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山庄极大,有好几处殿室。看看众人差不多尽兴了,便有人安排了歇息的殿室,想露宿的便在烧烤架旁边过一晚,不想露宿的便随山庄的人进了殿室,在殿室安歇。
宋意墨随安排,在殿室中安歇下来,只是,发生这些事,她如何睡得着?
石康安歇在隔壁厢房中,猜测宋意墨可能还没睡,便来敲门。
宋意墨听得是石康的声音,便穿好衣裳下地去开门。
石康进了房,坐到椅子上,眼见宋意墨神色不好,便安慰道:“事情已发生了,多想无益,也别太烦恼了。”
若是宫中选妃,正正经经从镇武侯府中把宋意婵抬进宫,那谁也不能说什么。可是秋阳山庄举办野宴,来了这许多女眷,人人没有出事,就宋意婵出了这样的事,任谁猜想,都会说是她候着时机爬了皇帝的床,行为不端。这个样子进宫,背负的,却是不好的名声,同时也给镇武侯府蒙羞。
宋意墨更想起另一层,姜贵妃现下得势,宋意婵突然横空出现,便是抢了姜贵妃的风头,一旦进宫,必将成为姜贵妃的眼中钉,只怕她活不久。
这边有动静,陈双鱼便也进来了,叹道:“这要搁在小户人家,便是一步登天的大喜事了,可你们府刚刚出了一位顺王妃,突然又出一位娘娘,倒要惹人非议的。明儿回城,且想好说辞如何应对亲友罢!”
宋意墨无力垂头道:“我不该接她们来参加什么野宴的。明儿回去,我阿娘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定然要吐血了。”
陈双鱼拍拍宋意墨的肩,转身出了房。
石康搓搓手,也想不出别的话来安慰,同样拍拍宋意墨的肩膀,站起来告辞出房。
宋意墨关了房门,重新躺到床上时,更是睡不着了。好容易熬到天亮,她忙忙起床,随意洗漱一番,便去找宋意珠,想商议一个妥当的说辞,好回去跟罗夫人禀报。
宋意珠也是早早起来,正要找人去打听宋意婵的事,早有内侍来告诉她道:“顺王妃,皇上一早起程回宫,带了宋小姐一同回宫了。”
宋意珠呆了一呆,马上塞了一个红包给内侍,谢谢他来相告。
她正咬牙,见宋意墨来了,便道:“皇上带着意婵回宫了。”
宋意墨一听,反松口气道:“皇上愿意带她回宫,比让她回镇武侯府,闹嚷一番再迎进宫,却是好些。到时若迎得慢些,再生出别事来,我们更要担忧。”
正说话,宋意珮也来了,她却因昨晚被人取笑得狠了,对宋意婵满腹怨言,恨道:“她进宫当妃,我们却没脸做人了。”
宋意珠喝止她道:“胡说什么?别人听到了怎么想?现她进宫,便是主子娘娘,谁个说闲话,自有皇上去收拾,你是她妹妹,跟着嚷什么?”
“嗬,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看我不顺眼是吧?顺王妃!”宋意珮火起,顶了宋意珠一句,转个头走了。
宋意墨忙道:“大姐别生气,三姐就是这个性子。”
“我只怕她这个性子,将来要吃大亏。”宋意珠喘口气道:“你且去看着意珮,让她收拾一下,赶紧回府是正经。我这里先和顺王殿下回顺王府,再着人打探一下宫中之事,若能,我便进宫一趟。到时有什么消息,我再到府中跟你们说。”
宋意墨应了,忙去追宋意珮。
秋阳山庄发生的事,罗夫人自然不知道,只是一早起来,眼皮直跳,却有些心惊,忙喊进紫夏道:“你让人到府门口张望一下,看看小侯爷他们回来没有?回来了赶紧进来禀报。”
紫夏应了,忙喊一个妥当的三等丫头去府门口等着。
还没过午,宋意墨便带着宋意珮回来了。
三等丫头瞧了瞧,不见宋意婵的影子,自是有些奇怪,只她也不敢询问,只先行飞奔进去跟紫夏说了。
紫夏便进去告诉了罗夫人,道:“夫人,小侯爷和三小姐回来了,二小姐却没有同行。”
听得宋意墨和宋意珮安然无恙,罗夫人先大大松口气,笑道:“回来便好。”转而皱眉道:“意婵没有同行,她出了什么事?”
宋意墨和宋意珮进了府,自先去见了罗夫人。未等宋意墨说什么,宋意珮已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跟罗夫人说了。
罗夫人听着听着,脸色铁青起来,摔杯子道:“温氏教出来的好女儿。她自己下贱,奋力当小妾,如今又把女儿教导成这样,不当人家小妾就活不下去了是吧?”
罗夫人在气头上,不要说宋意珮,就是宋意墨,也不敢多说。
罗夫人发着火,早喊进紫夏道:“去请温姨娘过来!”
紫夏应声去了。
宋意墨便道:“阿娘,此事也怨不得二姐,她不过净个手而已,谁知道会遇上皇上呢?皇上是什么人哪?不要说二姐,就是别府的小姐,也不敢反抗的。”
罗夫人怒道:“她不敢反抗这个没什么,但她难道是哑的,就不会赶紧禀明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顺王妃的妹妹?皇上就是再好色,听得她是新娶儿媳妇的妹妹,怎好意思下手?我说,她是巴不得有这样的好事呢!”
提起这个,宋意墨也有些纳闷,叹道:“阿娘,不管如何,二姐现在是进宫了,温姨娘是她生母,咱们也不能将她如何。”
罗夫人迁怒温姨娘,不想温姨娘进来后,一听得宋意婵无名无份就这样被抬进宫,却嚎叫起来道:“我就知道,夫人接我们母女进府没安好心,果然就送了我们意婵进宫当妃,卖女求荣了。”
“我呸,你以为人人像你么,一股腌臜心思?”罗夫人啐了温姨娘一大口,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回身在桌上抓起茶壶,狠狠朝温姨娘掷去。
温姨娘一个闪避不及,额角被茶壶掷中,头破血流,茶水溅湿了衣裙,一时更是大声哭叫起来道:“夫人送我女儿进宫,断送我女儿一生幸福,这厢却要打杀我,这果然是夫人的作派啊!”
宋意墨看看闹得不像话,一时断喝道:“都闭嘴!”
温姨娘一听宋意墨说话,一边用手捂着额角的伤口,抹了一脸血,一边膝行到宋意墨脚下,哭着道:“小侯爷,意婵总归是老侯爷的血脉,是你姐姐,你救她一救啊!宫中是什么地方,她那个性子进去,定然被欺负的。且姜贵妃恨极镇武侯府的人,一见着意婵,不使绊子才怪。”
“姨娘,没法子了,二姐已在秋阳山庄侍寝了。”宋意墨见温姨娘一行血一行泪,总归也心软,却不得不硬起心肠说实话。
温姨娘闻言,一下透不过气来,昏倒在地下。
“来人,把她拖出去。”罗夫人气得捶胸顿足。
几个粗使婆子进来拖温姨娘时,宋意墨叹了口气,吩咐道:“把她抬回房,请大夫给她包扎一下伤口。”
婆子应了,很快抬了温姨娘下去。
宋意珮在旁边一直静默着,这会也告辞回房。
宋意墨见房中静下来,便道:“阿娘,或者二姐运气好,皇上愿意封她一个妃位呢?事情也未必就那样坏了。”
“早知道,当初便不接她们母女回来,都是惹事精。”罗夫人背靠在椅子上,重重道:“你大姐才当了顺王妃,被意婵这样一闹,她颜面何存?”
景南天带宋意婵回宫后,却是令人安排她住在荷香院,并召了人议旨,准备封宋意婵为淑妃。
最先听到这个消息的,是景世蓉,她一听,马上去跟周皇后说了。
景世蓉还有生气之处,那便是荷香院原是宁淑妃住的,宁淑妃抚养过她那些年,后来亡了,她得空还去荷香院凭吊一番,如今被宋意婵住进去算怎么回事?再说了,宋意婵何德何能,一进宫就要当淑妃?
周皇后最近本来烦忧姜贵妃得宠,听得景南天带进一位新宠,又急急要封对方为淑妃,倒乐见其成,但景世蓉生气成这样,也不得不安抚几句。
姜贵妃听得消息,却是差点咬碎了牙,镇武侯府真能耐啊!先让大女儿攀了景世炎,当了顺王妃,接着再牺牲庶女进宫当嫔妃,好计谋呀!再接着,是不是还要使另一个女儿攀上太子呢?三重下注之后,就不怕自己捏死她们了是么?
这会儿,宋意婵正在荷香院中,任由宫女把她打扮一新。
领头的宫女名唤竹秀,是景南天亲自指派她来服侍宋意婵的。
竹秀眼见宋意婵年轻貌美,那一股怯生生,分外引人怜惜,不同宫中强势的几位娘娘们,马上明白景南天因何待宋意婵有些不同了。
打扮完毕,竹秀便举着铜镜站在宋意婵身后,让她全方位看清自己的妆容,一边道:“淑妃娘娘天生丽质,这般一装扮,更如天仙下凡呢!”
宋意婵被一夸,红了脸,又低声道:“旨意还没下来,你别喊我淑妃娘娘。”
竹秀笑道:“听闻已议了旨,度着过会儿就来宣旨了。我也不过早一刻喊喊罢了!”
她话音才落,就听得外间内侍扬声道:“皇上驾到!”
宋意婵慌张起来,只看向竹秀。
竹秀忙扶了她起来,低声道:“淑妃娘娘只须到帘外迎一迎,把皇上迎进来便好,不须紧张。”
宋意婵还是紧张着,问道:“迎进来之后呢?”
竹秀俯耳道:“迎进来之后,淑妃娘娘只管坐着,端茶上水的,自然有我们做,别的,听皇上吩咐则可。”
宋意婵在竹秀提点下,很快迎了景南天进殿。
景南天注视宋意婵,有些失神,宫中许久未进新人了,如今这一个,如弱柳扶风,甚合自己心意。看来,得好好封赏镇武侯府一番,也得提拨一下小侯爷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五更!
看完的,忍心不撒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