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番话,对师心鸾的冲击相当大。
她想起之前在马车上,楚央的疾言厉,和给她上药之时说的那些话。
是的,她有权利逃避,却没资格插足他的选择和决定。
想要离开的心愿,化作理智的网,束缚住自己的所有情感,她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代遗留下任何东西。
尤其是,心。
但安绣莹有句话说得对。
人生苦短,有些东西,或许一开始不去触碰便不会有心痛。但是,若因此而拒绝靠近,更是莫大的遗憾。
她这辈子从出生起就拥有太多,却独独不曾体会过情爱二字。
既然如今有这个机会,她干嘛非要一根脑筋的排斥?
那神棍口口声声说什么天命已定,无可更改。那么无论自己接受还是逃避,结局也是一样的。
既然殊途同归,过程,干嘛要那么曲折?
师心鸾从来都不是肯委屈自己的人,因为时空的差距和已知结局产生的困扰一旦烟消云散,她便不会再继续纠结。
既无法心如止水,何不顺水而上?且看她是否真的能爱上他。如果可以,就当在异世谈了场恋爱,也不枉穿越一回。如果不可以,便当做是消遣罢了。
想通以后,她豁然开朗,连看秦王妃那张明显虚伪的笑脸,都顺眼了几分。
贤王妃是个通透的人,没什么坏心眼儿,和师心鸾也没过节,所以对她的关切倒是真的。
秦王妃嘛,笑得还是相当和善的,只是那幅牡丹图,寓意就不那么好了。
牡丹雍容华贵,乃百花之王。在古代,也就只有皇后才能得牡丹比喻赞美。而自己刚好和皇后有过节。秦王妃送这幅画的居心,不言而喻。
再则,自己如今伤在脸上。就好比美丽的花儿,被摧残了花瓣,再美也有了瑕疵。
秦王妃这是讽刺与挑拨兼备呢。
啧啧,杨家的女人,偶然都不是善茬。
贤王妃在旁边坐着,自打那画一打开,她便不再吭声。
师心鸾含笑听着秦王妃别有居心的赞美,完了后秦王妃又叹息一声。
“也不知此番是哪里来的恶贼,居然如此狠毒,妹妹受苦了。”
贤王妃看向师心鸾缠着纱布的脸,眼神垂了下来,轻声道:“幸亏只是皮肉伤,世子妃要注意休息,切莫沾了水。”
她在不动声的引开话题。
师心鸾听出来了,秦王妃自然也听出来了,神微有不悦。
“多谢贤王妃关心。”
师心鸾点点头,真心道谢。
几个皇子妃当中,她对贤王妃印象最好。
秦王妃说是来探病,却总是端着姿态,言行举止也言不由衷,就连一贯温柔的北靖王妃,都皱起了眉头。
而接下来秦王妃说的话,更是让北靖王妃眼里露出淡淡不悦之。
“妹妹无缘无故受此大难,可知幕后主使是谁?毁人容貌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着实太过阴损了。听说北靖王爷已奉命彻查,可是有线索?”
北靖王妃刚要开口,就听得一个声音传来。
“禁军和京兆尹已在全面调查,一旦有蛛丝马迹,刑部自有卷宗,皇上英明,也自有决断。秦王妃关切内子固然是一番好意,却是操心太过,恐有不当。”
深朝服,宽大衣袖随着稳健的步伐而微微摆动,行走间带起一阵清风,以至于那清淡的语气都似带着微凉的寒意。随着他的步步靠近,而越发明朗。
楚央缓缓走进来,华艳的眉目温润如玉,深瞳妖妖笑意冷淡。
秦王妃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楚央却不曾看她一眼,径自对北靖王妃拱了拱手,“母妃。”
北靖王妃笑着道了声免礼。
贤王妃适时的说道:“世子回来了,当会好好照顾世子妃,我们也打扰多时了,就此告辞。”
楚央微笑点头。
“王妃慢走。”
秦王妃原本还想着楚央是否因为这次刺杀抓住了萧家的什么把柄,哪知话才开了一个头,他就回来了。这也无妨,她还是可以委婉的询问两句。反正萧家也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但白氏一句话打乱了她的计划。
这个蠢女人,一贯的小心翼翼胆小怕事,早知道就不该带她来,平白拖自己后腿。
如今楚央都下逐客令了,她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告辞。
只是临走的时候,她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北靖王妃一眼。
等两人离开后,北靖王妃才对师心鸾淡淡道:“烧了。”
师心鸾知道她说的是那幅画。
有点讶异婆婆太过漠然的态度,莫非这画…还暗藏玄机?
楚央已将花卷打开,一看之下,目光陡然转冷。
师心鸾更加诧异。
北靖王妃抿了口茶,语气和方才一样淡漠,“秦王妃素有才名,这画功却终是欠了些火候,只是可惜了这上好的洛阳宣纸。”
“母妃说得对。”
楚央面上铁青之已退,露出几分笑意。
“这般不堪的画作,有碍观瞻,留着也是侮辱自己的眼睛。来人,拿去烧掉。”
立即有丫鬟拿着画卷去院子里烧了。
师心鸾看着那火心燃起,卷了那画轴,很快便化作了灰飞,只留下空气中残留淡淡些许烟雾,缭绕不断。
北靖王妃站了起来,微笑道:“今日你们也累了,早些休息,我走了。”
师心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觉得这个素来温柔和善的婆婆,今日多了些冷淡。便是笑着,也能看出眼神里淡淡的凉。那凉意,藏着太多难以形容的感情。
就连楚央,笑容里也透着孤冷和森寒。
她没有问,因为她知道,那或许是这对母子心中的伤,不许任何人触碰分毫。
楚央牵着她回了内室,先去了浴房沐浴,换下朝服走出来,坐在了她身边,沉默一会儿,才道:“二十多年前,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曾给母妃画了一副牡丹图,暗喻母妃是百花之王,雍容华贵,母仪天下。”
师心鸾眼皮一跳,恍然大悟。
所以那幅画,是皇上对北靖王妃的承诺,也是定情信物。
“后来皇后入住中宫,知晓了此事,便让萧老夫人,也就是我的外祖母,从母妃手中将那幅画夺走,高悬在皇后内寝墙壁之上。”
让自己的娘来做这个恶人,可比自己亲自动手给被靖王妃带来的伤害大多了。
一则是让北靖王妃知晓,萧家已放弃了她。二则也是敲打,永远也别想与自己争夺后位。
这个女人,还真是狠!
怪不得,楚央言谈之中都不愿认萧家这门亲戚。
“封后大典那日,所有命妇都要进宫朝贺。当时母妃还未嫁给父王,却被萧老夫人带着一起入了宫。皇后提笔画了一幅芍药图,却题了一首关于牡丹的诗。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花开时节动京城。”
师心鸾的脸,变得很难看。
这分明就是羞辱!
皇后靠着萧家夺走了自己姐姐的心上人还不够,还要用这样的画作诗词来羞辱打压自己的亲姐姐。最可恨的是萧家老夫人,都是亲生的女儿,待遇竟如此的偏颇。
“后来,母妃就嫁给了父王。”
北靖王妃是被家人伤透了,以至于心如死灰。
楚央语气淡漠,仿佛说着一段事不关己的故事。
然而师心鸾却知道,他此刻的漫不经心,隐藏的是刻骨的森凉。
“秦王妃送来这幅画,不外乎是提醒我,提醒父王,母妃曾受过的屈辱。因为母妃心软,他们担心母妃会因血缘亲情而退让。”
师心鸾想起方才婆婆让她烧掉那幅画时漠然的语气,想来心中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其实她有些不解,纵然楚央是太子党,但对皇后应该是恨之入骨。以他的性格,宫越的面子不足以大到让他原谅皇后才是。
为何,迟迟没有任何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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