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镜夜正拿着一杯香槟和人聊天。他的身边站着一群成功人士,安家刚上任的年轻掌门人,周家的大少爷,杜家的大少爷……还有冯翊青。凤镜夜精英派头十足,可是在这个圈子里却是一张生面孔,见他和冯翊青聊得不错,众人便以为他可能是冯翊青带来的重要人物。可是,冯翊青虽然很欣赏凤镜夜,却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凤镜夜原本就是大家公子,家族产业是涉及医疗到疗养地等“治愈系”事业的凤集团。虽然他是三男,没有继承家族企业的权利,但是在他身上,那种属于大家族的底蕴是不缺的。更何况,正因为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没有继承权,因此他养成了时时刻刻戴面具的习惯。他有才华,却又要隐藏才华,但又不能让自己看上去是个庸才,为了把握好其中的度,他其实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
这个圈子里的人眼睛都很锐利,既然凤镜夜是如假包换的真公子,人们就都下意识地觉得他应该来头很大——虽然他在这个时空确实是毫无根基的“庶民”一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凤镜夜刻意迎合,冯翊青和凤镜夜聊得很愉快。
作为冯老爷子的养子,即使冯翊青之前几年都在国外,在国内还没有太多属于自己的势力,但是人们都是愿意卖他一个面子的。毕竟,冯家唯一一个嫡系后代,冯乐乐是个女孩,年岁又小,所以冯翊青此时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因为,大家都知道,偌大的冯家就等着他来继承了。
可事实上,冯翊青的处境并没有那么稳妥。
首先,冯老爷子是涉黑发家的,虽然早几十年就已经漂白,如今手上都是白道的生意,但是集团里的不少大佬都是当年和他一起打拼天下的,身上带着匪气。拜冯老爷子早年的铁血手腕所赐,如今他还能压制住他们,可是冯翊青是个小辈,等他继承这一切的时候,那些大佬难道就真的服气吗?如今的集团只不过是将当年的帮派集团化了,里面的问题其实有一大堆,又经过这几十年的发酵,早就不是冯翊青这么一个小辈能随随便便踏入还能全身而退的了。
其次,冯老爷子这一脉虽然只有冯乐乐一个独苗苗了。可是冯老爷子当初是有个堂兄弟的,而他兄弟虽然已经死了,却留下一个儿子来,名叫冯达豪。这冯达豪也就是冯佳的父亲。
俗话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不走了。这两个冯家,在冯老爷子那一代就已经是堂兄弟了,对于冯达豪这个侄子,冯老爷子并无多少感情。可是冯达豪不这么认为啊,他觉得冯老爷子既然没有儿子,那冯家的一切就应该由他来继承了吧?凭什么要便宜了冯翊青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而且,偏偏就有那么一些人,为了让冯家先进行内部消耗,正大张旗鼓地表示他们更愿意支持冯达豪这个所谓的嫡系。
可以说,冯翊青如今看似风光,实际上却处在内忧外患之中。
所以,冯翊青迫切地需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至于凤镜夜,他不喜欢有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但是,他在这个时空并不是凤家的三公子,没有“势”可以让他借。为了尽快找到自己的“势”,凤镜夜刚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在收集信息的了。而现在,他手头其实有好几个选择,冯翊青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凤镜夜已经织好了网,就等着冯翊青自己撞上来了。他爱钱,但他不是金钱第一的人。一件事情可以依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并获利,这个过程才是他最喜欢的。凤镜夜浅呷了一口酒,然后随手把酒杯放在一个路过的侍者托盘里。
宴会过半的时候,冯老爷子终于出场了,他穿着一身宽大的唐装,这仿佛已经成了他的经典装扮。
冯老爷子笑呵呵地将冯翊青叫到自己面前来。自冯老爷子出场以后,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来。冯老爷子一脸慈爱地帮冯翊青整了整衣领,转而对大家说道:“感谢大家能赏光参加今晚的宴会,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这是我的养子,冯翊青。翊青是个孝顺的孩子,和我亲儿子也不差什么了,他刚刚回国,还请大家能多多……”
意外就出现在一刹那。天花板上的吊灯忽然掉了下来。
那吊灯的半径就有一米多长,整个吊灯的造型极其繁复,这如果压到了人,还真是非死即伤。
千钧一发之际,凤镜夜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他站得地方离冯翊青很近,几乎是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他就猛踹了冯翊青一脚,冯翊青猝不及防,整个人往边上一倒,就把冯老爷子往旁边推开了。凤镜夜又赶紧抱着冯老爷子往边上一扑。
砰的一声,那是吊灯落地的声音。
“啊!血!血出来了!快叫救护车!”有人尖叫着。
冯老爷子自然没事,他回头一看,就看见冯翊青的一条腿被压在台灯下,血已经流了出来。冯老爷子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点都没有很慌张。他做了一个手势,有几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乍一看像是客人的男人往中间靠近过来。
冯老爷子指着冯翊青,对那些人吩咐说:“赶紧把吊灯移开,快把少爷送到医院里去。”
冯翊青只觉得自己的腿疼得厉害,但是他还不忘朝那些人喊道:“先不要管我,快看看老爷子摔伤了没有?”
“我能有什么事情!”冯老爷子瞪了冯翊青一眼,心里却很满意,以冯翊青的身手,他安然跳开不成问题,但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冯翊青却选择先将自己推开……这个养子果然没有白养啊!冯老爷子只觉得自己果然是老了,竟然有为这种事情感动的时候。要是放在三十年前,他身边的人要是因为护着他而受伤,在老爷子看来那本就是应该的!
当然,冯老爷子虽然被冯翊青感动了,心里却还是极其愤怒的。屋子每年都会检修,吊灯总不会无缘无故掉下来,若是被他查出来是谁在里面搞了鬼……他当年冯恶鬼的名号又不是白叫的!
保镖们的动作很快,冯翊青很快就被抬走了。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凤镜夜一眼,但他心里却很清楚,当时踢自己的人一定是他。倒是要感谢这个人了,冯翊青想得很明白,否则自己根本没法这么容易就抽身出来,还顺便刷了下老爷子的好感——既然那些人设计摔了吊灯,就一定还有后招,要不是凤镜夜当机立断,这团火最后难免会烧到冯翊青身上。
冯老爷子这才转身看了凤镜夜一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年轻人,谢谢你啦。人老咯,反应就慢,要不是你动作快,只怕我这老胳膊老腿就折在这里了。”
“是老爷子福气好,我原本不知道吊灯要掉下来了,只是看着老爷子仿佛要摔了,才赶紧跑上前想扶住老爷子。”凤镜夜不动声色地把功劳往冯翊青身上扯了扯。会场里虽然有监视器,但是他刚才站的地方很刁钻,踹冯翊青的时候,那动作又被冯老爷子宽大的唐装给挡住了,就算事后有人查看监视器,也什么都不会发现。
冯老爷子心里有数,知道这次还好是冯翊青推开了自己。他又笑着和凤镜夜说了几句话。知道凤镜夜的真名叫做冯璟野(系统提供的身份证上的名字)的时候,冯老爷子还笑哈哈地说:“很好嘛,五百年前是一家,这都是缘分啊!”
休息区里,简忆看着正和冯老爷子说话的凤镜夜,问:“别告诉我,这灯之所以会掉下来,就是你们做了手脚?”
“本来是打算制造一个意外的,但是在发现有人先动了手脚之后,本座便打算顺势而为。”东方不败说。东方不败虽然喜怒无常,杀起人来的时候更是极其嚣张,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是个不懂谋略的人。只不过,有时候在面对那些一捻就碎的杂碎时,他懒得动脑子罢了,不如直接杀了了事。既然是邪教教主,东方真的不介意自己的名声更坏一些。
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也是看不到凤镜夜之前的小动作的,因此,简忆很理所当然地以为:“你们是打算和冯老爷子建立关系?”
“哼,”一直装睡的小雍正终于忍不住“醒”了过来,“依朕看,凤镜夜明面上是在获得冯老爷子的好感,其实却是在帮助他那个养子。你们想想看,如果凤镜夜没有救了冯老爷子,让冯老爷子受了重伤,或者干脆死了,那么谁获得的利益最大?别人都会说是冯翊青,因为他可以早日接手冯老爷子的一切。所以,如果冯老爷子死了,冯翊青也完蛋了,他根基浅薄,即使是被陷害的,也根本没法给自己翻案。而冯老爷子如果只是受伤,只要冯翊青在这件事上有了嫌疑,再加上有心人捏造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冯翊青和冯老爷子之间迟早会起间隙……”
到底是当过皇帝的人,即使他手上掌握的消息不多,也依然把凤镜夜的想法拼凑了出来。
见简忆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雍正爷的说话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瞪了简忆一眼:“难道朕说错了吗?”
“不不,你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觉得你好聪明啊!”简忆很真诚地笑了。
这还是简忆第一次夸雍正爷呢,雍正爷哼哼了两声,觉得简忆终于是被自己的人格魅力折服了。
啊,朕果然就是这样的汉纸,朕果然有这样的秉性,雍正爷心里满意极了。
简忆也松了一口气,雍正爷再嚎啕大哭一次,他可吃不消了,还是多哄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