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来得很快,但同行的人还有朱景烁。
得知他的姑娘再次中毒,他恨不能给自己插上一对翅膀飞过来,当然事实是给他翅膀他也飞不起来,就只能不断鞭策驱赶马车的马儿一路狂奔。
叶婉兮倒是对他们这般大惊小怪很不以为然,但也没有拒绝让御医诊脉,她虽将毒素处理得很好,却也需要用药来调理兼巩固。
御医用金线诊过脉,确切地告知毒素已然被清除,然后他提笔写了个补血安神的药方,便告辞离去。
朱景烁没有走,他从红菱口中得知叶婉兮这次中毒的始末,便赶到宴息厅中,命人将静平郡主送出镇远侯府。
叶婉兮并没有阻止。
只是她本以为朱景烁是将静平郡主送回敦亲王府,毕竟静平郡主身份特殊,即便犯错,旁人也不敢对她动手。
宋夕瑶正是吃准这点,才敢撺掇静平郡主前来镇远侯府里光明正大地刺杀。
可朱景烁把静平郡主送到了宋成贤的床上。
当然不是宋国公府里宋成贤的院落,而是他经常前去寻花问柳的某间青楼。
宋成贤大概对静平郡主仍有旧情,两人共赴了巫山,然后,他就中了毒。
等到宋国公府的人发现时,宋成贤已然被剧毒折磨得没了半条命,虽然最终被拯救回来,身体却自此一落千丈。
而静平郡主跟宋国公世子在青楼里共度**的消息迅速传出去,敦亲王一怒之下将静平郡主从族谱里除名,并扬言再不会管她的事情。但敦亲王妃心疼女儿啊,她不断跟宋国公府周旋,终于让宋国公府同意迎静平郡主入府。
只不过不是作为宋成贤的正妻,而是以侍妾的身份过门。
得到,却也失去,这无疑是对静平郡主的最大惩罚。
当然,静平郡主在宋国公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毕竟宋成贤为她所害,故整个宋国公府里的人,包括宋夕瑶都嫌恶厌憎她,而喜新厌旧的宋成贤在按照早就定好的日子迎娶新娇娘过门后,更是将她瞥到一边,甚少再搭理。
她最终郁郁寡欢,抱恨而逝。
可临死前,她命人送来个锦盒给叶婉兮,叶婉兮将锦盒打开,见里边搁着一枚免死金牌,只觉感慨不已。
当然,这些已是后话。
此刻,朱景烁正迟疑地看着叶婉兮,犹豫不决。
宋夕瑶想要插足以及瑾贵妃意图悔婚的事情,他本该好生解释一番,好叫她安心,却又觉得难以启齿。
他不希望她跟瑾贵妃生出嫌隙。
叶婉兮虽看不见,却明白他的为难之处,于是主动打破沉默:“殿下,其实有一事我未曾告诉你。”
朱景烁心头一紧,生怕她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语来,故既紧张又焦灼地问道:“什么事?”
“在我的梦里,贵妃娘娘将于明年冬季某个落雪的日子里,毫无预兆的死去。我曾告诉过你,我的梦很准,若没有人干扰或者破坏,这件事必然会真真切切地发生。”
母妃会死?朱景烁一愣,整颗心瞬间跌入谷底,张张嘴刚想说话,她却再次出声。
“我只知道这么多,至于贵妃娘娘为何暴毙,害死她的人是谁,那时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一概不知,你自己去查。”
说完这些,叶婉兮心里稍稍平衡了些。
即便他什么都没说,她却已然知道事情的始末。无外乎宋夕瑶心生悔意,想重新跟他结亲,而瑾贵妃比起她来更喜欢宋夕瑶,于是顺势推舟,想推翻她跟他的婚事。
她不管他有没有摆平这些事情,但瑾贵妃言而无信是事实,她差点被宋夕瑶谋害更是事实……所以,她现在很不高兴!
她不高兴,便也不想让他高兴,故而将瑾贵妃将会亡故的事情告诉他。
你自己烦恼去吧!朱景烁微微错愕地看着她的脸,却从她的神情中看出这样一句话,不由又气又笑:“兮兮,你是在吃醋吗?”
叶婉兮本来半倚着床头,闻言立刻绷直身体:“我没有!”
她为什么要吃醋?宋夕瑶压根就不想嫁他,前世就不想,他也不愿娶她,不然也不必以身患隐疾为由主动悔婚……他们互相无意,她为什么要吃醋?
“你的表情很酸。”朱景烁道。
叶婉兮差一点便要抬手摸脸,好在及时止住动作,却觉羞恼不已,脸颊迅速泛红,耳根也染上丝丝霞彩:“你眼拙,速让红菱给你准备些清水洗眼睛。”
她表情很酸吗?她只是稍微有点点在意而已,真的就一点点,再多都没有!
眼见她恼羞成怒,像是想要将他扫地出门,朱景烁不再逗她,轻轻执住她的手,身体前倾,在她额前落下轻柔一吻:“兮兮,对不起。”
才不想轻易就原谅他,她还没那么大度!思来想去,叶婉兮便轻轻地“哼”了一声。
难得见她流露出小女儿的情态,朱景烁简直爱不释手地将她揽在怀中:“你放心,此生除你之外,我谁都不娶。”
“我并不担心你,”叶婉兮道。她并非是因怀疑他而生气,只是有些意难平……罢,看在他的面上,她不该跟瑾贵妃计较。“你回宫后,得仔细留意那些近身服侍贵妃娘娘的宫人们,事出总有因,最有可能便是她身边人动的手。”
明白她的意思,朱景烁愈发将她抱紧了些。可他并不认为是宫人所为,毕竟母妃身边的宫人他全部都仔细地调查过,并没有问题,也不会出问题。
想了想,他说道:“除宫人外,母妃还要处理宫中事宜及接见外命妇,兮兮,这些命妇也应有嫌疑罢?”
宫妃们以及外命妇?倒也不是不可能……叶婉兮蹙眉,仔细回想,但着实想不起什么有用的信息,便只得道:“贵妃娘娘素日可有跟人结仇?有没有谁想要她的命?或者明年可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你从这个方向想,缩小范围,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好。”朱景烁点头答应。
他答得认真,叶婉兮有些不忍,便又郑重叮嘱道:“你一定要保护好她。”千万别像她一样,明知亲人有性命之忧,却终究没能把他留住。
朱景烁微怔,突然就明白她非得救季阳春的理由,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轻触她的鼻尖,心疼却又宠溺地道:“我的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