢,生死随她去。深宫里面没一个不得宠的女人谁会在意呢。只是一样,千万不能叫太子看见她,男人都是心软的,万一那个贱人对着太子跟前哭哭啼啼的示弱,引得太子又怜惜她,再叫那个贱人得逞就不好了。你不能放松,对着太子身边的侍婢们都要敲打一番。千万不能叫她们有样学样!”长公主拉着阿娇耳提面命的说着后宫的哲学。
早上她差点起不来,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对男人来说早上是神清气爽,对着女人来说则是浑身酸疼,黏腻不适。早上刚刚沐浴过,可是这一会两腿之间似乎渗出来些粘糊糊的东西。加上全身的关节还在酸疼,阿娇没心情听长公主长篇大论说什么宅斗哲学。听着公主的话,她哭笑不得,“阿娘有这个时候和我废话的事情,为什么当初不教给我这些呢?”想着阿娇平常的性子,长公主以前根本没和女儿说过的任何处置后宅的话。要不然凭着阿娇的聪明,她也不会落得个罢黜长门的下场。
长公主被女儿戳了短处,她伸出食指狠狠地点了一下阿娇的额头:“你这个没良心的,成亲就把娘扔在一边了。我是心疼你,想着你好还小呢,不叫你快活的过日子和你说这些烦心事做什么。再者有娘给你撑腰,谁能欺负你!谁知我心疼你心疼错了,一转眼你长大成人嫁为人妇,还是个孩子似地直肠子没心眼。现在看你学的还好,不过阿娇你有什么委屈的只管和我说,我是你娘,不给你撑腰还能给谁撑腰呢?那个刘彻要敢欺负你,老娘敢叫他的太子做不成!”馆陶长公主属于那种什么都要为孩子打算好,一切大包大揽的家长,在她的眼里阿娇永远都是个长不大需要她呵护的孩子。阿娇的人生长公主已经全都计算好了。只要阿娇按着她的设计就能平稳一生。
姑妈无条件的宠溺是真的把女儿给害了,阿娇在心里叹息一声,可是长公主对孩子无条件的宠爱,阿娇竟然有些享受的感觉。被人毫无功利目的爱着宠溺着,感觉真好。
阿娇靠在馆陶长公主的肩膀上,深深地吸着她身上温暖的气息:“阿娇最爱娘了,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娘是无条件的爱我的。”
“你今天怎么了,好好地说这样的话。是不是皇后给你脸子看了?”长公主抚摸着阿娇的长发,无限的疼爱。
“没有,皇后对我很好。她知道李氏小产的事情也没为难我,舅妈还是和以前那样。”阿娇想着今天见皇后的场面,王皇后故作惊讶和伤心地样子,阿娇忍不住嘴角划出个讽刺的笑容。
“她怎么敢不对你好,对了你喜欢的那个庖丁还是皇后的亲弟弟田蚡推荐来的,他的手艺真不错,等着你调养好身子早点生出个儿子来娘就放心了!我试了试,那个人倒是有些本事。对了你喜欢吃葛粉糕,我特别叫人去山中寻来那么大的葛根,做好了葛粉给你送来。”长公主爱抚着阿娇的头发:“你也不能的和以前那样挑嘴了,抓紧时间养身子,快点有好消息啊!”
“母亲不知道么,太医们说李氏小产就是因为吃了那个庖丁做的葛粉糕,那天晚上是太子把晚膳赏赐给东宫的人,李氏吃了不少的葛粉糕,结果第二天早上她就小产了。”阿娇幽幽的摆弄着一朵花。
“什么?不可能的,一定是李氏自己没福气,这样的话不能乱说,到底是李氏在东宫小产的,我担心有些小人背地里嚼舌头。再者说了葛粉糕性味温和滋阴润肺的,孕妇吃了还能滋润颜色呢。怎么会吃了就小产呢?”长公主认为女儿是想多了,现在王皇后还靠着阿长公主呢,再者说了她在阿娇的饮食里面动手脚能有什么好处?阿娇现在是王皇后的儿媳妇啊。
“母亲,你根本不知道太医最后在葛粉糕里面查出来里面不是葛粉是天花粉,那样东西孕妇吃了能小产,一般的女子吃了就会很难有孕。那个庖丁畏罪自杀,幸亏把消息封锁了,若是传扬出去,我们母女还能在这里坐着说话么?”这事情的真相曝光,阿娇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这些都是王皇后一手策划的,她真的对阿娇恨之入骨么?刘彻倒是站在了阿娇一边,他迅速地吩咐人封锁了消息,叫人把庖丁的尸体藏起来,发话谁要把庖丁自杀的消息投透露出去就立刻斩杀。
太后那里被隐瞒起来,阿娇则是找个机会暗示长公主要小心皇后的“好意”。刘嫖的眉毛皱在一起,她一向是有仇必报不会忍气吞声的人,身为文皇帝的长女,她曾经是未央宫最显赫的公主,身上流淌着高皇帝的血脉。她怎么能容忍被一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上。刘嫖身上散发着凛冽的气息:“哼,王娡打得好算盘。她想和老太太一样也要提拔王家的人,就把我们看成了眼中钉,呸,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个嫁过人的女人坐上皇后位子,也算是烧高香了。谁知还不知足!阿娇你等着阿娘给你找回公道!”长公主急红了眼要去找王皇后算账。
“母亲,现在不是时候,我和母亲说这件事不是要把事情闹大的,我现在已经是彻儿的妻子了,她到底是太子的生母,是皇后,舅舅的身体不好,这个时候闹出来皇后失德的话,彻儿怎么办呢?母亲稍安勿躁,以后对着她多加小心就是了。再者那个庖丁已经死了,就是死无对证,万一不是皇后的意思呢?”阿娇拉着长公主,缓缓地劝她冷静下来。
“哎,我是被气糊涂了,阿娇,我的女儿,我一听见你受委屈就控制不住脾气。阿娇,我可怜的女儿,早知这样,还不如另外选个皇子,我看后宫里面就数王娡心眼多。那不成我们就要吃哑巴亏了?刘彻那个小子怎么说,他是站在那一边的?”长公主刘嫖咽不下去这口气,她决定要给王皇后点颜色看看。
“彻儿把事情告诉给皇上了,阿娘放心,彻儿是贴心的。还请母亲不要表现出来,省的他们有了警觉,以后再想出来什么法子。她是皇后又是长辈,使出来的手段防不胜防。”阿娇心里全是讽刺,王皇后是真心的疼爱儿子呢,还是更看重自己的地位和权势呢?
花费了不少的口舌,总算是把长公主安抚好了,阿娇亲自看着长公主登上车子离开了长乐宫,站在宫门前阿娇出神的远处的山峦,这几天下过几场雨,终南山看的清清楚楚。山上云雾缭绕,真是个隐居的好地方,阿娇也是第一次认识到这个慈爱的母亲,心里竟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城府和算计。阿娇很想用刘彻的身份问一问这位费尽心思把儿子推上太子之位的皇后娘娘,你是在为了儿子打算还是在为了王家打算?刘彻在你的心里是儿子还是个获得权势的工具。
长乐宫中,太后午睡刚起:“娇娇做什么去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太后身边的秋儿忙着说:“方才太子妃和长公主见着太后睡了就出去了,这会长公主已经出宫了。奴婢去把太子妃请来。”
太后斜倚着背后的枕头:“一定是她们母女说私房话不想叫我这个老太太听罢了。消息打听的如何了?这件事是谁的手笔?”
秋儿看看周围,寝殿里面很安静,侍婢们都站在外面,秋儿才低声的说:“其实李氏确实摔了一下,只是太医们说李氏小产的原因不是摔着了,而是她吃了太寒凉的东西才会保不住孩子的。李氏昨天因为吃了太子殿下赏赐的晚膳。”
太后听着有些诧异,随即她又恢复了淡定的脸色:“彻儿长大了,这个孩子生下来也是难受,这样也好。我打量着事情不这么简单,晚上找个时间把把春儿叫来,我要亲自问问。到底是年轻,做事不周全。”太后心里有些吃惊,对着李氏下手的竟然是刘彻,太后虽然诧异但是很快的明白了刘彻的心思。这个小子也长大了。李氏的孩子生下来身份尴尬,太子不想要一个庶出的血统有疑问的长子。
椒房殿,王皇后看见儿子进来脸上全是慈爱:“彻儿,这个时候你过来做什么?快点坐下来,你们把新鲜的果子端上来给太子尝尝。”王皇后看着儿子,忙着叫人端上来好吃的。
母子两个相对而坐,王皇后对着身边的侍婢一个眼色,殿内安静下来,“彻儿,李氏的事情就算是了结了,阿娇也该被安抚了。娘想了半天,这个事情也该收场了,李氏是个无辜的,到底她是没了孩子。不如给李氏个名分,孺人就是了。”
刘彻听着王皇后的话,心里一沉,王皇后的计划真好,一箭双雕,李氏没了孩子却被封了孺人,岂不是暗李氏小产别有原因么?阿娇背上了嫌疑人的黑锅,皇后倒是得了好人的名声。阿娇若是忍不住这口气闹出来更坐实了阿娇嫉妒的罪名。
“这个事情我看不妥当,娘不是嘱咐叫我好好地和阿娇相处,现在父皇的身体不好,宫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者李氏只是因为偶然得了宠幸上来,她出身卑微,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若是她无子也能升分位,宫中的人怎么看,册封嫔御和前朝任用官吏是一样的道理,大家按部就班的上升,若是没有摆得上台面的功劳就能升官,岂不要天下大乱了。阿娇处置的很好,她叫人安慰了李氏,还多加了她的俸禄。阿娘,儿子已经成家了,总也不能什么都靠着娘帮着打点,我们也该学着自己当家是不是。”说着刘彻站起来,对着王皇后扔下一句:“儿子还有事情先走了。”
“彻儿!”王皇后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脸上的温沉静顿时不见了,她阴沉着脸,一个人低头沉思一会。站在窗前,王皇后下意识揪着一盆花的叶子,花叶掉了一地,王皇后自言自语着说:“还没翅膀长硬了呢,就不安分了。”
“太子殿下回来了。”阿娇听着外面的通报声,忽然有些尴尬,她装着没听见,拿着一本书装着看的入迷。刘彻的脚步声响起,阿娇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书简已经不见了。刘彻拿着书简看看,嘴角带着微笑:“你整天闷在屋里也不嫌闷么?今天你去给太后请安了?”说着刘彻忽然凑近了阿娇的耳边低声的说:“还疼么?要不要从太医院拿来些外伤药给你。”
阿娇神色一囧,她恨不得一脚把刘彻而给踢出去,一把抢过来刘彻手上的书,她白一眼刘彻:“我恨好,你刚从椒房殿过来?”太子的行踪根本不用阿娇费心,自然有人源源不断地通报。阿娇很不想见皇后,她对着王皇后的感情真的很看说清楚。
“母亲想要我升李氏的分位,给她一个孺人的位子,我给推掉了。阿娇你放心,我不会叫你伤心地。以后你见着母亲,她说什么你都虚应着,一切都等着我来和她说。还有那个庖丁的事情,父皇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说起来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若是把事情捅到了廷尉府,对着大家都不好。你——”刘彻对着阿娇缓缓地解释着目前的处境。在阿娇面前刘彻不想隐瞒什么,因为他们才是真正一体的夫妻啊。
“我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父皇的身体要紧。不要为了小事叫他烦心,皇后娘娘一向宽厚仁慈,她怎么会做出来那些事情呢。庖丁死了就死了,都是田蚡看人不准做事糊涂罢了。”阿娇微微一笑,审时度势,隐忍不发,做了几十年的皇帝她很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的。
不过刘彻直接推掉了皇后下一招,阿娇忽然觉得这个刘彻很不错,至少她不用面对着皇后那张叫人心里毛毛的笑脸的了。有个人全心全意的站在自己身边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