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萱抱着喜帖回到胡同里,见到挺立在大门处的嬴政,弯弯的眉毛下意识抽动,讪讪一笑,进了屋。
。
嬴政黑眸微眯,看到赵萱脸上的笑容,眸子微亮,疑惑一闪而过。
她,似乎,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赵萱粉唇紧抿,这孔大妈可真会下达任务,叫嬴政给他扛嫁妆...…她,怎么开口给他说?
始皇陛下可是万年不变的冰霜黑脸,她对他也有些悻悻,少有指使他做事的时候,也不知道请不请得动这遵大佛。
罢了,死就死吧,最多被他不爽地瞪两眼,反正话带到了,他去不去是他的事。
赵萱把喜帖放在柜台,坐到椅子上,装作闲聊地说:“隔壁孔大妈嫁女儿,叫咱们过去帮帮忙,她那边人手不够,让你去扛下嫁妆。
”
不出赵萱所料,她话刚话,嬴政就猛地抬头,表情凝滞。
片刻,他垂下眼帘,低问:“何时?”
“十八号。
”赵萱说了日期后,眼神暗戳戳地往嬴政身上瞄了几眼。
这是答应了?
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
“再说吧!”
嬴政抬眸,盯着赵萱看了一会儿,沉沉地丢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便踏着步子进了院中,以往沉健的步伐,在此时多了几分错乱。
赵萱看着他的背影,呆板地眨了眨两眼:“......”这是同意,还不同意?
孔玉然结婚,接前两天回了镇里,她刚到家,凳子还没坐热,就跑到棺材铺里来了。
自从前年冬天她与男友回了市区后,这一晃荡都快有两年没见过赵萱了,见到久违的朋友,孔玉然那股热呼劲比起孔大妈来毫不相让。
“你说说,你这一走怎得就这么久?连个电话都没有,又不是没有我上班那儿的电话号码,打个电话费得了你多少劲。
”孔玉然抢了赵萱椅子,屁股刚坐下就开始数落,说完后,把自己从市里给赵萱带回来的礼物塞给了她。
赵萱没和孔玉然客气,这姑说话大咧咧,特别带劲,赵萱很喜欢她那毫不作伪的性子。
“我去闭关,深山老林,哪有电话这种东西。
”这可是她仙生里第一个闺蜜,待遇自然与别人不同,瞅瞅,说的话都离她干的事八、九离十了。
孔玉然:“我妈说你回老家,我猜就不是,你有没老家,我还不清楚。
嗳,对了,你家那口子呢?叫出来瞅瞅呗,我妈可说了,他长得又酷又帅,他家里怎么样,有车有房吗?”
赵萱瞪她,很严肃地纠正:“你跟着你妈瞎起什么哄,别乱说,他是我同/修...”
“同/修?小说里说的那种双修?你们......还真有这种修行方法?”孔玉然惊悚,原来小说这东西不是乱编的。
回过神来,孔玉然似是想到了,她猛得一拍桌子,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袖子一撸,气愤地道:“你和他都双修,他却吃干净了就抹嘴,提了裤子不认账。
走,老娘倒要去问问他,他几个意思...”
盯着突然发怒,一脸愤慨的孔玉然,赵萱挑眉,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难不成这个世界上,也有人可以双修?
等等,什么叫提了裤子不认账?呸呸,鬼瞎话....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赵萱觉得有必要给这个半知不解的姑娘科普一下,她拉住暴怒的小妮子,很认真地对她讲解了何为同、修。
完了,还斜斜刮了一眼孔玉然:“少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书。
”
孔玉然眼睛子转动,不怎么相信,“所以说,你和他真的没有什么?”
赵萱淡然地道:“我们能有什么,我们可是方外之人。
”
孔玉然瞥嘴,不以为然,语重轻长地道:“方外之人怎么了,谁说方外人就不能谈恋爱了,你又不是神仙,谈恋爱,难不成还会来个天打雷劈啊!该享受,就要好好享受,你这么年轻,见天得过,跟个老尼姑似的,暮气沉沉,没点活力。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就是老尼姑了!”
赵萱摇头,和这小姑娘没法沟通,不想再搭理她,开口就赶人:“你后天就结婚,家里还有很多事情忙,赶紧回去帮你妈去。
”
孔玉然一听,肩膀耸来耸:“女人这一生,没嫁之前是公主,结婚那天是女王,嫁人了就成了女汉子,我还有两天公主可以做,所以,我再享受,享受吧。
过了这几天,我可就真成了女汉子了。
”
赵萱听了她的话后,有些哭笑不得,她拍拍孔玉然的手,安慰道:“不想做女汉就想办法,天天当女王!”
一仙一人,神奇的闺密搭档,就这么乱七八糟扯了一大通,楞是扯到傍晚时,嬴政从外面回来后,才闭了嘴。
孔玉然看着宽肩窄腰、气度不凡的嬴政,眼珠子在赵萱与嬴政身上飞快转动,暗戳戳地呵呵笑,然后对赵萱道:“我先回去了,对了,我忘记家里还有东西没给你带过来,你和我一起去拿吧。
”
这姑娘很爱掏些稀奇玩意带给她,赵萱不疑有他,起身,便跟着她一起出了店。
两人走到胡同边,孔玉然一把抓住赵萱,眼睛瞪得贼亮,道:“阿萱,抓住,这男人一定抓住,听姐的错不了。
你反正在和他双修,熟得很,近水楼台先得月,错过太可惜了。
你看他的腰,他的腿,啧啧,这一看就是高档货,我要是没遇上阿昆,绝对追他...”
赵萱听着她再次提起这个话题,心下有些失了耐性。
她把她叫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这姑娘脑袋里怎得尽装些淫/秽之物。
虽说,男女结合,乃是阴阳调和,天经地义,可也不能见天地挂在嘴上。
且她和嬴政...
赵萱这人,脾气向来古怪,在外人眼里有些阴晴不定,和气的时候,是真和气,可要翻起脸来,那也只是眨眼间的事。
这不,在孔玉然几次三番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后,赵萱神情就有些不虞了。
她沉着脸,再一次严肃地告诉孔玉然,“休要再瞎说,行了,回家吧。
”
孔玉然闭嘴,这会儿也看出赵萱似乎有些不快,她讪讪一笑,“行,我这就回家,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我在胡说八道。
”
赵萱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转身回了自己店里。
刚进店,就见嬴政眯着黑眸,眸光略为遥远,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这几天,嬴政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忙些什么,总是早出晚归,赵萱从出关后就一直被俗事缠身,倒是没时间和精力把心力放在嬴政身上。
接着几次被人打趣,赵萱心生不愉,她双手抱胸,斜倚在门缘边,直直的观察着嬴政。
长眉入鬓,丰神俊朗,这副模样,在凡尘中确实风姿不俗,可那又如何,不过一副皮囊,而她与他却是相儒以沫,永不会背弃对方的同/修。
就算他日,他与人动情,喜结连理,他之与她,她之与他,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想到嬴政他日说不定会与另一个女子心生情愫,赵萱心下蓦地蹿起一丝别扭,她摇了摇,抿嘴轻轻一笑,觉得自己还真被孔家那两母女给影响了。
她可是仙,才不可能动情。
仙人动情,那是大劫,从古至今,又有几个神仙,能安然渡过情劫的?
她自信,上天入地,没人能撩动她的心弦。
就算有,也要掐死在摇篮里,不给它们任何生根发芽的机会。
赵萱还生活在天庭的时候,看得太多,特别是玉帝那一家子的烂事...前有二郎神的母亲,后有二郎神的妹妹,最后连玉帝的女儿,都一头撞在了所谓的爱情之上。
前车之鉴,鲜血淋淋。
赵萱自认看得通透...绝不会步上那几个女人的后尘,仙骨被剔,仙身不保。
虽然如今这年头,天上那群喜欢多管闲事的仙也管不到她头上了,可她记得,一旦触动情劫,会因心伤而大耗仙灵,以至于修为跌落,再难复起。
......赵萱很自信,完全没有察觉心底泛起的丝丝情愫,傻傻地把嬴政当成仙生里最特殊的存在,却不知,有些东西,起初便是从“特殊”二字开起,渐渐泛起波浪。
她所屏弃的东西,已经消无声息住进了她的心房。
不识人间情爱的仙,怎又懂得凡人情爱初始时的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