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兮没有再出声。
适才她半真半假的说了这么多，相信老夫人会有自己的判断，她若继续叙说下去，只会引起老夫人的猜忌。
便静静地跪着，等待老夫人说话。
虽然身上的伤口隐隐疼着，她竭力隐忍，只是膝盖酸痛不已，她稍微挪了挪。
“你先起来。”老夫人像是才发现她一直跪在地上，抬手虚扶了一下。
“谢谢祖母。”叶婉兮故作羞怯地笑，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看着她即便戴着面纱，也掩饰不住美貌的脸，老夫人长叹了口气：“你的容貌，确实太过，容易招来之徒。可你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而是我镇远侯府里的三小姐，我叶家世代武将，定不会叫你被人欺负了去！这件事，既然你没有吃亏，他也丧了命，便就此打住吧！”
“祖母。”叶婉兮瘪瘪嘴，模样有些委屈：“可长姐叫我明日去给九表哥送葬，我心里很是不安。”
“不管他是因为何故丧命，但多少都跟你有些关系，你去送送他，也是应该。”老夫人道。
叶婉兮摇头：“我并不是不想送他入土为安，只是……只是我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老夫人面露诧异：“你的意思是？”
“祖母您想想，九表哥是柳家的外男，他能从何处得知我要去大相国寺呢？”叶婉兮道。
想到叶雅歌先前说过的话，老夫人的表情顿时冷沉下来。
叶婉兮觑她表情，知她已在怀疑叶雅歌说过的话，便继续说道：“他只能从女眷们口中得知！我这般一想，就觉得那日九表哥去往大相国寺，是有人在背后授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柳家的人也会觉得九表哥的死，跟我脱不了干系呢？即便我是被故意陷害的一方，她们是不是只会怪责我害死了九表哥，从而让我给九表哥偿命？”
“你放心，你姓叶，不姓柳，她们不敢伤害你！”老夫人铿锵有力地断喝道。
不敢伤害她？老夫人你未免太轻看柳家的人！前一世，他们都敢做出弑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她不过一个庶女而已，他们又怎会不敢动手？
叶婉兮心中对老夫人的笃定不以为然，面上却不得不作出害怕的样子来：“可是祖母，我害怕！”
老夫人拧起眉头，稍有些不耐地看着她，但见她身体瑟瑟发抖，想到自己从未教导过她，又有些心软：“不用怕，你尽管端出侯府小姐的架子来，她们定不敢对你如何！”
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依然觉得柳家的人必定会对镇远侯府有所忌惮，殊不知，他们气焰甚高，压根就没把镇远侯府当回事！看来求老夫人相护已是不太可能，叶婉兮退而求其次：“那，能让二婶明天陪着我们一起去吗？有她在，我也稍微心安些！”
略略沉吟，老夫人点头：“我们跟柳家是亲家，他们家的嫡子丧命，我们理当前去吊唁，就让你二婶陪着你去吧！”
叶婉兮顿时喜笑颜开：“谢谢祖母。”
“有一事你需记着，既然你跟六皇子身边那侍女互不相欠，今后再不可同他们往来！皇家的事情，我们叶家不能被过多的牵扯进去，明白吗？”老夫人忽地语气肃穆地说道。
她是怕被卷进皇位争夺之中吧？可叶婉兮已然决定帮助朱景烁登上皇位，不过面上自然不会说出来，于是柔顺地应道：“孙女明白！”
“我乏了，你回去歇着吧，我会遣人通知家的。”老夫人挥挥手。
“是。”叶婉兮欠身施礼，缓步退出宴息厅。
罗妈妈微弯着腰走进来。
老夫人的眼神再次落在兰草之上，声音略略空洞乏力：“你觉得，元娘她是个什么样性情的人？”
罗妈妈抬眸，仔细觑了觑老夫人的神情，沉吟一番，方道：“大小姐她善良温柔，大方得体，又有才女之名，依老奴看来，她也是极不容易。”
“元娘是不容易。”老夫人长叹一声，语气稍缓：“她母亲以前是个精明人，近年来却越发糊涂愚钝，若非有她在旁边提点照顾，我是怎么都不放心把府中事情全部交到她手中的！”
“大小姐很辛苦。”罗妈妈附和道。
老夫人却忽地话锋一转：“可正因为如此，最近我是越来越看不透元娘的真正心思了！”
罗妈妈可不敢说叶雅歌的坏话，便噤了声。
“这盆兰草，你拿去花房养着吧！”轻轻将兰草推开了些，老夫人道：“顺便找一下家的，告诉她明日早点起身，陪着元娘及三娘去柳家吊唁！”
这盆兰草是刚才大小姐拿来的，往常但凡是大小姐送的东西，老夫人可都是放在身边仔细呵护的……难道，大小姐快要失宠了吗？罗妈妈心中一凛，低头应了声“是”，捧着兰草走了出去。
无话。
次日叶婉兮还在梦中，就被呼呼喝喝声吵醒，二婶黄氏不等丫鬟通报，就径直闯入了她的闺房，好在她已然醒来，并及时将被子拉起，遮住身体上的伤痕。
“三娘，怎么还在睡呢？快点起来，不是说今天要去柳府吊唁吗？”
叶婉兮睁眸看着她，只觉头疼：“何必如此之早？”
“你害我早早起身料理中馈事宜，我又岂能看着你安睡？少不得要将你吵醒，一同陪着我受受罪！”黄氏边说边爽朗地大声笑：“快点起床！”
这心眼小得哟，可真是！叶婉兮瞪眼。
黄氏转身出去：“我在外边等你，快些起来。”
丫鬟们便打了水进来服侍她梳洗。
叶婉兮对秋霜道：“你去招呼着二婶，有红菱及冬雪服侍我梳洗就行了。”
秋霜微怔，表情略略复杂，然后道：“是！”
待房门关上，叶婉兮命红菱落好门栓，这才缓缓褪上的雪白的绸裳。
只见玉白的身体上遍布着可怖伤痕。
饶是昨天晚上已经见过，红菱及冬雪两人依然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多问，只是默默替她清理伤口，并涂上伤药。
叶婉兮能感觉到她们的手一直都在颤抖着。
“你们不用害怕，我行事有分寸，只要不叫人发现，便不会连累你们受罚！”她道。
红菱的眼圈有些红：“小姐，奴婢不怕被你连累，只是您为何会带着这一身的伤痕回来？奴婢既诚心跟着您，您若有难言的苦楚，也可跟奴婢说说，奴婢虽没办法替您排解，却也能出点儿主意。”
冬雪亦道：“是啊，您跟奴婢们倾诉一番，大抵心里也能好受些的。”
若非伤势很重，且有些伤口她自个儿够不着，叶婉兮其实不想告诉她们，她受了伤的事情。再想到眼下内外皆敌，有些事情她不能亲手去做，总得靠靠身边人，于是让她们慢慢参与进来。
只是实情暂时不能告知，否则只怕她们会吓破魂……便说道：“以后你们会知道的！”大孩子们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