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一诺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发生的事光怪陆离,梦里她死里逃生,命悬一线……梦里出现了好多人的面孔,有爸爸的,陆非的,周霖的,甚至还出现了那个被她狠狠抛弃的人的面孔……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感觉到他就在她身边,那种熟悉的气息让她有些眷恋。
随着微弱的一声呢喃“司徒醒……”
她感觉到有人在缓缓的,温柔的,恋恋不舍地轻触着她的脸颊,她很想睁开眼看一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骤然思念的那个人,可是眼皮太沉,像是压了几吨重的重物,怎么也睁不开。
等到她真正睁开眼时,已经是手术后的第三天,她睁开模糊的双眼,睡得太久让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耳边响起甘一言几分惊喜,几分压抑的哽咽:“姐,你醒了?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叫医生。”
他赶到的时候,堪堪与就要离去,还躺在担架上的司徒醒狭路相逢。
一时间,他立刻明白了,是谁在他跟周霖,陆非一筹莫展时,大手笔地促成了这次营救。
甘一言走过去,带着万分感激,看司徒醒也是一副伤重的样子,还以为他是为了救甘一诺受伤的。
心里更是情绪涌动,到最后只不过只说了谢谢两个字。
司徒醒愿意做这一切为的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甘一诺那边,他真不太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所以一时之间也不能多说什么。
司徒醒看到他,脸上表情似乎一松,荀俊再怎么说话算话,给甘一诺请的护工再细致小心专业,他的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满意。现在甘一言来了,真正关心甘一诺的亲人出现了,他才能够真正放心地离开。
司徒醒郑重地交代甘一言一定好好照顾好还在昏睡不醒的人,并将叮嘱荀俊不要泄露他来过的话,再次向甘一言重复了一遍。
甘一言惊讶之余,并没有多问。一方面他觉得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不能过多的插手,另一方面,他现在担心甘一诺的伤情,也没时间精力去想他话里面背后的含义。
现在,他听到姐姐半梦半醒之间,居然第一个叫的是司徒醒的名字,真是有些百感交集。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说他们没有缘分,偏偏有所纠缠,说他们有缘分,又不能在对的节点上交接。
医生很快赶了过来,也是业界精英,林正送走司徒醒后早就回B市,由他接手甘一诺的后续治疗。
幸好,医生仔细为甘一诺做了身体检查后发现,她除了失血过多,伤势已经没有大碍,接下来就是需要好好静养。
“姐……”
甘一言被她这么生生死死的一遭吓得不轻,现在听了医生的嘱咐,不由得情绪激动,眼眶泛红,二十岁的年轻男孩儿,面对这世上失而复得的唯一亲人,哽咽着留下了滚烫的男儿泪。
甘一诺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怎么了?以前二十年不见你叫我叫得这么亲热,我睡一觉起来,你怎么变得肉麻了?”
甘一言在她面前失控流泪本来就有点臊得慌,现在被她这么一调侃,脸上更加挂不住。他僵着脸,站起身,不再理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用沾了水的棉签帮她湿润嘴唇。
甘一言又想到医生的嘱咐,弄了一会儿,又给她翻身侧卧在病床上,据说这样有助于肠道蠕动。
这时,周霖推门进来,他本来也一直守在旁边,无奈手机一直在响,他怕吵到需要静养的人,于是躲到走廊去打电话了。
没想到,一通电话的时间,人就已经醒了。
他推门的时候,甘一言发现甘一诺的视线立时带着期待地望向门口,在看到进来的是周霖后,她眼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下去了。知道她此刻最虚弱的时候,没有防备,情绪压抑不住。甘一言有些不忍,几乎要告诉她,那个人即使冒着伤口破裂的危险,也要来看她一眼,确定她安全无虞才离开。
周霖的视线也不是没有觉察到甘一诺转瞬的失落,他心中一苦,难道她就半点也不希望看到他?
到底,他还是豁达的性子,这样的念头一闪即逝,目睹了陆非为她的舍生忘死,司徒醒的九死不悔,他觉得自己应该彻底的放下了。
他也只是个俗人,真的做不到,为了爱她什么都可以不顾。所以,他自惭形秽,愿意继续待在他最适合的位置——师兄,朋友,同事,仅此而已。
无论如何,她安全的醒过来,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儿,周霖脸上带着笑,嗓门中气十足:“甘一诺,你命真够硬的!”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的,纯属找揍,偏偏由他说出口,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甘一诺淡淡一笑:“是啊,怎么办,怎么也死不了。”
她难得幽默一次,惹来一旁年轻男人的不满:“甘一诺,你有点儿忌讳行吗?什么死啊死的。”说完,他瞪了有些微尴尬的高大男人一眼,会不会说人话了?
周霖摸一摸鼻子,轻咳一声,得,他嘴真欠。
正在这时,一阵悠长的声音从病床上传出来,在安静的病房显得异常清晰明白。
甘一诺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居然当着两个男人的面……放P!
甘一言倒是很高兴,这说明他姐可以开始进食了,流了那么多血,该补一补了。
周霖也看出她的尴尬,找个借口出了病房。
甘一诺在医院修养了一个多月才被批准出院,甘一言全程在她身边照顾,好多次,甘一言都发现她似乎有话要说,不过最后她还是没有问那个她最想问的问题:司徒醒是不是来过?
陆非的事情,周霖虽然极力想要瞒住她,但是甘一诺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步步紧逼地逼问,周霖架不住,半推半就地默认了,陆非为她牺牲的事实。
甘一诺听了以后表现得很平静,周霖和甘一言都很担心,他们倒宁愿她大哭一场,把情绪发泄出来,这样闷在心里会出事的。
可是,甘一诺至始至终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她对于治疗更加配合了,吃饭也更加卖劲,她仿佛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快点好起来。
周霖的安保公司事务繁忙,他已经耽搁了太久,现在实在要回去了。
告别时,他对甘一诺只说了一句话:“甘一诺,快点好起来,我等着你呢。”对于他们谈好的再做同事,他还是念念不忘的,只不过,这一次说出来时,他心里坦坦荡荡。撇开其他不说,甘一诺如果能加入他的公司,绝对会是一个好帮手。
在进入秋季的时候,甘一诺回到了B市,再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她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荀俊算是心细的人,在他追到澳洲后,他不忘安排人手尽可能地去找陆非的尸骨,他还在B市目前最紧俏的墓地给陆非立了碑,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某人的指示下做的。
荀俊在电话吩咐下属做这些时,心里已经懒得吐糟某人的圣父行为了。
不过他似乎也有些明白了,不管司徒醒是走还是留,潜意识里,他还是将甘一诺当做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欠别人的情,由他来还。
可是,荀俊又糊涂了,既然这么放不下,为什么不留下来?甘别扭不是已经对他放心暗许了吗?
他也曾试图去问清楚,司徒醒是不是有什么困难,那人的嘴一如既往的严实,没有说一个字。
司徒醒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可惜就算荀俊背景再雄厚,也是鞭长莫及。
没有别的办法,他只有将迎难而上,独自披荆斩棘。
甘一诺选择一个特殊的日子来到陆非的墓前——他们恋情开始的日子。
也不知道荀俊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他们找到了陆非的遗物——他一直挂着脖子上的订婚戒指。
甘一诺捏着手里的两枚戒指,静静坐在那里,手指轻轻拂过墓碑上面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笑容温暖充满着蓬勃的朝气。
一如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耳边似乎想起了他清澈干净的声音:“这个甘一诺是谁啊?”
她一转眼,视线穿过时空,那个自信,阳光,帅气的少年似乎就在眼前。
少年的声音并不大,毕竟有很多人在看榜,但是却一句不拉地入了甘一诺的耳里。
她表情冷冷地看着他说:“同学,我就是甘一诺。”
这让刚才小声跟同伴说,考这么高的分,大概长得不怎么样的少年很是尴尬,涨红着脸想要解释,却不得其法……
泪,终于磅礴而下,在这样一个初秋的黄昏,甘一诺跪坐在冷清的墓碑前,无声地哭得撕心裂肺。
那个人曾在她生命里存在了十年,他们曾有过最美好的过往,尽管到最后不得善了。但是,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却生了根一样,融入了她的骨血。
她想过从此不再见他,可是当真永远也见不到他,她的心却像被人用刀狠狠剜了一块一样,锥心刺骨的痛。
那是她不可割裂的过去,最初最纯真的美好。
……
很意外的,甘一诺在离开时,与正赶来的田甜不期而遇。
作者有话要说:额,介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