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慕容公子”四个字,段誉忍不住瞧那边看去,只见慕容复腰佩长剑,面如冠玉,潇洒闲雅,段誉一见之下,身上冷了半截,眼圈一红,险些便要流下泪来,心道:“人道慕容公子是人中龙凤,果然名不虚传。”
段延庆瞧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又看看慕容复,眼神不善。苏阳估计他心里所想无非也就八个字:杀他的人,躲他的妻。
树后的番僧鸠摩智双手合十,向苏星河、丁春秋和玄难各行一礼,说道:“小僧途中得见聪辩先生棋会邀帖,不自量力,前来会见天下高人。”又道:“慕容公子,小僧当年与令尊结交,好生佩服,如今终于得见故人之子,幸如何之。”
包不同嘿嘿怪笑,正要说当曰在无锡你可不是这么客气,慕容复挥手打断了他,和众人一一行礼厮见,言语谦和,着意结纳。“姑苏慕容”名震天下,众人都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个俊雅清贵的公子哥儿,当下互道仰慕,连丁春秋也说了几句客气话。
“这盘棋是大师来下,还是慕容公子来”苏星河问。
“自然是慕容公子先请。”鸠摩智客客气气的让开了路。
慕容复暗道珍珑棋局暗藏凶险,这和尚笑里藏刀,让我先下,分明是拿我当探路的明灯,去趟趟道,用心险恶。不过此时正是露脸的大好时机,若我不下,反而让天下英雄小瞧了,传出去我堂堂慕容复被一个西域番僧叫住了阵,名声不免扫地。
他看了看苏阳,又暗道侠客岛孤悬海外,但这人武功高得出奇,来中原想必不仅仅为了发英雄令,若是能结交此人,甚至进入侠客岛学艺,对于复国大计大有好处。
想到此处,他微微一笑,走到棋局之旁,拈起白子,下在棋局之中,苏星河应了一着。
慕容复对这局棋凝思已久,自信已想出了解法?ahref="iei8"tart="_bnk"iei8墒撬招呛诱庖蛔湃创蟪鏊饬现猓纠闯锘玫娜碳颇本∈淇眨氲么油废肫穑肆季茫庞窒乱蛔印?br/
苏星河运思极快,跟着便下,两人一快一慢,下了二十余子,众人在一边观看,鸠摩智突然哈哈大笑,说道:“慕容公子,你要输了!”
慕容复怒道:“你这么瞎捣乱!那么你来解解看。”
鸠摩智笑道:“这个棋局,原本世人无人能解,乃是用来作弄人的。小僧有自知之明,不想多耗心血于无益之事。只是来看看罢了。慕容公子,你连边角上的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
慕容复心头一震,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反来覆去只是想着他那两句话:“连边角上的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
眼前渐渐模糊,棋局上的白子黑子似乎都化作了将官士卒,东一团人马,西一块阵营,你围住我,我围住你,互相纠缠不清的厮杀。慕容复眼睁睁见到,己方白旗白甲的兵马被黑旗黑甲的敌人围住了,左冲右突,始终杀不出重围,心中越来越是焦急:“我慕容氏天命已尽,一切枉费心机。我一生尽心竭力,终究化作一场梦!时也命也,夫复何言”
突然间大叫一声,拔剑便往颈中刎去。
段誉叫道:“不可如此!”说完便食指点出,要放六脉神剑救慕容复,不料段延庆忽然抬起手中拐杖,撞偏了段誉手臂,只听得“嗤”的一声,一道剑气从慕容复身边划过,此时慕容复长剑已经划破了脖子,旁人再救已经来不及。
苏星河离他最近,两人相对不过二尺,屈指一弹,一颗黑子中应该落一个死眼送一片子,可是现在死眼太多,也不知往哪里落好,苏阳只能先凭着自己对于围棋的简单理解,正常落子,暗想等到几子之后,局势渐渐明朗了,或许能有所转机。
白子一落,周围立刻传来一阵哄笑,显然这颗棋子落下的方位太过幼稚简单,毫不讲究大局暗线,就是才入棋道的幼童也未必会如此,段誉顿足道:“苏大哥,你这又失了先手啦!”
苏星河也是微微叹了口气,看来面前此人果然无甚天赋,何止没有天赋,简直就是榆木疙瘩,朽不可雕,于是也随手落了一个黑子,形成猛烈的攻杀之势,希望尽快结束此局。
两人交替落子,转眼已经落了十余子,苏阳白方大落下风,黑子铺天盖地的猛烈攻杀而来,白方防线处处告警,处处危机。
可珍珑棋局有一桩好处,白方虽然处于略势,但在最初并无明显的败亡之危,看上去双方甚至势均力敌,只有不断的对弈,才能显出黑方重重奇妙的后手,压住住白方,否则若是一方在开局便是死局,这棋局也就不甚高明了,沦落为市井地摊上骗钱的把戏。
苏阳棋艺虽然臭不可闻,越下越惨,但毕竟等于是有一个不错的开局,等于继承了一大笔家产的败家子,就算败家,一时半会也败不完,好歹要等到三四十子之后,白子在开局的势头全部消耗殆尽之后才会落败。
两人你来我往,苏星河几乎不用任何思考,就下了一子,而苏阳也不用思考,随手就下。只是苏星河不思考是因为局面已经渐渐明朗,如同千万虎贲围剿百余流民,无须计谋布局,碾压绞杀便可,而苏阳不思考,是因为实在不会思考,也看不懂棋局大势,就像那百余流民攻占了一个小村之后就以为得了天下,得意洋洋,浑然不知几里开外已经有大军逼近,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