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公主跋涉两日,到得衢州。她物色了匹良马,找一家上等酒楼消遣午饭时光。
新落成的大街上挤出一群人,穿戴一色儿的装束,打着招摇的旗帜:齐山门。
他们嚷着要西去西锐为公主取药,说了许多猥亵的话。
临安公主自然大怒,可人家人多势众,不能硬碰。
于是,她抄剑飞身落地,横在一纵人面前。
“什么人,敢挡齐山门的路?”齐山掌门持刀在前,喷着唾沫大喊。
临安公主看他满脸须髯,恶心不已。她拱了拱手,道:“在下望翎阁方绪。”
齐山门顿时慌乱起来。掌门比较镇静,凝气道:“不知方公子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在下只是看见你们一队乱七八糟的恶心死了,想问问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
一句话引起大片火气。掌门压着大刀,红了黑脸,“鄙派齐山门。方公子若无指教,我等还要赶路,请便!”
“慢着!”她抱剑叫道。
大家一晃,痛苦地瞪着这个望翎阁第一剑。
“齐山门在下没听过,只是看你们个个精壮如牛,很招本大爷喜欢,替大爷我办件事如何?”
齐山门的人面面相觑,等待掌门的回应。
“不知我等有何荣幸为方公子效劳,您请说。”
“时下阳京城人心恍动,周溢……我们阁主守在阳京非常烦恼,遣在下出来寻些漂亮姑娘。呐,在下又因阁中事物缠身,希望几位兄弟代劳,寻些姑娘进城去——阁主是天下最欣赏俊才的明主了!”
齐山门掌门听对方话意面露难色,随即转为惊喜。最后神色复杂,哭笑不能的样子。像齐山门这样山草小派,若能归于望翎阁,实在是鸡犬升天。
临安公主掏出一叠银票,递上去,“再犹豫可别怪方某不厚道了。”
掌门慌忙接过,跪下谢恩,然后带着兄弟领命去了。
临安公主得意至极,负手执剑,笑容灿烂,然而才走出几步,就听见后面脚步纷杂而来。
“捉住那小子废了!敢欺负到齐山门头上来!”
临安公主扭头看一群壮汉怒冲过来,忙跃上酒楼,翻过大堂,到后面的马槽,急匆匆策马而去。后头人穷追不舍,几个骑马的紧随身后,几乎能扯住她的衣衫。
“大胆龟孙子,敢得罪你方大爷,不要命了!”她一路叫嚷,抽剑利索,已将三人刺下马。
一群人闹到城外荒郊,临安公主被团团围住。只因她手中执剑,他们不知其虚实,双方便僵持了一会儿。
齐山门掌门带头挥刀砍去,临安公主以剑招架,双双掉下马。她的剑是精品,这掌门的刀磕出了一个缺口。他感到害怕,喊道:“都给我上!”
二十几号人提兵器向临安公主奔去,临安公主施展轻功跃上半空,执剑而下。那剑在她手里成了软鞭,霎时摔翻七八个。又来去七八招,临安公主得以脱身上马。无奈一人扯住她的腿,另一人趁机一刀砍在她大腿上。临安公主又急又痛,挥剑乱刺,驰马逃命。
齐山门之徒不罢休,舍命追击,势要拿下那小子的狗命。
临安公主骑马行远,一伙人紧紧追杀,突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他们收力站住。在他们几仗远的地上,是一人一马。
“滚开,别他妈的多管闲事!”掌门人粗声大喊。
马上的年轻人眉间有肃杀之气,阴沉开口:“各位尽早散去,否则莫怪在下无礼。”
“上!”二十多号人奋力攻去,年轻人在马背上腾空跃起,右手扣在腰间,下一瞬已执剑在手。他在落地时挥出长剑,那一刻他的脸上有残嗜之气。而齐山门一群壮汉只感到迎面卷来一股强大力量,不能避开,直击胸腹,人人被飞出了几仗,口吐鲜血,站不起身。
年轻人立即收剑上马,朝临安公主的方向追去。
临安公主负伤负痛,心中惶恐敌人追至,一路全力逃命,也不知道策马跑了多久,跑到哪了,后头是不是还有人。
“停下,快勒马停住!”后头隐约传来这个声音,她心慌,想完了,追上来了。
死命策马。
“勒马停下!”喊话的人非常焦虑。临安公主拼命逃奔,就怕被追上。
“李婷妤,快勒马!前面是悬崖!”
临安公主一震,双眼看见眼前的世界时,发现前面一片空阔,身体瞬时落空,往下坠。
后头追上来的年轻人纵身跃下悬崖,抓住最后机会扯住临安公主的衣襟,左手抽出软剑,直插入石壁,借力上跃,于万仞峭壁中回到崖顶。
临安公主脸色惨白,双眼空洞,好像死过去一般。年轻人抱着她,待她缓过气来。不一会儿,她“哇”地一声哭出来,脸色转红。
“那些龟孙子……我要他们血……血债血偿……呜呜……痛死我了!”
“哪儿痛?”
“脚痛,手痛,胸口痛,眼睛、头,都痛!”
年轻人随着她说的地方检查了一遍,知道她仅腿上受了刀伤,其他都是轻外伤,便笑道:“你跑出来时可曾想过这些磨难?”
临安公主睁眼瞪他,擦着眼泪说:“怎么又是你。”
“能动么?我们得进城去治你的伤。”他将她抱起来。
“哎我的马儿呢?”
“掉下悬崖了。”
“啊。你怎么没把它救上来?”
“……”
衢州不像阳京,没有夜市,所以天黑之后就陷入宁静,街上凄清无比。临安公主吃了药坐在客栈房间的窗口,百无聊赖。那个救命恩人傍晚将她安置在这儿之后就出去了,已过两个时辰都还未归来。李婷妤隐约觉得这个人会亲派来带自己回去的。她不知道朝廷还有这号人,看他一身落拓,不像受朝廷食禄之人。
李婷妤坐到半夜,仍等不到人回来。实在困倦,便上床睡觉。迷迷糊糊中被叫醒。
“醒了?穿好衣服,我们需要连夜赶路。”黑暗里那人提了她的剑,给她穿鞋。
李婷妤顿时清醒,问道:“要去哪儿?”
“不要问。”他抱着她走到床边,飞身而出。他的马已在客栈外空地上。两人共驱一马到城门下。年轻人亮了亮牌子,两人便出了衢州城。
李婷妤这才察觉,用力拉住马缰。
“去哪儿?”
“阳京。”
李婷妤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却被牢牢定住。
“你放开我!”
“你很不怕死。这个时候你想死在野兽肚子里么?”
“不用你管,放开我就是了!”李婷妤本来就反感他带自己回宫这个事情,又听他一反之前温软的态度,更加厌恶。
“不要放肆!我们不能再逗留了!”
“是我爹派你来的?”
“是。”
“你个死奴才,本公主命令你立即下马去,否则要你狗命!”
她侧过脸去怒目瞪人,朗朗月光下,他面如寒玉,与她对视的双眼迸出杀气。
“你再啰嗦,我就杀了你。我可没答应令尊把你活捉回去。”
“你!”李婷妤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却又不能动他分毫,加之伤口发痛,差点大哭,无可奈何之下,一口咬在他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