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也猜得没错,朱景烁本来确实没打算让她参与这场内战,毕竟太过危险。尽管以他们现在的关系状态,他只想将她牢牢困在身边,最好是跟他寸步不离。
不过这不太现实啊,眼下京城的局势紧张,他接下来有很多事要亲自部署,带着她在身边无疑会招人话柄,这于她的名声不好,故他亲自送她到离京城不远不近的一处皇家山庄里边落脚。
“我想知道现在京城里详细的情况。”朱景烁正要推动着轮椅离开,叶婉兮却突然伸手虚拦了他一下。
她难得愿意主动跟他说话,且语气算得上和气,朱景烁心中一软,但此时他并没有时间跟她做详细说明,便看向北钰:“你留下来。”
北钰正要应是,叶婉兮却抢先开口:“不必,让她跟在你身侧保护你。”
朱景烁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却听得她继续道:“眼下的情形,对大殿下来说是个困局,他守着京城,看似能威胁到你们,但时间越久,他便越难成功。而要破解这个局面,他只能不择手段地前来暗杀你跟敦亲王……只有你们死了,他才能活下去。”
只要有能力跟他抢夺皇位继承权的人都相继过世,那么不管这场谋逆的结果是胜利还是失败,他都成功了。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必然得活着。
朱景烁不由惊愕。
其实所谓谋权篡位,成败大多时候只在一瞬之间,因为星星之火极容易被扑灭。可朱明宸却一鼓作气地掌控了整个京城,这完全就是要燎原的趋势,所有顺利逃出来的人都惶恐不安着,她却说朱明宸身陷囹圄,只能铤而走险。
这倒是个有趣的说法。他的眉眼温和了些,问道:“兮兮,你要帮我吗?”
他问话的语调跟从前一样饱含柔情,叶婉兮怔了怔才回道:“我当然会帮你。”
于是朱景烁改了主意,他道:“我正要去跟侥幸逃过一劫的几位大人商议接下来的应对方法,你身体可撑得住?要一起来吗?”
虽然伤口一直在痛,但叶婉兮摇头表示没事,且怕他丢下她,她主动喝了伤药。
犹豫一下,朱景烁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出发时,见她脚间的脚链拖在地上发出“悉索”的声响,他犹豫会儿,到底没有把铁链解开。只是趁着赶路的时间,把现下的形势大概地跟她说了一番。
原来敦亲王不在京城,却是因为四天前是他原配妻子宋氏的忌日,宋氏因一场意外死在前往洛阳的途中,尸体虽已迁回京城安葬,但敦亲王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携子前往她丧命的地点缅怀之。
今年自不会例外,而这次洛夫人也跟在他身边。
听到洛夫人不在京城,叶婉兮倒是微松口气。
看出她的心思,朱景烁道:“按照原本的打算,他早该回来,但如今京中毫无他的消息,只怕路途之中有意外发生。”
他便是以为敦亲王会准时归来领兵将朱明宸镇压,再出面主持大局,便放了心离开京城。
如今看来,事事皆有意外。
洛夫人主动做了朱景烁身边的线人,若敦亲王他们无碍,他定然会知晓……想来他们怕是中了朱明宸早就设好的埋伏吧?不想再流露出异样的情绪叫他发现,叶婉兮敛眉不语。
“我本来不曾打算离京。”顿了会儿,朱景烁语气隐晦地说道。事实是若他没有离开,而是留下来跟朱明宸硬碰硬,眼下绝非是这个局面。
“出京之前,我已偷偷把母妃转来这处皇庄中,本也想让父皇一起过来,他却怕打草惊蛇,执意留在宫里做个诱饵。”
朱明宸拿捏住了皇帝?这倒难办了。
虽然大权旁落于敦亲王之手,但皇帝毕竟才是一国之君,且是他的父亲,她的未来公公,于情于理,他们都得尽快救他出来。
但朱明宸一定会借此要挟,甚至狮子大开口……他反正已经做下谋反之事,便不怕再背个不孝的名声,但他们处于正的一方,却不得不百般顾忌。
“兮兮,你可知道顾清之身上隐藏的秘密?”朱景烁突然问道。
叶婉兮缓缓摇头。
“父皇很信任他,将他留在了身边贴身保护。”深深地看她一眼,朱景烁语气不明地道:“他将是个难以预知的变数。”
知道他在担忧,叶婉兮想了想,慢慢说道:“皇上选择他留下,必然有其道理,我们要相信他的决定。”
闭了闭眼,朱景烁挪开视线:“你自己都不信这话,何必拿来劝我?”
叶婉兮默。
若搁在前世,她必然不信清华道长有异心,但今生他、或者他身边人的所作所为,都清楚无疑地告诉他们,他站在天家的对立面。
此时局面混乱,若他真想做点什么事情,无异于在背后捅人刀子,恐怕一捅一个准。
朱景烁跟朝臣们约在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庙里见面,离皇庄有一段距离,故赶过来花了不少时间。叶婉兮倒能理解他的做法,毕竟眼下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能不能被信任,不管如何先仔细防备着总是没错的。
寺庙周围守备森严,马车停下来时,在外巡逻的护卫们几乎全部都警惕地拔出武器,见朱景烁露面才纷纷行礼问安。而候在里边正忧心如焚的数位大人听得动静,急急迎出来,却正好看到叶婉兮走出马车,于是一个个都沉了脸色。
其中内阁阁老兼任礼部尚书的赵庭英是个急性子,便忍不住埋怨道:“殿下,国难当前,您怎么还有心思玩什么儿女情长?不管这位姑娘是谁,我们请您过来可是要商议国事,她绝不可在场!”
叶婉兮戴着帷帽遮掩面容,故他们并不知道她是谁,却纷纷附和赵庭英之言。
朱景烁正要说话,叶婉兮却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以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殿下,能不能告诉我在场的大人都是谁?”
虽然诧异不解,但朱景烁依然将目光所及之人的名字以及官职告诉了她。当然他身为皇子,只认得位高权重之人,还有一些隐约有印象,却叫不上名字的人,只能过后再打听。
果然有奸细呢!叶婉兮漠然想着,不顾落在身上那些越来越灼热,恨不能将她烧穿的视线,只软声对朱景烁道:“这些人中有大殿下的耳目,殿下需小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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