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瑶美滋滋地道:“治病救人是根本,但无利不起早啊。谁会白白的浪费时间和精力,就只为了义诊吗?当然,如果被我遇到了该救的人,我可以不计报酬的去救。但说句实话,世上穷人太多太多了,我一个人真心救也救不完。”
苏瑾瑶说完,就踢踏着地上的腐叶,一路朝前面走去。她是想要寻着太岁中心最好的一块,挖下来当作药引带走。
但是走了一段,她才发现古学斌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古学斌还愣愣的看着脚下的地面,已经微微出神。
苏瑾瑶吓了一跳,连忙跑回来拉住古学斌道:“澈,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味道产生幻觉了?”
古学斌这才恍然回神,看着苏瑾瑶微微一笑,摇头道:“没有。瑾瑶,我只是想着你刚才说的话,觉得自己很没用。”
“什么?哪句话?”苏瑾瑶很心急,她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哪句话会伤了古学斌。
而且苏瑾瑶从来不知道古学斌还有一颗玻璃心啊,怎么一句话就能够伤害到他?
古学斌却叹了口气,道:“瑾瑶,你说的对,你一个人救不了那么多穷苦的人。可是,我本来有机会救更多的人的。”
古学斌这么一说,苏瑾瑶就明白了,他指的是(shēn)为云穹国的太子,他原本是可以让百姓过上好(rì)子的。
试想,一切不平等、不合理,甚至是不人道的律法都是由皇帝制定的;苛捐杂税也是国家向百姓征收的;若是古学斌真的能够成为一国之君,这些个不平等都是有可能被改变的。
苏瑾瑶相信,古学斌曾经生活在屏山村,他见到过底层百姓的疾苦,就一定会为了许多的穷苦百姓着想。
但是,他现在放弃了储君之位,他在自责。
苏瑾瑶握了握古学斌的手,劝慰道:“别这样想,或许赫连天祁也不差呢?他是赫连家的家主,他母亲是一位少见的奇女子,你不觉得,只要是赫连若帮忙,赫连天祁就能够把云穹国治理好吗?”
苏瑾瑶说完,古学斌这才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如果赫连若做了皇太后,倒是也能够把云穹国治理的好。”
苏瑾瑶却暗笑道;看吧,这就是穿越女的本事了,完全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而且苏瑾瑶觉得,如果赫连若做了皇太后,自己作为她的老乡也是很有优势的嘛。起码,她能够跟赫连若混个好闺蜜什么的。
两人凑在一起,分享一下穿越前的种种现代生活,这可是其他任何人都不具备的优势条件呢。
关键是,苏瑾瑶的开导完全让古学斌放下心来。把苏瑾瑶的手一牵,笑道:“当初我还说赫连天祁命好,不用卷入宫闱纷争。如今这个烂摊子砸在了他的头上,让他自己头疼去吧。”
说实话,储君之位并不是那么好坐的。
抛开赫连天祁认祖归宗之后,成为皇室第一长孙的先决条件;光是朝中的几大势力就难以摆平。
古家是太后的本家,倒是可以支持赫连天祁;赫连家自然也不必说了,自家的家主做了皇帝,那更是好处多多。
但是裕贵人所在的冯家,就未必那么容易归顺了。
要知道,二皇子不争了,还有个四皇子呢。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皇室纷争,从来都是搅成一锅粥的烂摊子,谁掺和进去谁就是惹了麻烦。
就算是四皇子沧千渊年纪还小,中间夹着的那个三皇子会不会动了上位的心思?
可见,就算是皇太后有意让赫连天祁认祖归宗,捧他上位做储君,眼下要摆平的麻烦也是一大堆呢。
如此看来,这确实是一件让赫连天祁头疼的事(qíng),古学斌能够摆脱也未必不是一件快事。
说着,周围的香气越来越浓郁,时而是香,时而是酸,时而是臭,有点像是榴莲一样的味道,让人说不出是喜欢还是讨厌。
但是没有蒙住眼睛,方向感比较强,所以苏瑾瑶和古学斌是一直朝着树林的中心走过去的。
如此不用兜圈子,倒是真的可以缩短不少的距离。
突然间,苏瑾瑶看到前面仿佛揭开了幕布一样的投下了一片亮光。那光亮呈一个圆形,就由头顶投(shè)下来。
抬头看去,就发现树林里那些枝叶茂密、奇形怪状的树到了这里就完全没有了,自然的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空间,因而就有夕阳的余辉从上方斜(shè)下来。
光亮使得周围的景象变得清晰,苏瑾瑶看到中间的地面呈白色(rǔ)胶状,很像是牛(nǎi)果冻。被阳光一照,几乎能够看到它在微微的颤动。
苏瑾瑶吞了一下口水,转头看看古学斌道:“这可是个大宝贝啊。我去挖一块下来,以后入药用一点就好了。”
“瑾瑶,你确定这个可以挖下来入药?”古学斌感觉这个“东西”好像是活的一样,心里总觉得毛刺刺的不舒服。
苏瑾瑶确定的道:“放心吧,我师父也说过太岁是个好东西,而且颜色越是接近纯白,效果就越好。你看看,刚才咱们走过的地方,因为在外围所以是褐色的。越向里走颜色就越浅,现在中心是白色,那就是最好的部分了。而且太岁可以自由生长,恢复力惊人。我挖一块下来,大概不出一天的时间,它就可以自行恢复了。”
说完,苏瑾瑶朝着中心走去,而且越走就越嗅到那怪味浓烈。
苏瑾瑶不由得屏住呼吸,快步走了过去。蹲下来用手摸了摸那胶质的太岁,手起刀落,飞快的挖了一块下来。
也就在同时,苏瑾瑶嗅到一股浓烈的异香飘散出来,她脚下的太岁都跟着剧烈的颤动起来。
太岁自古以来就有记载,但究竟是什么东西一直没有个固定的说法。有的说是一种菌类,有的说是一种远古的软体动物,还有的说是什么外生物入侵。
但太岁真的可以入药,而且自生功能惊人。
苏瑾瑶挖下这一块其实不大,只有一个鹅蛋大小,但是捧在手里颤巍巍的,好像随时都要化掉一样。
苏瑾瑶一边往回跑,一边道:“把水囊割开一个,装这个太岁。”
水囊是羊皮缝制的,口扎的很小,方便塞住不会漏水。但是要装太岁,口太小不容易塞进去,就只能把水囊割开才行。
古学斌见苏瑾瑶急慌慌的模样,就赶紧把水囊取下来,拿出匕首把上半部分一剖,把水倒掉,撑着口等苏瑾瑶跑回来把太岁放在了里面。
太岁装在羊皮囊里,颤巍巍、白乎乎的,像是一大捧快要化掉的(rǔ)胶。
不过用手摸一摸,并没有真正的融化,只是没有外围的那么结实而已。
苏瑾瑶捧着水囊如获至宝,笑嘻嘻的道:“因为太岁的恢复力惊人,因而治疗伤口是最好的。回去之后挖一小块做成药膏,送给茉玛一些,她额头的伤口就会很快恢复了。再给我大姐送去一点,她脸上的伤痕也能尽快平复的。”
“你呀,惦记的人还真多。”古学斌喜欢苏瑾瑶那份专注的样子。
他从苏瑾瑶的手里接过水囊,在两边用刀尖钻了两个小孔,然后扯了之前绑水囊的带子系在上面,这样就变成了一个敞口的小兜兜。然后递给苏瑾瑶道:“好了,这样就方便背着上路了。”
苏瑾瑶笑着接了过来,斜背在(shēn)侧又看了看,道:“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对我示好,就是在那条出山的小路上。我提着两篮子蘑菇不方便走路,你就脱了外衫把蘑菇倒进去,打个包袱让我背着。然后把两只篮子摞在一起,提起来就方便多了。那时候,你还一口一句的总是叫我‘傻丫头’。”
古学斌听苏瑾瑶提起从前,也跟着笑了,就道:“瑾瑶,饶是你如此聪明,也是猜错了呢。我并不是那个时候就对你有了好感的。”
“那是什么时候?”苏瑾瑶歪着头想了想,道:“在这之前,你可没给过我好脸色。其实那天你也没给我什么好脸色,不过我从镇上回来,累得快要走不动了,是你给我找来了蜂巢,又一路背着我回去的。那天,我是真的很感动。”
“感动!”古学斌听了就是一梗,转头故意怒瞪着苏瑾瑶,道:“你个没良心的,就只有一点感动吗?我可是等了你一整天……”
“哈,果然是在等我吧。”苏瑾瑶得意的笑着,道:“那天你可是和我说,你是练功晚了路过那条路的。”
古学斌撇撇嘴,道:“是在练功,不过没有那么晚。而且怕你又傻又笨的,两大篮子蘑菇卖不掉,一个人提不回来。”
“切,担心我就说担心我,何必找借口。”苏瑾瑶满心的欢喜,因为终于知道古学斌是早早地就对她用了心思的。
继而,她又逗古学斌道:“你既然说不是那次才喜欢我,那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不说出了这树林我就和你分道扬镳。”
古学斌无奈的叹了口气,紧紧的把苏瑾瑶的手攥在手心里,道:“馒头,是给你馒头的那天。”
顿了顿,古学斌瞄了苏瑾瑶一眼,道:“其实……我给你送药的那天,你睁开眼眸的一瞬就让我心肝一颤。那是一双清亮又带着戾气的眼睛,眼神里的寒气就足以能够杀死对手了。我便对你这个傻丫头很好奇,因而就开始一点点的留意你的一举一动了。”
她想留在漠北
苏瑾瑶想起,好像有句话就是说“一切的(ài)恋都是从好奇开始的”。
看来古学斌第一眼(ài)上的就是穿越来的自己,他不在乎那个傻丫头是姚儿还是瑾瑶,只要是她,那就足够了。
说不开心是假的,苏瑾瑶开心的要飞起来了似的。
能够和心(ài)的人在一起,两人彼此都拥有最纯真的初恋,(shēn)心都到了比脸还干净的程度,真的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好。
离开了有光的那个中心地带,奇异的香气弥漫在周围,苏瑾瑶和古学斌牵着手,虽然没有产生幻觉但是都觉得(shēn)心无比的美好与舒适。
看来,这个迷之林最神奇的地方不是黑森林的恐怖,反而是让人能够回忆起美好的从前,纪念一下当初的纯美。
即使再次走入树叶密实的地带,即使周围更比之前漆黑一片,苏瑾瑶都觉得心是敞亮的。
古学斌侧头偷偷的看着苏瑾瑶弯起的嘴角,他喜欢她那愉快的好似鸟儿飞向蓝天一样的笑容,甚至是迷恋的。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无比的美好。每走过一个镇子,两人就会稍作停留,看看这里的地貌,聊聊这里的风(qíng)。
即使是一个偏僻的小镇,自然也有(qíng)人眼里看到的不一样的美好。
(rì)出的时候,他们携手启程,一天里可能会经过好几个小村落。
有时候要和人讨一碗水喝,有时候要向人家要几个馒头充饥;也有时候会遇到村里乱跑的野狗,对他们带着的阿夜和小母狼投去羡慕又敬畏的眼光。
(shēn)为太子的古学斌,可以说是隐居过山林,登上过朝堂,如今又和苏瑾瑶好似浪迹天涯一般,一路的随(xìng)与任意,从未有过的自在逍遥。
只是夜晚投诉的时候,不管是借宿农家还是住在镇上的小客栈,两人都是分房而居的。
按照古学斌的话说,忍的好辛苦,但是他有自己的原则,他始终坚信,新婚之夜才是最美好的。
苏瑾瑶本以为(shēn)边跟着的是又一条“大野狼”,会找到机会就把自己吞吃下肚。只是没有想到古学斌竟然如此(ài)惜她,心中的(ài)恋没经过一天,就会再增加一分。
渐渐的,苏瑾瑶竟然比古学斌更盼着早点到达漠北,早点能够见到拓跋皋将军,让他主婚,给两人一个真正的圆满。
当晚,古学斌敲开苏瑾瑶的房门,道:“瑾瑶,明天出关,再走两天就到漠北了。但是,我想曲道去一下郦城。”
“郦城?为什么?”苏瑾瑶回想了一下她看过的地图,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舅舅是在漠北的樊城。而郦城和樊城相距二百里呢,而且不是同一个方向、不在同一条路。要绕到郦城去,我们就至少要多花两天的时间了。”
对于古学斌突然要改道而行,苏瑾瑶真是有些不理解了。就连她都开始急着去漠北的樊城了,怎么古学斌突然又不急了?
古学斌却神秘的一笑,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想告诉你。等我们到了,你就知道了。”
“你不说,我就不去。”苏瑾瑶执拗了一下,继而猜测道:“是不是舅舅现在郦城办事?”
“当然不是。”古学斌立刻否定道:“舅舅是驻守边关的将领,怎么能够擅离职守呢。别猜了,你猜不到的。”
“哼”苏瑾瑶虽然是不心甘(qíng)愿的模样,但还是不会真的违了古学斌的意思。
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早两天、晚两天不都是嫁嘛。既然认定了他,哪怕今天晚上就嫁,或是再晚两年嫁,还不是一样的吗?
因而,第二天一早,古学斌和苏瑾瑶开始绕道往郦城而去。
出了关口就是一片荒漠,古学斌和苏瑾瑶之前都没有骑马,一路游山玩水的尽量惬意而行。
但如今两人各自买了马匹,要骑马而行了。否则眼前荒凉一片,风沙又大,走起路来十分费力,估计再晚个三、五天也到不了郦城。
苏瑾瑶已经提前买了一块纱巾,把头脸都包住了。可还是能够感觉到塞外漠北的风异常的强悍。有时候大风扬起沙尘,细小的沙粒打在脸上,即使有纱巾包裹着依然让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苏瑾瑶不由得想起那些边关的战士,想起拓跋皋骑着战马站在一片苍茫的荒漠之上,面对强敌不退分毫的架势。
不由得,心中升起的是敬佩,更是一种强烈的责任感。
估计许多人生于安逸,死于太平,鲜少会强烈的感受到铁马金戈、大漠飞沙、长河落(rì)的盛景。
但是当你真正的站在一片苍茫的天地之间,除了太阳和满眼的沙尘之位,一个你、一个他,都显得太过渺小了。
苏瑾瑶催马跑在古学斌的(shēn)边,道:“澈,我们成婚之后,我想留在漠北。”
“为什么?”古学斌有些不解的看着苏瑾瑶,道:“这里荒凉凄冷,什么都是那么的贫瘠。现在是初秋还要好些,等到了冬天,哪怕就算是深秋刚过,初冬来临,就会落雪纷纷,天寒地冻。你留在这里,哪有江南的温暖和舒适呢?到了真正的冬天,你的脸颊会被寒风吹的刀割一般的疼,手背会长出冻疮,手指、脚趾都可能冻得毫无知觉,耳朵、鼻子也可能被严重的冻伤。”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要留下来啊。”苏瑾瑶用手掀起纱巾的一角,感受一下已经凉下来的天气,和风沙吹在脸上的疼痛,道:“这里的将士们多么辛苦?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