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从妇人之口转述，他这个皇帝亲自去敲打敲打他们岂不是更好？这便是瑾贵妃的意思，尽管她知道他这个皇帝名存实亡，如今文武百官以敦亲王为首，又哪里会把他当回事？
即便是例行的赞拜，虽表面上是由皇帝主持，但实权在敦亲王手中。闻言，皇帝有些尴尬，有些愧疚，却没有恼怒。
“瑾瑜。”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些软话，但瑾贵妃转开了视线。
“既然话已经说完，你便回去罢，烁儿正在休息，莫打扰了他。”瑾贵妃道。
皇帝怔怔地看着她，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她再也不肯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话，今日能平平静静地交谈，已是极为难得。
尽管心中不舍，但他不愿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平和，眸光深深地看她一眼，他轻道一声“那我走了”，然后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宫殿之中，瑾贵妃终于抬起头，眼神落在他略显寂寥的背影上，静静地看着他离去。
他看起来苍老了很多。
适才打量他时，她甚至在他鬓间看到了白发。
时光荏苒，恍然间竟然那么多年了。那件事情，已过去那么多年。
她不再年轻，他也不再俊朗，可她的儿子依然日日夜夜饱受折磨，是他们害得他终日坐在轮椅之中，再不能行走，即便这些年里他做了许多事情补偿又如何？
只要烁儿一日没站起来，她便一日不会原谅他！
想着，瑾贵妃的眸光再次恢复成坚毅冷漠的模样。
此时敦亲王府的前院书房里，敦亲王正面色沉沉地坐在书案后，眼神阴鸷地看着跪在不远处的男子：“你说，你们不仅跟丢了清华道长，还让他轻易地回了皇宫？”
他的声音含着阵阵寒意，像是从地狱里飘散出来的阴风，哪怕只是随意触碰一下都会万劫不复。
而跪在地上，身形瘦削的男子愈发绷紧身体，显得极为紧张：“王爷，那清华道长武功诡异，行踪飘忽，属下派了数十个人一路追踪他，又遣人在城门处埋伏着，却……是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你是该死！”敦亲王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见男子顿时满脸菜色，他话锋一转：“不过本王可以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男子大喜过望：“请王爷示下！”
他本来还想忠心耿耿地说属下一定肝脑涂地，誓死完成任务，但转念想到王爷吩咐他跟踪清华道长时，他便已说过这样的话，于是及时收回了声音。
“你立刻带几个人去一趟虎雁山山腰的庄子，将周围仔细搜查一番，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不管有没有发现，搜完后立刻回来告诉我。”
这个任务不难，男子当即应下：“属下领命。”
说完，见敦亲王摆了摆手，他便站起身来，面带劫后余生的喜色，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王爷，事关郡主闺誉，您随便派个人前去查探，万一消息外传，善后起来会很费事。”适才敦亲王跟那男子谈话时，一直像个透明人一样坐不远处的幕僚江廖用小心翼翼地语气说道。
“在本王眼中，他已经是个死人。既然是死人，又怎会开口说话？用来处理这类事情不是再妥当不过吗？”敦亲王冷笑着说道。
江廖恍然。
适才那个侍卫跟丢了清华道长，没能掌握他的行踪，可见无能。
无能之人，自然该死！
在虎雁山上发生的那些事情，绝不能被其他人知晓，不管是谁前去调查那个掳走静平郡主后却突然失踪的护卫的下落，都将必死无疑……用将死之人处理必死之事，实是极为恰当。
于是他诚心赞道：“王爷高明。”
“依先生看，那叶家三娘该如何处置？”敦亲王没有搭理江廖的奉承，转而问道。“她，是否知道实情？”
“既是叶三娘救回郡主，她想必已知道一些事情，未免事情脱离掌控，最好斩草除根。”江廖微眯了眯眼，然后语气淡然地说道。
“她虽然只是镇远侯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庶女，但毕竟不是普通人，若本王无缘无故地杀她，恐落人口舌。而且叶正凌那个人，不可小觑，若非必要，本王不想与他为敌！”
“王爷，机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江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然后缓声说道。
“哦？”敦亲王坐直身体，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王爷您想，前不久清华道长曾向陛下建议邀请叶三娘入宫赴赏梅宴，而宫宴时叶三娘曾离席良久，他们必然趁这个机会私下见过面！下官猜测他们两人之间，必定有某些不为人知的关系。不然清华道长今日出城，那本借口身体不适，将会晚归的叶三娘怎就突然回了城？依下官看，若清华道长想找个人站出来搭棚施粥，那个人必定是叶三娘无疑！”
“叶三娘？”敦亲王眉头轻皱，有些不太相信：“她一个卑贱的庶女也敢坏本王的事？”
“王爷莫要忘了，叶三娘刚刚替郡主恢复了容颜，就某种程度而言，也算是有恩于您，她有恃无恐啊！”
凭她一个不入流的庶女也想挟功生事？敦亲王眼中有杀气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平复情绪：“先生继续说。”
“若叶三娘当真站出来做这出头鸟才好，她出了头，我们便有理由将她抹杀。当然，您不能动手，毕竟她于您有恩……但是大皇子殿下不用顾忌这么多，眼下他跟我们可是合作关系，在遇到阻碍时，我们不便动手，自然该由他来执刀！”
敦亲王顿时明白过来，眼神赞许地看着江廖，道：“先生这一招借刀杀人实在妙极！”
江廖谦虚道：“哪里哪里，下官这点儿小计策，实不及王爷万分之一。”
虽然明白他是在拍自己马屁，但敦亲王很受用：“不管那牛鼻子在打什么鬼主意，明日便能见分晓！他想搭棚施粥，赈济灾民，可没那么简单！”
从外书房出来，见天色略暗，敦亲王坐上早就备好的轿辇，淡声吩咐道：“去芳怡阁。”
芳怡阁，是君姨娘的住所，而这君姨娘，是敦亲王最为宠爱的妾室，同时也是庶女朱静莹及朱静兰的生母。
轿辇很快进入垂花门，却有个丫鬟从屋檐下站出来，缓缓向着敦亲王施了一礼，然后恭声道：“王爷，王妃想见您一面，她有要事想跟您商谈。”
有要事商谈？敦亲王懒懒抬眸，见说话的是敦亲王妃身边的大丫鬟珠玉，已到嘴边的拒绝便收了回去，语气格外冷漠地道：“去桐心院。”关于上架，我在书评区写了个帖子置顶，感兴趣的亲可以瞅瞅，有问题按爪印留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