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评价听上去真有些耳熟。”一个声音在凤镜夜耳边响起。
凤镜夜回过头就看见一张倒吊着的扭曲的脸,黑色的长发像是死神被阴风撕裂的长袍随风飘荡。即使凤镜夜一直都是个处事不惊的人,他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大步。
凤镜夜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脏险些从口中跳了出来。
可是这并不是因为我胆子小,凤镜夜在心里说。即使是个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人,当他猛然看到一张被钉子挤压得变形的脸时,也会下意识觉得自己遇见鬼了吧。
还好,凤镜夜很快将自己的心情调节过来了。他推了推眼镜,看向这位我行我素的不速之客,说:“先生当然会觉得耳熟了,因为刚才冯翊青描述的那个人有几分符合阁下的形象。”
“咦,难道他说的不是我吗?”伊路米从架子上跳了下来,让自己不至于再倒吊在那里了。
“不,他说的那个,是个贪婪的人,他为自己的贪婪留无辜人的鲜血,比不上阁下的纯粹。”凤镜夜谨慎地说。当然,他这话也有些不确切,事实上,伊路米也是个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人,他的心中并无怜悯,他行事时随心所欲自然也不会顾及这个时空所谓的江湖规矩。
可是,在凤镜夜看来,伊路米到底是不一样的,因为他忠于自己的杀手之道。
伊路米呵了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不过,他的存在的确挡了阁下的生意。”凤镜夜又说。
这回轮到伊路米用一种很谨慎的目光看着凤镜夜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凤镜夜一番,目光落在凤镜夜名贵的西装上,说:“如果你之前对我的赞美是想要让我免费为你杀掉这个人的话,你现在可以把之前的话全部收回去了。”他听得出凤镜夜的挑拨之意。
凤镜夜低声笑了起来,他说:“每一位杀手都是有价码的,而我相信你值得你开出的价码。”
大概是这句话取悦了伊路米,他开始回收自己脸上的钉子,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清秀的模样。凤镜夜眨了眨眼睛,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淬炼。在看过伊路米神乎其神的钉子易容术之后,凤镜夜觉得自己今晚的晚饭可以省下来了。他会记得和斯内普教授说明情况的,用以表示他并不是对他的厨艺有任何不满。
“也许,你现在可以随我去我的书房,以便我们可以定下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价码来。”凤镜夜说。冯翊青稍后会把那个老程的资料传送过来,而传真机就放在凤镜夜的书房。
出于对自己的信任,伊路米觉得自己只要知道目标人物的名字就可以了。但是,他又不太想拒绝凤镜夜的提议。
这些日子一来,伊路米一直在暗中观察这群所谓的牵绊们——这是由系统的限制造成的,而对杀手而言,存在牵绊意味着拥有弱点——伊路米对简忆一行人的存在不仅仅是好奇。
当然,为了避免被那个红衣女装癖发现,或者踩到某个巫师布置的警戒咒语,伊路米并没有靠得太近。他曾经尝试过靠近一次,只是那只可爱的小东西(哥斯拉)竟然随时随刻开着自己的食物雷达。只要伊路米在一定范围内使用念,它就会如狗狗闻到肉骨头一样激动起来。而这就是在提醒简忆他们伊路米的存在。于是,伊路米只好放弃了近距离蛰伏。
在伊路米看来,红衣女装癖和那位所谓的巫师远比一般人要强大。伊路米有些忌惮东方不败的身手,但是他不觉得斯内普教授是一种威胁,因为巫师的身体实在太弱了。如果能在他们拔出魔杖之前就解决他们,巫师们照样会死得很惨。但是,伊路米也承认,巫师的存在让他觉得很有趣。
不过,为什么强大的红衣女装癖和巫师会选择和普通人成为同伴呢?这是伊路米所不能理解的,他们的确被某种力量限制了,可就算是这样也能泾渭分明地生活呀,为什么要将这些软弱的人类——当然也包括一些非人类——视为自己并肩作战的同伴呢?
同伴,难道不是要找和自己一样强大的人吗!
伊路米只觉得寂寞如雪。
不过,既然觉得好奇,就去追寻答案吧。伊路米永远有法子打发自己的无聊。
看着凤镜夜打完电话从阳台走出来,结果身后还领着一个人,简忆和梅壬钰都惊呆了。屋子里到底是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人来的?一想到那是战斗力惊人的伊路米啊,简忆又淡定了,他犹豫了一下,然后问:“从窗户里进来的?弄破玻璃了吗?造成其他破坏了吗?记得赔钱啊!”
干得好……凤镜夜在心里默默为家主大人点了一个赞。
当凤镜夜带着伊路米走到书房,资料已经传送过来了。
黑街自然不只有这么一个名字,事实上,黑街有个更书面的名字叫做北条街,这是它在地图上的官方名字。而一般的人都叫这里夜街,只因为这条街两边都是酒吧。在夜街,白天总是冷冷清清的,一到晚上就群魔乱舞。酒吧后面是阴暗的小巷子,有许多低矮的小平房,而这些平房中还有很多是违章建筑。一般人并不知道,这里面生活着很多没有身份的人。
而酒吧也不单纯是酒吧,如果你有些门路,那么你就会发现在酒吧的外皮之下,这里有赌场,有毒贩,有流莺。这里比一般人想象中更黑暗,更血腥,也更肮脏。
按照凤镜夜的要求,冯翊青调查到的那个人叫老程。这名字在某些人耳中是响当当的,但如果没有门路,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一号人。
若你有什么仇人、情敌等欲除之而后快的人,或者有继承权排在你之前的碍了你的路的人,只要你出得起钱,老程就可以让那些人被看似合理地解决掉。
凤镜夜怀疑,简忆上辈子就是死在这个人手上的。即使不是他亲自动手的,也应该走的是他的门路。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简忆临死前听到的不是成哥,而是程哥。
看着这份资料,伊路米有些蠢蠢欲动。即使没有人委托,伊路米也想要去找到这个人,揍他一顿,杀了他,然后取代他的地位,这会是伊路米在这个时空的事业的□□。
而现在,凤镜夜大概是想要下委托了,那么对伊路米来说,他在杀掉这个人的同时还会得到一份雇佣金。伊路米心情不错,果然无论是怎么样的渣滓都是有价值的,只要你能顺利找到他的仇人。
伊路米取出一张打折卡,递给凤镜夜,说:“你将会发现,揍敌克家族是你最好的选择,无论在哪个时空。”
“不要在第一时间杀死他。我相信你的侦训手法,所以,撬开他的嘴,让他吐出来,到底是谁指使他杀死了沈约——一个不够红的毫无威胁的艺人。”凤镜夜上身倾斜,靠近了伊路米,语气淡淡地说,这让他看上去有几分危险。
伊路米面无表情地说:“那么,我要加价。”
“啊,听说威利旺卡在小云的提议下,开始制造甜点蛋糕了,楼下冰箱里正存着一块新鲜的。所以一起吃晚饭,怎么样?”凤镜夜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梅壬钰曾说,别人的钱是穿在肋骨上的,一扯就疼,Nana的钱穿在嗓子眼儿,一扯就断气。这话虽然是搞笑的,但却也有几分道理。凤镜夜大概就享受这种得到钱成就钱的过程吧。
“……好。”伊路米很愉快地答应了,反正没有人能拖欠揍敌客的账单。
凤镜夜没有考虑如果老程不是凶手又如何,在他看来,如果不是老程,那就会是别人,大不了再一一排查下去。至于老程,他手上染了那么多无辜人的鲜血,自然会有人要去流他的血。既然成为了魔鬼,那么就要时刻做好自己会被更恶劣的魔鬼吃掉的准备。
等他们两个下楼的时候,哥斯拉如炮弹一样滚到了伊路米的脚下,它仿佛被狗狗附身了一样对着伊路米卖萌。伊路米面无表情地抬起脚,从哥斯拉身上跨过去了。
黑金羞耻地用前爪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简忆看得有趣,便问梅壬钰,说:“黑金这是什么意思?”
“黑金之前一直在教育哥斯拉,告诉它应该如何去将一位人类饲养成自己的宠物,首先要傲娇,其次要傲娇,第三还是要傲娇……但是瞧瞧哥斯拉现在这样吧,显然丢光了喵星人的脸!黑金替哥斯拉脸红呢!虽然它们两个一个毛太多,一个皮太厚,都看不出脸红来。”梅壬钰说。
“……哥斯拉不是喵星人。”
“哦,黑金说了,它觉得哥斯拉蠢蠢的怪可怜的,所以难得良心发现就认养它作为自己的弟弟了。被冠了黑姓的哥斯拉,哥斯拉·布莱克,当然也算是喵星人了!”
“干得漂亮,这算是把你的名字写进我的户口后死后让你葬在我祖坟的表现吗?”简忆故意开玩笑说。
黑金矜持地点了点头。
一无所知的哥斯拉继续蠢萌地在伊路米的脚底下打着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