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尚卿朝东子努努嘴,道:“你赶车载着秀宁慢慢的走吧,我要和瑾瑶赛马。往前过三个镇子之后,就是桐城。我们在桐城等你们。”
说完古尚卿转头对苏瑾瑶道:“瑾瑶,我们赛马吧。”
苏瑾瑶一笑,道:“你刚才都说了要赛,我哪里会不同意呢。正好是看看这两匹白马,是我的漠北白云更快,还是你的……它叫什么?”
苏瑾瑶这时候发现,她还不知道古尚卿的白马叫什么名字呢。
古尚卿笑着拍拍他的马背,道:“它叫小棕,就是指它头上和(xiōng)前的那两小块棕红色的毛。”
“不好听。”苏瑾瑶扁扁嘴巴,道:“我还以为你的马,会是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呢。”
“为什么我的马就要有诗意?马又不懂诗,就好像对牛弹琴一样。”古尚卿显得(tǐng)诧异的,而且这个比喻真是太恰当了。
苏瑾瑶被噎了一下,想起刚才他让东子去插木牌的时候,写着的“有恶犬”,忽然就发现自己可能真是不了解古尚卿。
她以为,古尚卿看起来清雅、恬静,似青山远岱,俊美中带着一股子静默与悠远的味道,就像是一幅水墨画。
但实际上,古尚卿体贴,婉约,却不失小逗比的个(xìng)。有点像是沉默装b范儿的赫连天祁。
不过,这样的一个哥哥也是超级暖心啊。你不开心的时候他逗你笑;你提条件的时候,他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古尚卿见苏瑾瑶微微发愣,看着她脸上绽放出来的笑意,很自恋的道:“瑾瑶,我敢保证,你现在一定是在想我呢。想着我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苏瑾瑶白了他一眼,继而把手里的马鞭子扬起来,道:“别废话,我们赛马吧。要是我输了,今天的店钱我负责。要是你输了,一路到京城的店钱都是你负责的。”
“啊,这个赌注……没没赌一样嘛。”古尚卿想了想,道:“要是我输了,自然是要负责你们一路去京城的花销。不过要是你输了,你要把之前住店之后结算单银两都还给我。”
“啊?这个你还记得?还记得那么清楚呀?”苏瑾瑶没想到古尚卿竟然提出的是这个条件。
古尚卿道:“那是当然啊。每次住店我都留下二十两银子呢,其实我知道,根本就花不了那么多嘛。剩下的本来打算给你零花的。不过现在我们都是真正的兄妹了,还在乎那些银子吗?所以呢,你就还给我好了。”
苏瑾瑶听完,“咯咯”笑着道:“小气巴拉的。比赛吧,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把这些银子都要回去。”
苏瑾瑶说完,手里的鞭子突然落下去,却是打在了古尚卿的马(pì)股上。
那匹叫“小棕”的马嘶鸣一声,一个人立,前蹄猛地跃起,踢踏了两下,差点把古尚卿掀下去。
苏瑾瑶笑着,趁着这个机会猛地一催马,纵马先跑了出去。
古尚卿随即拉稳了马,也催马奔了出去,还不忘喊着:“瑾瑶,你作弊。”
“是啊,我作弊。”苏瑾瑶骑马飞奔,就算承认是作弊,还是笑的那么开心。
古尚卿奔了几步,又拉住马头,回头对东子道:“记住了,是在过三个镇子之后的桐城会合。等找到客栈之后我再叫人来接迎你们。”
东子答应了一声,也甩了甩马鞭子。大有和苏瑾瑶、古尚卿的马一比高下的阵势。
但古尚卿又突然说了一句:“东子,不用着急,别说我没帮你哈。”
“啊?什么?”东子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古尚卿说的是什么意思。
可是再看古尚卿,就见他悄悄地朝秀宁努了努嘴,然后又给东子挤了一下眼睛。
东子顿时明悟,满心的了然。连忙道:“谢谢古公子成全,谢谢古公子。”
“嗯,好说。以后,我的洗脚水由你负责倒。”古尚卿说完,这才猛地一催马,又飞奔着去追苏瑾瑶了。
东子看着古尚卿远去的背影,觉得有点亏吧,又觉得其实这交易(tǐng)划算。
转而,东子发现,这个古公子还真是没那么讨厌,而且特别有眼色,还知道成全自己和秀宁。
嗯,既然这样的话,古公子又是主子的哥哥,看起来两个人感(qíng)还不错,倒洗脚水这种事,他就不计较了。
苏瑾瑶纵马飞奔,古尚卿好一会儿都没有追赶上来,她还以为是他的马不行呢。
而且就这样独自的一个人跑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因而就有些放松,将马拉慢了。
可就在她的马刚刚慢下来的时候,后面的马蹄声一阵急过了一阵。
等到苏瑾瑶看清了正是古尚卿追过来的时候,她再猛地一催马,反而把漠云给催懵了,一下子停了下来。
古尚卿奔到苏瑾瑶的近前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笑道:“瑾瑶,这就是迷惑的战术。我就知道你见我没有追赶过来,会停下等我的。”
“我没有等你,我只是看你为什么这么慢。”苏瑾瑶再催马,之前的优势已经是(dàng)然无存,反而还落后了一大截。
古尚卿可就没有等着苏瑾瑶追赶上来的意思了,笑着在前面一路飞奔,还不忘说道:“以后要记住,优势就是优势,不需要停下看别人为什么慢,只有先到达终点,确定了胜利再想别的事(qíng)。”
足够成为筹码的铺垫
古尚卿的话,让苏瑾瑶回味了好久,也铭记于心了。
没错,优势就是优势,但是在到达终点之前,一切的优势都存在无法预料的变数,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优势或是劣势,都不必太过在意了。只有在到达终点之后,才算是胜负分晓。
就这样,苏瑾瑶和古尚卿一路追逐着,跑过了三个镇子。
两人的马都很好,耐力足、爆发力强,时而是古尚卿领先,时而是苏瑾瑶在前。
一直到了桐城,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古尚卿才先一步拉住了马。
苏瑾瑶朝前冲了过去,继而笑着道:“哥,这算是那你输了,还是我赢了?”
古尚卿听了也笑了,道:“古灵精怪的,这话以为我听不出来吗?我怎样回答都是输。”
苏瑾瑶又拉马回来,道:“好吧,既然你认输了,那么今天的住宿费算我的。不过以后一路往京城去的住宿费、伙食费可都是你的。”
古尚卿听完摇摇头,道:“瑾瑶,我想和你说的是……我们去驿站住好不好?”
“驿站?为什么要去驿站?”苏瑾瑶想起之前二皇子让耿彬送她去边关的时候,也住过几次驿站。不过每次都是第二天早上就抹去了住宿的痕迹。
但是现在古尚卿主动提出要住客栈,这又是什么意思?
古尚卿叹了一口气,跳下马来,拉着马慢慢的朝前走。
苏瑾瑶一看就明白,古尚卿这意思是有话和她说。就也跳下马,和古尚卿同样牵马而行。
两人在前,两匹马稍后,一路走着。
古尚卿就道:“瑾瑶,我知道你不想认回古家,但是现在的(qíng)况下,你只有成为古家的人,才更有利帮到太子(diàn)下,你明白吗?”
“哥,你既然明白我的意思,为什么还要这么说呢?”苏瑾瑶面色有些为难。但她询问的口气也是认真的。
她觉得,古尚卿之所以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理由。因为他不会是那种强(bī)着自己做什么事(qíng)的人。
苏瑾瑶不是那种任(xìng)到不问原因就随便发脾气的人。就算是她明白古尚卿是真心的对她好,会毫无理由的宠溺她,也会考虑对方的感受。
苏瑾瑶不会从对她好的人(shēn)上,无限度地透支好感,也不会把对方的好当作是一种理所当然。
古尚卿则是认真的道:“据我分析,目前太子(diàn)下还是(shēn)边可以依靠的人太少了。你纵使已经建立了相当强悍的一条线,可以在全国各地打探消息,但实际上古家、赫连家、冯家,乃至于拓跋将军自己也都有这样的组织。另外包括皇家,也有自己的暗线,甚至还深入别国,做多方的打探。所以相比之下,你的民间组织还无法做到一家独大的(qíng)况,是难以有多少说服力的。”
古尚卿的话,苏瑾瑶当然是明白的。她凭借一己之力能够在短短的两三年之间发展到这个程度,的确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奇迹。
但她自己也没有什么靠山,如果再发展下去的话,还可能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
更有可能,在某些人意识到威胁的时候,就会出手干预。并且可能会动用朝中的势力,把苏瑾瑶归纳于反叛一类,直接扼杀掉。
古尚卿见苏瑾瑶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思虑,就明白她懂自己的意思了。
因而,古尚卿继续道:“而我让你回归古家,无疑就是宣告你的(shēn)份,让古家成为你的靠山。而你,才能够代表古家,成为太子(diàn)下的靠山。”
说到这里,古尚卿吸了一口气,道:“瑾瑶,我答应过你,我会站在太子(diàn)下这一边。但是我也想过,单凭我一人之力,也还是太过卑微了。抛开古家不算,我甚至不如你的势力强大,我手中没有砝码,又如何能够去帮别人。所以现在需要的是,你、我二人联手,把整个古家拉动过去。”
苏瑾瑶听懂了,古尚卿是担心他不能够拿出多少援助和筹码,去站在古学斌哪一边。
想必古学斌(shēn)边需要的,也不仅仅是一个叫做“古尚卿”的武功高手。而是一个古家真正能够拿得出实力的人物。
但古家目前是古丞相在朝为官,有一帮同僚与他为伍,可以说是朝中的核心人物,就连皇上都要敬他三分。
而古家的老爷子,实际上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就比如他把小城儿带在(shēn)边,并且培养成了那样一个冷静、睿智,能文能武的全才,就知道他在识人、用人方面有独到的高明之处。
一个小城儿,行走在外能够被尊称一声“古家特使”,能够拿到各城关通城马的令牌,这个权利也不小了。
而且还不知道古家老爷子(shēn)边,究竟有多少这样的人物?
再比如飞鸿坊,虽然表面上是官办学堂的造办处。但那些各州的学子难道不是古家网罗精英的一个地方吗?
一旦古家发现像小城儿那样的孩子,知道他们的潜力并加以培养的话,将来不管是古家,还是朝中科举中考试上来的学子,都有可能是出自古家的,而且这个比例还不会少。
换句话说,古家甚至拥有了决定朝纲的实力。
细思极恐,苏瑾瑶深刻明白古尚卿的意思了。
也正是因为古尚卿(shēn)为古家人,他更了解古家的路数和做法,所以才会建议苏瑾瑶回归古家的。
苏瑾瑶点点头,道:“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你凭什么觉得,古家能够顶着压力认下我?当年皇太后懿旨,古家不是就遵从了吗?何况我现在还是方家的遗孤,我的(shēn)份可能更加敏感。”
也就是说,现在最大的问题也不仅仅是苏瑾瑶愿不愿意成为古家人,而是古家愿不愿意认下她的问题。
这是一个双方面都需要同意的问题,古尚卿说通了苏瑾瑶也没用,还要看古家的意思就是了。
古尚卿道:“所以说,我就要带你住进驿馆,我们一步一步的来,在正式进京之前,做一些足够成为筹码的铺垫。”
铺垫?苏瑾瑶这才明白,古尚卿应该是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要做到事(qíng)了。
朝廷的诟病
官家的驿馆,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住进来的。就算是住进来,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小官小吏,只能住在最低级的驿馆。而大的驿站甚至不仅仅是做住宿休息之用,还有迎接使臣、提供娱乐等活动。
而古尚卿之所以选择桐城驿馆,就是因为这里有相邻的三城十二县之内,最大的驿馆。
这里,非四品以上朝廷官员或朝廷诰命不得入住。
武将,四品以上者,须有军功在(shēn),方可入住。
也就是说,目前朝廷还是重文轻武,武将没有军功在(shēn),都是很难住在这里的。
当然,这些个规矩、条条框框也不过就是摆在那里好看的。
真正有能力的人,住在这里是不需要什么品级和军功的。
比如古尚卿,拿出古家的腰牌,报上个名字,就被两个小吏点头哈腰的迎了进来。
就连苏瑾瑶跟着一起入住,也没有被问及过来历,就直接请进去安排上房了。
住下来之后,古尚卿又吩咐其中一个人,道:“我们还有两个随从,是一男一女,大概还要两个多时辰以后可以到达,你派人到城门口接迎一下。马车是乌篷,蓝布帘子上有‘雅梅居’字样。人接到之后,直接安排住下即可,我们这边未经传唤,不要打扰。”
那个小吏答应一声立刻就下去安排了。而另一个则是亲自给古尚卿泡了一壶茶送来,又把屋子里的火盆添了两块炭,才出门去了。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苏瑾瑶看了看这间屋子,只见布置的富丽堂皇,家具、摆设都极尽的精致、华贵。就道:“官家的顶级驿馆,还真是够气派。”
古尚卿笑道:“那是,这里往来的不只是云穹国的朝中大员,军功赫赫的武将,还有不少是他国的使臣。这里要是破败了,会让别国以为我云穹国国力衰弱,国库不足,也就可能会打别的主意了。所以说,歌舞升平的景象也不仅仅就是为了纨绔子弟的纸醉金迷,更多的也是为了彰显国力和国威。”
苏瑾瑶仔细想了想,觉得古尚卿说的话也有道理。
那些老百姓整(rì)骂朝廷,说朝廷赋税沉重,一个小小的驿馆都是一派繁华。那些他国的使臣来了,更是好像招待上宾一样的极尽奢华侍奉,实在是让人愤愤。
但是再换一个角度去想,若是他国使臣见到的是一个破旧衰败的驿馆,官员们都面黄肌瘦,好似吃不饱饭一样,会不会他们就以为云穹国国运不济,已经到了充门面都充不起的地步?
到时候,对方有意蚕食,刀兵相向,最后还是百姓吃苦受累。那些个赋税银子非但不会少,反而会更多了。
所以说,站在不同的角度,想出来的问题也是不同的。
古尚卿不说之前,苏瑾瑶也觉得朝廷昏庸,可是古尚卿一说了这番话,苏瑾瑶也觉得这也是有理。
继而,苏瑾瑶又想到一件事,就对古尚卿抱怨道:“你说这驿馆吃门面所在,要给各国使臣留下一个国富民强的好面相。可我知道有一条律法,说的是被拐的女子若是无人担保,不能够重金赎回,就要送入军营?你可知道,这些女子一入军营,会落到如何凄惨的地步?”
古尚卿听了,反问苏瑾瑶道:“那你可曾看过真正的律法如何记录这一条的?”
苏瑾瑶怎么可能会去看律法这玩意?她又不是没事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