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你又要说‘爹就是城儿这么一条根’对吧?小城儿也是我弟弟,我疼他还来不及呢,哪能害他呢。”苏瑾瑶真是怕苏菲儿再和自己磨叽这些问题,赶紧端着饭菜去给苏显贵送去。
出了屋,小城儿竟然在身后跟了出来。拉住苏瑾瑶的衣襟儿道:“二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会杀招?”
“那是我吓唬你大姐呢。”苏瑾瑶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瞒着小城儿吧。就算是以后要教他,也得先确定小城儿不会随意和别人动手的时候就用出来才行。
万一自己教了,小城儿和一帮孩子打架用了重手,那可就真是自己的责任了。
小城儿见苏瑾瑶否定了,吐吐舌头,朝苏瑾瑶做了个鬼脸,又转身进屋去吃饭了。
苏瑾瑶笑着摇了摇头,这才来到苏显贵的屋里。
一进屋,就见苏显贵正在拿着竹条编篮子。那小篮子已经有了个雏形,竟然是个南瓜形状的,看起来很是别致。
苏瑾瑶放下碗筷,坐到炕沿上看苏显贵编了一会儿,便道:“爹,你这手真是巧。这篮子也好看,很特别呢。”
苏显贵抬起眼睛看了看苏瑾瑶,也笑道:“哎呀,好久没有编了,还以为手生了呢。不过现在捡起来试试,除了指头不灵活,其他的都还好。这南瓜形状的比较简单,就算是先练练手的。回头爹再想想别的样式,给你多编几个哈。”
“嗯,好,谢谢爹了。快吃饭吧,可别光顾着干活了。”苏瑾瑶把碗筷递过去,把苏显贵手里编了大半的小竹篮接过来,左右端详着,越看越喜欢。
苏显贵吃着饭,看苏瑾瑶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着欢喜的目光,不由得心生几分怜惜和怀念。这时候苏显贵才发现,他们家的瑾瑶真是长大了,长得和她娘那么的相像。
“爹,不用这么精细的手工,样式精巧点就行了。还有就是别太累了,一定要让自己先休息好。”苏瑾瑶说着,把小竹篮子放下,一抬头就看到苏显贵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
苏瑾瑶摸摸脸上,问道:“爹,我脸没洗干净?”
苏显贵看着苏瑾瑶的眼中,那怀念更深,柔声道:“不是不是,洗的很干净了。爹是看着我们家瑾瑶长大了,也俊了,和你娘一模一样呢。”
“嗯。”苏瑾瑶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毕竟她只是占了这傻丫头姚儿的身子,至于姚儿她娘究竟什么样,苏瑾瑶可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见苏瑾瑶低头不语,苏显贵还以为苏瑾瑶是想起了娘亲,连忙道:“看看爹这张嘴啊,好好的,怎么就提起伤心事了呢。瑾瑶啊,爹答应过你娘,一定要好好照顾你长大,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如今我们瑾瑶出落得这么俊,还这么能干,我想你娘在天有灵,一定是在保佑着你的。”
苏瑾瑶默默点头,不自然的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蓝天。心中默默的祝福这那个已经离世的傻丫头姚儿,希望她能够在天堂和自己的娘亲相遇,过上幸福的日子吧。
苏瑾瑶一直等到苏显贵吃完了饭,把碗筷都收拾了,才回到屋里吃饭。小城儿和苏菲儿也没吃,都在等着她呢。
苏瑾瑶坐下道:“以后不用等我呀,一家人也没那么多的讲究。”然后又对小城儿道:“赶紧吃啊,一会儿不是还和二姐上山吗。”
“哦,好。”小城儿听话,赶紧往嘴里塞饭。
苏菲儿端着碗吃了两口,抬头看看苏瑾瑶,又抿了抿嘴。
苏瑾瑶目光一扫,就知道苏菲儿是有话说,而且就连苏菲儿想说什么,她也大致能猜着。便直接道:“大姐啊,我和小城儿现在赚的都是辛苦钱,还要爬山,还要抗东西,你就别跟着我们去了。等以后日子好了,有什么好买卖再叫你去看着哈。”
“嗯,我知道,就算是我说了,你也不会带着我的。”苏菲儿说完,又低头吃饭了。
苏瑾瑶觉得苏菲儿是想偏了,可又不想解释什么,便也低头吃饭,不再提这件事情。
吃好了饭,苏菲儿刷碗,小城儿就去整理上山的东西了。筐子、柴刀是一定要带着的,小城儿又跑到苏瑾瑶那间小屋,跳上炕去翻吊柜。
苏瑾瑶跟着进屋,问道:“小城儿,你在我这屋翻腾啥呢?我这可没藏着私房钱。”
“谁要你的私房钱啊。我是找个收钱的匣子。”小城儿说完,又把另一边的门也打开,垫着脚往吊柜里看。然后“呵呵”笑一声,使劲儿把胳膊往里伸,看得出是在从最里面掏东西。
“找着了,就是它。”小城儿说着,从吊柜最里面掏出一个小匣子来,转身递给了苏瑾瑶。
苏瑾瑶接过来一看,那竟然是个一尺长,半尺宽的红木匣子,盖子上竟然嵌着螺钿的花鸟图画。虽然因为保存的不好,有好几块螺钿已经掉落了。不过从材质、做工上能看出是好东西,而且年头可是不短了。
苏瑾瑶不禁奇怪,红木自古以来就是做家具的上好材料,非普通人家能够用得起的。儿苏家这么穷,别说是红木匣子了,就是普通的木头匣子都是虫蛀、鼠咬的,怎么这里还有一方红木镶嵌的匣子放在这儿?
苏瑾瑶问道:“小城儿,这匣子哪儿来的?”
“是娘亲的呀。我见娘亲以前用这个装过东西。有一支钗,还有一面银质的小镜子和一把象牙梳子。可是后来一样一样的都不见了,再后来,就空了。不过娘把这个匣子一直放在这吊柜里的,我还听娘和你说过,以后二姐出嫁了,给二姐装嫁妆。”
“和我说过?”苏瑾瑶诧异,但转念一想,估计是当初那位温柔又善良的母亲对着自己傻萌萌的女儿说的这些话吧。
小城儿点点头,从炕上跳下来,把那个匣子又从苏瑾瑶的手里拿回去,说道:“反正听娘当时的意思,是要给你的装嫁妆的,不如咱们现在就拿来用用,当作收钱的匣子不是挺好嘛。要是每天有人打赏个二、三十文,这匣子没有一个月就能装满吧。再把铜钱换成银子,等到装满了,就给二姐当嫁妆喽。”
苏瑾瑶听小城儿这么一说,算是明白了。这个匣子应该是个首饰匣,只不过因为苏家穷,估计那些首饰都已经被那位母亲变卖了。再后来,就只能留下一方匣子给女儿当作个念想。
“去去去,拿过来,这个不能动。”苏瑾瑶从小城儿的手里又把这个首饰匣子抢了回来。一边用手细细的抚摸过那油润的红木,一边喃喃道:“既然是娘亲的东西,那就好好的收着吧。以后能把娘亲的东西找回来最好,找不回来,也争取买些一样的好东西,给娘亲装回去。”
说完,苏瑾瑶翻出一件姚儿以前穿的小褂子,虽然破,但是洗的很干净的。用小褂子把那红木的匣子仔细的包了起来。又跳到炕上,重新放在了吊柜里。
“二姐,瞧你小气的。娘亲说是给你的,你就宝贝上了?”小城儿虽然这样说,却也没有再去拿的意思了。他很懂事,从苏瑾瑶的眼神里已经看出苏瑾瑶对那匣子的在意,自然就不会再去动了。
其实苏瑾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间就会宝贝起这么一个匣子来。但转而就明白了,自己从小是个孤儿,又被选作杀手,经受了那么多严苛的训练,每天面对的是死亡和背叛,所有人都不能相信,包括教导自己的教练和一起训练的队友。甚至于给自己发布任务的上司,也可能下一刻就是朝你举起枪口的敌人。
可是如今突然有了一个家、有了一份牵挂,心中总是难免要柔软很多。现在又有了一个对她曾经那么宠爱的娘亲,就算是已经过世的娘亲,能够拥有一件娘亲留给自己的东西,那也是一份幸福啊。
可以说,苏瑾瑶觉得自己是偷得了傻丫头的温情,心里暗自替自己庆幸着。所以这件东西真的成了她的一份念想,也算是替傻丫头姚儿守住了一份情意。
苏瑾瑶把匣子收好了,回头看看小城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然后拉着他道:“走吧,回头姐找个大个的钱匣子,给你装铜板。这个是娘留给我的,谁也不能动。”
“嗯,走吧,看今天能不能多摘点山货,明天二姐不是去镇上嘛。”小城儿也反手握住了苏瑾瑶的手,一对姐弟笑眯眯的背着筐子出门了。
只是他们刚出门,还没走到山上,就听到村里乱哄哄的一片,还夹杂着时断时续的哭声。
苏瑾瑶和小城儿都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是哪家出了事?
对视一眼,小城儿道:“二姐,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咱们村里有的人家还是不错的。如果是谁家遇到了为难事,也都应该互相照应着去帮个忙。”
苏瑾瑶知道小城儿心眼好,她纵使是冷漠的性子,也已经被小城儿给捂热乎了。便点点头道:“那就去看看吧。”
姐弟二人往回走,顺着乱糟糟的人声走去,就发现那竟然是三婶家的方向。再进一点,就见那哭嚎的都快要没气了的女人竟然是三婶柳王氏。
苏瑾瑶一见是三婶坐在门口哭,又不见她家的大春和冬梅两个,便已经心里透亮,猜着了几分因由。
而小城儿也是个聪明的,见这情形又看看苏瑾瑶的眼神,拉着苏瑾瑶的衣襟儿轻声道:“二姐,该不是昨天的那株长着灵芝的山崖子……”
“哼,一准就是。”苏瑾瑶冷笑一声,拉着小城儿转身就走。
苏瑾瑶昨天在那道崖子上破坏了几处石头,就知道柳冬梅一定会贪心来这崖子上采那子虚乌有的灵芝了。不过,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啥情况,她也懒得去问。
小城儿觉得是暗自出了一口气,也冷笑一声,跟着苏瑾瑶准备走。
只是两个人刚转身,没想到一直坐在门口哭着的三婶瞧见了苏瑾瑶和小城儿,突然就“嗷”一声叫,然后朝两个人冲了过来。
苏瑾瑶何其的机敏,身子一转,拉着小城儿就闪到了一旁,让三婶那胖胖的身子扑了个空。
三婶踉跄了两步,“通”的一声坐在了地上,本来还是断断续续的哭嚎,这会儿直接就爆发出来,变成了狼哭鬼嚎似的吼声。
苏瑾瑶听得直皱眉,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和三婶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是怕她,而是打从心眼里讨厌她。
小城儿不依不饶的问道:“你这是干啥?一大早上的也没惹你,你过来找揍的?”
“你,你们两个害了我家大春和冬梅啊。”三婶哭嚎着,指着苏瑾瑶和小城儿道:“他们,他们姐弟两个坏了良心,诓了我家冬梅说山上有灵芝。冬梅和大春昨天晚上去采,到现在也没见了人啊。乡亲们啊,帮我评评理,是不是这对姐弟黑心恶胆的,把我家大春和冬梅骗去害了呀。”
三婶这么一通哭喊,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朝苏瑾瑶和苏城儿看过去。有的暗自摇头,看着苏瑾瑶的眼神是责怪的,大概是觉得这个傻丫头好了之后一直都是心狠手辣的,倒是可能会干出这种事来。
也有的看着苏瑾瑶带着几分的同情,好像觉得这对姐弟真是倒霉,又惹了柳王氏,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苏瑾瑶则是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挺直了脊背上前一步,带着冷笑蹲下身子,问三婶柳王氏道:“你凭什么说是我诓了你们家的大春和冬梅?他们两个年纪都比我大,尤其是你家大春,都十七、快十八的人了,就能随便让我诓了去?你说假话血口喷人,也该有点根据吧。”
柳王氏本来哭嚎的正欢,被苏瑾瑶近距离冷冷的眼神一盯,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之前被苏瑾瑶打断的手臂更是隐隐作痛,心里也打起了小鼓。
加上苏瑾瑶这么一质问,柳王氏自己都有些懵了。转念一想,好像苏瑾瑶说的也有道理。冬梅那丫头没心没肺没心眼的就不说了,但他们家大春可是不小了,也不能就听苏瑾瑶这个小妮子的话啊。
周围的人也都窃窃私语,这次却都是站在了苏瑾瑶这边,觉得柳王氏这是丢了孩子乱找人要,却怎么都不该怪在苏瑾瑶的头上。
苏瑾瑶见状没有起身,又凑近了几分,沉声道:“再者说,我昨天早早就回了村儿,好多人都说见着的。你以为众人都眼睛瞎了吗?我有人证,你有吗?你们家丢了人,一丢就是俩,却乱要怪在我头上,这可真是新鲜了。”
被苏瑾瑶一通抢白,何况苏瑾瑶说的有理有据的,柳王氏更是梗着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瑾瑶这次站起来,随意的扫了扫衣襟儿和裙摆,好像离柳王氏近了都沾了灰似的,就差没顺便扫扫鞋面了。
柳王氏见苏瑾瑶要走,这才回了神,再次哭喊道:“就算不是你诓了去的,也是你怂恿的。冬梅昨天回来,清清楚楚的说你去山上采灵芝的。”
“那我采着了吗?”苏瑾瑶反问道。
“没,没采着啊。我家冬梅说你没有绳子,爬不了那么高。”柳王氏傻乎乎的随口说道。
“所以你们就趁着我没有办法的时候,偷偷去采灵芝了?”苏瑾瑶听了也是一笑,然后转身对众人道:“大家都听见了,别说是没有什么灵芝,就算是真的有,那也是我苏瑾瑶先发现的。可是他们家偷偷的跟着我发现了,却要趁着我不在的功夫去偷采回来。我倒是觉得啊,你家大春和冬梅没回来,八成是采着了灵芝以后跑去镇上卖钱了。”
“没有的事。我就说这附近山上没有灵芝,他们两个偏不信,一定要趁着天黑去采。结果这一走了就没回来,这肯定是着了你的道了。你把我家孩子还回来啊。”三婶柳王氏说完,又大声的嚎上了。
苏瑾瑶故作无奈的耸耸肩,对看热闹的众人道:“大家伙也听见了,她自己都说没有灵芝了,偏偏说我看见了。我这么大点个人,能有多大能耐去采灵芝?咱们村里又有几个采着过灵芝的?”
说完,苏瑾瑶朝柳王氏做了个鬼脸,然后笑道:“编瞎话都不圆满,还硬要把破帽子往别人头上扣。这事可赖不着我。”
众人在旁边看着、听着,倒是也觉得这事有蹊跷,而且真心不能怪在苏瑾瑶头上。
一来,苏瑾瑶怎么看都是个十一岁的少女。家境不好所以瘦的要命,以前还一直是个傻子,说她能害人,这些人都是不相信的。
二来,这屏山村虽然四周都是山,可并没有太过险峻的山崖峭壁。这种地势之下,草药或许有,可灵芝、人参这种药中之宝,就不太可能会找到了。更别说苏瑾瑶这么一个小丫头上几次山就能发现灵芝了。
柳王氏见众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又大声的哭起来。这次就是真哭,而不是干嚎了。一边哭还一边道:“我家柳达路去镇上给人送货要过两天才回来,我一个人手又伤了,实在没法子上山啊。要不,大家帮我到山上去找找吧。”
本来柳王氏的人缘并不好,可是众人听着她哭的真切,何况也真是两个大活人上山之后就不见了,出于相邻之间的情分,也是应该去帮忙找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