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喜欢女人,尤其喜欢漂亮而聪明的女人,但上官飞燕显然不属于这一类,她的聪明永远只用在如何欺骗男人,而不是对付男人身上,说到底她还是一个贪婪无知的小女人并且心眼委实太小,就因为看不过惯花满楼对着一个少年温柔体贴便把他绑了回来,顺便变相督促一下陆小凤。
王怜花被关在地窖,一个空荡荡的地窖,黑暗潮湿,还被封住了穴道。上官飞燕坐在他的对面,一身浅鹅黄色的宫装,笑的得意又张狂。
“你到聪明,知道逃不掉也不挣扎。”上官飞燕打量着王怜花,“如果早就知情识趣,也省得我费力把你绑回来。”
王怜花笑道,“如果在下没被绑来又如何能得见姑娘天人之姿。”
上官飞燕娇笑道,“小小年纪,嘴到很甜。我原本打算割掉你的舌头,堵住你的耳朵,封进雕像里,把你活活饿死。如今倒是狠不下心,便让你死的痛快!”
王怜花柔声道,“能死在姑娘的纤手之下,在下死也甘心。我,我临死前,只求姑娘一件事。”
上官飞燕奇道,“你说吧,我先来听听。”
王怜花突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只求死前能亲亲姑娘,这辈子就再无遗憾。”
他说的即诚恳真切又柔肠万千,上官飞燕神情一动,便站起了身,叹息道,“你这傻小子,到也有几分痴肠,我便是成全了你又如何?”
王怜花一怔惨然道,“就这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上官飞燕款款走到他身前,蹲下身子,伸手抚摸着他的脸,“记得下辈子生的聪明些,便不会这般短命。”说罢竟真的将自己的唇缓缓凑向王怜花的印了上去,浅浅一啄,“如今便心甘情愿的去吧!”
王怜花似是喜欢的手足无措,一双眼只怔怔的瞧着她道,“只可惜,只可惜……”
话音还未落,上官飞燕那原本妩媚多情的眸子刹时变了颜色,黑白分明的眼睛已是一片死灰。她的脸扭曲成一个诡异的样子,惊恐而不可置信,身子早如烂泥一般逶迤在地,她竟是已经死了!
“只是可惜杀了一个你,脏了我的手!”王怜花木然的瞧着上官飞燕,竟是没有丝毫被制住了穴道的样子,他挽唇一笑,伸手钳制住上官飞燕的脸,柔声道“你骗了花满楼的感情,我帮你还他一双眼睛,如此到了地狱也省了你一些罪虐,你说,可好?”
花满楼忽然发觉自己已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寂寞中,他握紧双拳,站在四月的晚风中,忽然觉得人生并不是永远都像他想像中那么美好的,生命中本就有许多无可奈何的悲哀和痛苦。
王怜花失踪了,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冰凉的床榻上只余一件染血的外裳。他无法想象那个孩子现在正在遭受怎样的痛苦,但他却只有呆子般站在这里,既不能解救他,也不能安慰他的痛苦。
他和陆小凤已经足足寻找了一整天,去了珠光宝气阁,还遇到了霍天青和独孤一鹤。
独孤一鹤终究还是死了,死在了西门吹雪的剑下,原本他并不该死的,但显赫的声名、崇高的地位,过分的骄傲和自信终究是要了他的命。世事无常,花满楼突然有些明悟。
这时无边的夜色忽然已笼罩了大地。
疏星刚升起,一弯蛾眉般的下弦月,正挂在远远的树梢。风中还带着花香,夜色神秘而美丽。
陆小凤一直在安慰花满楼,或许聪明如他已经瞧出了些什么,比如花满楼对王怜花的感情,尽管他们都认为那还是个孩子,而且远不如他所表现得那般纯洁天真。
陆小凤突然道,“我以为你并不是一个多情的人。”
花满楼笑了,认真答道:“我不是。只是我从前从未遇到真正的感情,也没有真正爱过谁。”
陆小凤道,“那现在呢?”
花满楼没有回答他,但他的表情既痛苦又甜蜜,那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陆小凤也笑了,可是他还没有开口,却发现花满楼竟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奇特僵硬。
他忍不住问道:“你又发现了什么?”
花满楼没有回答,也没有听见他的话,却仿佛在倾听着遥远处一种神秘的声音,一种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
他忽然改变方向,向山坡后走了过去。陆小凤只有跟着他走,夜色更黯,星月都已隐没在山峰后。
忽然间,他也听见了一阵缥缈的歌声,带着种淡淡的忧郁,美得令人心碎。
陆小凤并没有仔细去倾听这歌词,因为他觉得花满楼的神情太奇怪,他又忍不住要问:“你以前听见过这首歌?”
花满楼终于点了点头,道:“我听人唱过!”
陆小凤道:“听谁唱过?”
花满楼道:“上官飞燕。”
陆小凤常常说,这世上可以让他完全信赖的东西一共就只有十二样,其中有一样就是花满楼的耳朵。
别人连亲眼看见的事,有时都会看错,可是花满楼却从来没有听错过。
陆小凤现在满腹的疑惑,但并没有再问下去,因为这时黑暗中已忽然出现了一点灯光。歌声正是从灯火闪动处传来的。
花满楼已展动身形,向那边飞掠了过去,他虽然看不见这盏孤灯的光,可是他飞掠的方向却完全没有错误。灯火越来越近了,陆小凤已可分辨出那是一间小小的庙宇,供奉的也不知道是山神?还是土地?
就在这时,歌声竟突然停顿,天地间突然变得说不出的空虚寂静。
陆小凤紧紧的跟随花满楼身后进入小庙,正中央高高供奉的是一座大慈大悲的观音。
地上还留有一个破旧的铜盆,里面乘着水,水里漂浮着的是一缕青丝,而它很可能是那个歌唱的少女——上官飞燕的,但她本人却并不在这里。
可花满楼并未注意到这些,他屏气凝神细细的听着,从方一入门他便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呼吸声,很浅,也很缓慢。他在陆小凤诧异的眼神中缓慢的来回踱着步子,最后停在那座观音像前。
陆小凤立刻警戒起来,心领神会的一跃而起将地上的破铜盆朝雕像掷了出去,只听“咣当——”一声雕像应声而倒,碎裂开来,一个人影隐约出现在中间。
“王怜花”陆小凤惊呼。
花满楼略身而上,焦急的探向少年的脉搏,还好,只是昏迷。但他无法想象如果他们没有发现少年,少年会怎样?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吗?一想到这里,花满楼就止不住的恐慌,抱着少年的手也有些颤抖。
陆小凤又是一声惊呼。“呀!王怜花……”
花满楼忙问,“怎麽了?”
只听陆小凤既羡慕又嫉妒的道,“他果然长得很好看啊。”一张薄薄的□□已经掉了下来,露出一张俊俏漂亮的脸蛋,王怜花此时紧紧闭着眼,竟是脆弱单薄的很。
但花满楼却看不到这些,他只是感受着怀中切切实实的重量,心却渐渐轻松起来。穴道被解开了,少年悠悠睁开眼睛,挽唇一笑,轻声唤道,“花满楼。”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