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北魏的将士却被接下来的一幕给惊呆了,利箭射中了拓跋焘的胸口却并未刺破皮肤,只是浅浅的扎进了衣服的表层,拓跋焘不可思议看着胸口插着箭,用手捏开了长箭。
出征的前一晚上,苏幻雪来找他,硬是叫他穿上了一件没有袖子的衣服,还有一条紧紧的裤子,说是打仗穿得重重的盔甲太累赘,影响行动,耗费精力不值得。
所以当他一身轻装上阵,盔甲也不穿一件,吓得一众将士军容失色,但是他就是莫名的相信苏幻雪,原来这衣服竟然刀剑不入。
苏幻雪子弹的速度快到于陟斤难以想象,他立刻拿起盾牌想要阻挡这一暗器,却被那子弹穿过盾牌,精准的射穿了他的额头,连疼痛的感觉都没那么清晰,他震惊的看着对面战场一身白色轻装的女子,没有恐惧,没有害怕,只是不解。
“你们主帅已死!降者优待!”拓跋焘的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声音浑厚高扬,对面的柔然大军见主帅已死,顿时军心大乱,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进退。
“杀!”拓跋焘领先驰骋而出,手中的利箭一波又一波的射出,箭无虚发。
苏幻雪没有上前,她从来不嗜杀,也不是杀人的那块料,虽然她也是军人出生,可是毕竟她所生存的时代是太平盛世,鲜血她见过,但是这样惨烈的血流成河她不曾见过。
战争的结局就是满地哀鸿,尸骨遍野,浓浓的血腥味让她的胃里早已翻江倒海,可是她还要忍耐这样的不适,因为也许以后的人生,她所过之处,死亡与血腥将比这更过之而无不及。
拓跋焘天生就是在沙场上驰骋的修罗,他的羽翼已经丰满,像巨鹰一样可以自由的翱翔天际,苏幻雪怔怔的看着那个十六岁的少年,领着他的北魏最骄傲的儿郎直击柔然大军,将其狠狠的逼退。
柔然骑兵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这一年,十六岁的拓跋焘再一次创下了神话,成为了北魏的战神皇帝。
北魏将士的用泪水缅怀死去的兄弟,他们在国师慧静的带领下齐齐唱诵着往生咒,为死去的亡灵超度,拗口生硬的咒语,他们却无比用心的唱着,那些死去的亡魂能否早日得到解脱呢?
慧静白色的僧袍穿梭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唱不落的佛号,念不止的经文,三万三千的亡魂,他一个一个的祭拜超度过去。
北魏大军凯旋而归,苏幻雪却又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墨染回来了,他在比苏幻雪沉睡得还要长的时间里,在那冰冷无边际的虚空之中,冲破了那段被封印的记忆,想起了自己究竟是谁,想起了慧静究竟是谁,还有同他一起拜了天地的妻—苏幻雪。
呵,他是天界佛祖座下救护一切欲界众生贪婪爱欲的离欲金刚王——至尊无上的爱染明王啊。
身为清净高洁的爱染明王,他的职责就是救护世俗一切情欲深重的众生,集大爱染与大贪欲为一身的他,外现的爱染贪欲,可内的早已经证得染爱,他不当有男女之情的,却无可救药的沉沦在了那个身如金光明澈的帝王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中。
墨染闭目陷入了远古的沉思,心中是无限放大的悲凉与挣扎,她已经转世为人,记不起是最好的。
如今他就要回归本体了,他再也不是那个没有背负过往,想爱就爱的墨染了,他的心中还有一切爱欲中苦苦挣扎的众生,这一切的众生,何尝不包括他自己?
慧静想着和墨染解释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想请求他们之间可否能合二为一了,墨染却笑了,笑什么呢?天魂和人魂终于要合一了,待天元合一的时候,慧静就能想起那远古的爱人了吧,当有一天慧静想起了过往的一切,他是否还能这般坚守阵地,死死守住那即将决堤的爱欲防线。
墨染彻底成为了慧静,他们本就同一个人,他们的记忆都是一,没有二,可是冲破封印的是天魂墨染,慧静一天不冲破封印就一天不能记起来那一场远古的战事,还有那场战事中他遗忘的爱人。
墨染继承了慧静的一切记忆,一切的见闻觉知,连同慧静对苏幻雪的感情,看似淡淡薄薄的,却那般的隐忍,那般的压抑。
慧静也承袭了墨染的情感和一切的记忆,原来自己的天魂对苏幻雪的感情是这样的深厚,厚到他自叹不如,可是他们合二为一了。
墨染所爱的就是慧静所爱的,他们就是一啊,可是是一也好,是二也罢,他都无法光明正大的拥抱那个女子。
拓拔连带着群臣在城门口迎接凯旋而归的北魏英雄们,百姓们一个个欢呼雀跃的,站队排列在城门口,迎接他们的君王,那个战神一样的君王,他们洒着鲜花,唱着歌谣,他们知道这个新登基的少年天子是他们北魏的救世主。
可是,当他看到一脸难过的拓跋焘,怀里抱着那个美丽勇敢的女子,他的心也跟着一沉,这个比鲜族勇士还要耀眼的女子怎么了?
拓拔连拔腿就跑了过去,抛开什么皇室威仪,不在意众人异样的眼光,向来冷静的他变成了一个为情所困不谙世事的少年。
还好他只是睡着了,拓拔连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群臣们议论纷纷,不知这女尚书是生是死,只见他们的皇帝面带愁容,并没有融入胜利的喜悦之中。
大臣之中唯一不开心的人是崔浩,因为他那可怜的的孙女崔月华竟然因病逝世了,痛失的岂止是一个乖巧伶俐的孙女,还有那至高无上的荣耀和权利,他怎么能不哭?可是他现在却必须笑,因为北魏大胜归来,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激动个人心的了。
他也几番调查,查了又查,崔月华确实死于疾病,并没有什么人加害于她,是他崔家福薄,承受不起这皇恩浩荡。
崔月华究竟是怎么死的,恐怕只能去问拓跋焘和苏幻雪了,她有一万种方法叫她死得清清白白,非她福薄,而是她错用了心。
苏幻雪在床榻上又开始进入冬眠的状态,拓跋焘日理万机的,每天都忙着处理政务,后来干脆就将奏折搬到了苏幻雪的房中。
门口挂着无事勿扰,有事也别扰,弄得群臣进退两难,有事只敢让宗爱递张小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