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年过去，那时的真相，自然只有当事人知道。静了静心，叶婉兮问道：“你可曾询问过贵妃娘娘？”
朱雀摇头：“最近各种事情忙得我焦头烂额，我尚不曾找娘娘求证。”
“不过虽然事隔久远，可有些诡计已浮于表面。例如在皇后娘娘葬入皇陵之后，自登基后一直都勤于朝政的陛下突然就开始修仙问道，甚少再管朝堂之事，而原本敦厚老实的敦亲王突然变得野心勃勃，且把持着朝野直到今日。”
“再例如那时跟陛下琴瑟和鸣，且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突然就跟陛下有了嫌隙，两人虽同居皇宫，却形同陌路般甚少往来。”
叶婉兮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贵妃娘娘并不是整件事情的得益者，真正受益的人是敦亲王。”
一般而言，阴谋的主使者必然就是最大的受益者，而如今瑾贵妃并没有受益，反而被掣肘着，这说明她很可能并不是毒害先皇后的真正凶手。
“没错！”朱雀微微攥紧手心，满脸都是替瑾贵妃不平的愤怒模样：“三娘你可能不知道，敦亲王的第一任王妃跟先皇后一样，乃是出身于宋国公府，她如今虽然也已经不在人世，却留下了两个儿子……你不觉得先皇后的死就是敦亲王替自己谋取利益的阴谋吗？”
皇帝、皇后、瑾贵妃、敦亲王、宋国公府……叶婉兮冷冷一笑：“这确实是一场关于谋权篡位，且历时长久的阴谋！”
得到肯定，朱雀眼睛发亮：“你也这样觉得？”
叶婉兮点头，并慢慢地推断道：“如果先皇后的死当真跟贵妃娘娘无关，那便是真正害死她的人处心积虑地利用她的死来陷害贵妃娘娘。而当时陛下极其宠爱贵妃娘娘，舍不得亲手处死心爱之人，极有可能跟他们做过交易。”
毫无背景的瑾贵妃在“害死”了先皇后，却依然好端端地活到现在，这其中必然有特殊的缘由。要么是有人顶罪，但十余年后朱雀在调查那年的事情时，得到的依然是瑾贵妃暗害先皇后的答案，可见她始终都没能洗清身上的嫌疑。
那么剩下的答案显而易见，是皇帝保护了她。
“敦亲王及宋国公府的人必然曾用贵妃娘娘的性命逼迫陛下，让他退位……。”因为是自己的推测，叶婉兮拿不出根据，于是用词有些小心翼翼：“但不知是何原因，陛下只是让出了朝野大权，他自己依然稳坐着皇位。”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这样的理论确实很符合现状……完全没有想到会因此窥探到一个极不了得的秘密，朱雀沉默许久，半晌才有些艰难地道：“你身上的毒，跟过去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叶婉兮继续思索着：“朱雀，那对我下毒的人的目的很可能是要重提过去的事情，从而对贵妃娘娘或者陛下不利。”
“所以下毒者若知道计谋不成，必有后招，我这就去放出消息说你身上的毒已然清除，就不信那人真能沉得住气毫无动作！”眼见即将有巨大的阴谋浮出水面，朱雀情绪纷杂，却清楚地明白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她已无法掌控，必须得尽快地禀告给主子或者贵妃娘娘才行，于是她迅速起身，大步走出西殿。
见她脚步匆匆，像身后有毒蛇猛兽在追赶着她一般，叶婉兮想笑，可笑容蔓延至眼角，终是变成了苦涩。
前世直到生命的最后她都没能成为皇家儿媳，今生尚且年幼，却已然逃脱不开……偏偏她虽习惯刀光剑影，即便置身于弹雨枪林也不会害怕退缩，却对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没什么信心。
阴谋论并非她所长。
可笑的是直至今日宫中最隐秘的血腥史逐渐在毫无防备的她面前剥开，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准备好，没有准备好去跟一群女人明争暗斗的过完这辈子。
她不可抑制的迷茫起来。
谣言很快就在咸福宫中散播开，而那在暗中下毒的人到底没能沉住气，在半夜偷偷摸摸跟人碰头的时候，被朱雀抓了个正着。
朱雀毫不客气地闯入西殿，强行唤醒正在熟睡的叶婉兮，将她拉起来参与审问。
叶婉兮神情焉焉，没好气地看向被逼迫而跪在地上的那两个宫女。其中一个她很是眼熟，显然就是下毒的人，记得似乎名唤锦娥，平时负责膳食。
这倒真是个极其方便下毒的职位。
另外一个相貌普通的宫女比锦娥年长些，叶婉兮并不认识，朱雀解释说她是贤妃手底下的宫女，名唤紫絮。
跟锦娥暗藏着害怕的神情相比，紫絮格外镇定自若，也不知道是不是仗着自己是贤妃的人而有恃无恐。
叶婉兮抿着唇，抬手托腮，只觉心累。
若朝生暮死的毒跟贤妃也有关系，那这件事情真正是将跟皇位相关的所有人都牵扯了进来……那在幕后谋划出整个阴谋的人委实可怕！
今后的日子，只怕更不得平静了。
正兀自感叹着，朱雀已然开始鞫问：“锦娥，你说说看，为什么要给叶三小姐下毒？她得罪了你？”
明明很可能是上一级指使者的紫絮就在旁边，她却睁着眼睛说瞎话，真是恶趣味！叶婉兮默默在心里腹诽道。
锦娥的身体始终在轻轻抖动，此时听到朱雀的声音，双手紧紧攥住，是试图抵抗的姿态。果然，没多会儿就见她否认道：“什么下毒？奴婢不知道！”
深更半夜却不能躺着休息，朱雀耐心有限，满脸阴狠的从怀中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她俯身抓住锦娥的右手小指，眼神阴沉得快滴出水来：“被我抓个正着还敢否认？真当我是聋子没有听到你们的对话？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你下的毒？若你再说假话，我就切了这根手指！”
哆嗦着抬头看朱雀一眼，锦娥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紧紧咬住下唇，神情犹豫。
朱雀轻哼一声，手上用力，锋利的匕首轻而易举的划破锦娥的皮肤。
而锦娥在感觉到刺痛的那一瞬，便慌乱地大声喊了起来：“是我，是我下的毒！”一时心急之下，连自称都变了。最近各种焦头烂额，很无奈，好想一夜暴富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