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怎么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素衣,是那个一出现,便以一场舞惊艳了我整个世界的女人,是那个和古灵长得一模一样精致,却有着一双如海般幽深湛蓝的眼睛的人。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素衣么?她白发苍苍的模样,我早就看过了,但是那满脸的皱纹,满眼的沧桑又是怎么回事?
素衣就那样端坐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的颓然。我张了张嘴,几秒种后,才生硬的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素衣却好像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变成什么模样似的,她淡淡道:“得不到爱的人的心,长得貌美如花,还是皱纹横生,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心头一震,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素衣缓缓站起来,朝我走来,我站在那里,看着她靠近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来到我的面前,抬起手缓缓捧起我的脸颊,她的手也变得苍老无比,然而尽管如此,她眼底那温柔的光,还如初见我时那般明亮。
“让我再最后一次好好看看你。”素衣喃喃道,她的手指在我的脸上一点点的摩挲着,从我的额角摸向我的眉宇,从我的眼睛摸向我的鼻梁,她摸得极慢极仔细,直到最后,她潸然泪下,才缓缓收回手。
在她双手垂落的那一刻,我知道,她彻底放弃了我这个,让她等了千年的坏男人。
“你走吧……一个时辰以后,带着你的人来找我,我会帮你打开妖界之门。”素衣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说道。
我看着她有些佝偻的背影,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无论我问多少遍,她都只会像刚才那样回答我。
想到这里,我低声说:“对不起,忘了我吧,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说完,我就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她并未变老的声音,她说:“他们都以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已经得到了还魂草,否则你是不会离开的。”我浑身一震,有些紧张的转过身去望着她,问她是不是还魂草让她变成这副模样的。
谁知,素衣摇摇头,苦笑着缓缓跌坐在地,说道:“还魂草与我无关,一直以来,我守护的不过是……”是?
我狐疑的望着她,她却低低一笑,摇摇头说:“罢了,我再怎么努力又有何用?纵然知道真相,你也依然不会改变自己的做法。而我,也委实没有理由再留你。”……从宫殿走出来,我满脑子都是素衣的话,这句话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我知道,还魂草一定是个极其重要的东西。
可是,那又如何呢?纵然它重要到能逆转一切,在我眼中,也不如古灵的性命重要。
念他在我出来后,就飞快的冲进了宫殿中,殿门缓缓关闭,我转过身去,就看到他蹲下身子,心疼的扶起素衣。
我想,他才是真的爱素衣吧,所以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他都依然爱着她,牵挂着她。
可惜,这世上的感情永远都是不公平的。明明她们两个更相配,她的眼里,却只有一个不值得她爱的男人。
“走吧。”我转过身去,看着倚着柱子站立的子衿,说道。子衿却是没有动弹,而是说道:“扶我一把。”我愣了愣,突然发现她的脸色比刚才要苍白许多,就连厚厚的脂粉,都无法遮掩住她脸上的憔悴。
我走过去,她一把抓着我的胳膊,身体整个晃了晃,我问道:“你怎么了?”子衿摇摇头,压低声音说:“我没事。”我也没有多问,见她根本走不动路,我一咬牙,就把她给横抱起来,她有些抗拒的蹙起秀眉,但还是乖乖地窝在我的怀里。
抱着子衿一路来到宫殿外,我将她放到轿子上,跟她说好一个时辰后见,然后就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一直都很压抑,我也主河道为什么,明明古灵有救了,我也能离开妖界了,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一想到素衣那张爬满了皱纹的脸,我的心就莫名的一痛。
时至今日,我依然很好奇,那个未做完的梦后面,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
到底是多深的爱,让她苦等千年,依然痴心不改呢?浑浑噩噩的想着这些,我回到住处。
刚进门,就看到芊芊正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朝外面张望,见我来了,她顿时无比欣喜的走过来,像一只出笼的鸟儿一般欢喜的说道:“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了?妖皇没有为难你吧?”灵音和乔木也从各自的房间里走出来,都望向我。
我摇摇头,说:“她没为难我,还跟我说,一个时辰以后,她会给我开启妖界大门,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听到这话,芊芊差点高兴的蹦起来,而乔木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眼底满满都是柔情,想必是想到了古灵这个姐姐吧。
反应最平淡的就是灵音了,自始至终,她都好像早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一般。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因为我觉得,从进入妖界那一刻,她就对一切了如指掌,她明明可以告诉我很多事情,但她却选择了沉默,像只坏坏的猫一样,躲在暗处偷窥着我的一举一动,偷窥着整个事件的发展经过。
压下心里的想法,我说:“好了,再有一个时辰就走了,我累了,去休息会儿,芊芊,你去收拾一下,时间到了,记得喊我。”芊芊忙点头,蹦蹦哒哒的去了,我让乔木也去休息会,他点了点头,就进了房间。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灵音,转身回到房间,然后就躺在了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
一个时辰很快就到了,我带着芊芊她们,与子衿汇合,没有多余的废话,我们便一起来到素衣那里。
素衣此时用一个大大的黑色斗篷,把自己整个人遮住,她很快就打开了妖界大门,然后看也不看我,冷冰冰的说:“走吧。”我看着她,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说不出口,便从大门出去了。
在妖界大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身后,素衣用一种悲戚的语调对我说:“君上,永别了。”我心头一痛,突然有种想要弹琴的冲动。
想起我那未兑现的诺言,我一下子将伏羲琴拿出来摆放好,抬手间,一首《凤求凰》便流泻而出。
冷风吹起素衣的面纱,我看到她苍老的脸上,嘴角上挂着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