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公司的社长都有各自的事务，也未必全在本公司，朴善英在侥幸着一个闪失，它可以是没找到人，可以是路上出现了耽搁，更可以是犹豫造成的拖延。只要有一个人到时未止，朴善英就能再度活过来。
“手都抱作一拳了，很期待自己输的场面？”
“你别唬我，我知道你要输了！”
朴善英不管不顾，全然豁出去的在那抽风，就像电视剧里的神婆，继续开始着自己的祈祷，她并不是什么教徒，现在却由衷的渴望救赎。
她抖着合起来的拳头，很认真，好像抖得越厉害，这份虔诚的能量就越大似的。不过，以她那坐在办公桌上的荡腿姿势，是再怎么努力也显不出慎重来的。
“两个小时那么久，你就打算在这里抖手又抖腿？”
“我抖胸你也管不着！”
“很快就管的着了。”
“你做梦！”
“睡觉就会做梦了。”
朴善英被吵得烦了，停下了自己的祈祷，没好气的看了过去，她的一句气话反而被话赶话的呛了回来，惹得她呼吸都不敢多用胸，生怕起什么涟漪被崔正然捕捉的清清楚楚。
崔正然的语言道行显然比她高出太多，又能轻易捕捉住她的心情，朴善英知道，自己现在已经露怯了，底气不足，顾虑良多，其实被几句话唬住的恰恰是她，四大社长组队向她问好的场景，梦里都不会出现，现在却时时敲击着她的脑海。
朴善英心里清楚，她不是在指望崔正然做不到，而是在恳求老天放她一马，错乱，惶恐，斗争，身体的抖动能让她遮掩住更深层的战栗。
这场豪赌，朴善英压上去的东西，其实有更多，它承载着她的一贯认知，破碎就恢复不到过去，只能向另一个未可知的地方游渡。
谁都不想输，她更不能输，输了，就输的太多了。
“镇定些。”
“你别烦我！现在的我还属于我！”
半小时过去了，没人到来，朴善英却觉得漫长至极，这等待，远难熬于任一分钟，每一秒都是她的心情，那扇门有一个咯噔，她就会踉跄的很厉害，她还要瑟瑟一个半小时。
有很多事，崔正然体会不到，他也只能看着，做一个想当然的旁观者，他关注着朴善英，朴善英的注意力却已经移到了那扇门上，潘多拉魔盒的吸引，也不过如此。
这半小时之内，四大社长都已被通知完毕，开始向CCM移动，更为滑稽的是，他们都不知道崔正然的本意，一直在路上猜测，又不能多问。很多事对于崔家，都是不需要理由的，想做就做，其他人都只能照着吩咐履行命令。
S*M，JYP，YG，DSP，被恭敬的人终归要向另一个人恭敬，他们更有面子，却也更懂什么是真正的面子。小打小闹重要么？有些差距，看得到就得认清，逾越了就是灾难。
李秀满坐在车里，微眯着眼睛形同假寐，静静的不发一言，神态自若。朴振英心静不下来，看着窗外的风景，却什么都没有看得进去。杨贤硕的手指在膝盖上轻微点触着拍子，借此放松自己，虽然他的腿抖得更厉害。李延浩想着一会儿需要有的表情，不想在任何一个细节上出现纰漏。
崔正然想做什么呢？
第一梯队集会？娱乐公司排位洗牌？直接充当大佬？还是……直接要提公司里的谁谁谁？
每个社长的猜测里，都是足够到摆上台面的大事，他们并没有被单独召见的可能，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一个娱乐公司的社长，在别人眼中，是好大的意思，在崔正然这，却不值一提。区区的一个通话就能基本了解决所有问题，同意或不同意的纠结都很少发生。这不太像是命令和威胁，倒如同兴致光顾，娱乐公司……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有新意的娱乐场所。
朴振英恐怕是这四个人里心情最复杂的一位，却也否认了“练习生原因”。他都把人推到了CCM那边，还能有什么被要求的，难道真让他腆着脸到崔正然那里，来一个双手奉上？
朴振英是第一个到的，不知是巧合还是安排，不少人都看见了他，目光刺辣辣的，朴振英神情肃整，却是在佯装镇定，几步路要走的稳，还不能走的急，无法心平气和。
他到达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待在那里的两个人，崔正然在这里，并不让他奇怪，可是这里，却还有那个被他赶出JYP的练习生。此时，一个需要选择的行动摆在了朴振英面前。
是他先向崔正然问好……
还是等朴善英先向他问好……
让朴振英感觉到为难和不快的是，朴善英并没有动作，看了他一眼之后，目光就再次定格在手机屏幕上，不知在看些什么。她神情专注，几近是攥着，就像是陷入一场令人痴迷，又容易失败的真实游戏。
“刚离了JYP，翅膀就变硬了！连招呼都不知道打！”
练习生对于社长的不恭，已经不能用莽撞简单定义了。朴振英内心的愤怒可想而知，可这个场合，他不能置气。朴振英如果因为此事，在崔正然的社长办公室喧闹几句，道理再有，也是大错特错。
“崔社长，你这次让我过来是……”
朴振英的口头称呼是官方的，崔正然没挑明一切，他是没资格点出对方的真实身份的，一切都是演技，却是由他独立完成的拙劣之剧，怎么想，心里也不会好受。
“再等等，一会儿说。”
朴振英听罢就只能尴尬的站在那，就算这里有很多舒服的沙发。崔正然站着，他又怎敢坐着，耳边却传来一阵完全糊涂的交谈。
“一个了。”
“我还有很多时间！”
“输了一定要哭鼻子。”
“我不会输！”
崔正然看了一眼，倒数计时，流失于分秒，朴善英的时间，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多。
朴振英看着崔正然眼中的关切，一下就明白了什么。那坐在办公桌上，攥着手机，视其他如无物的朴善英，已经大大超出了他早前估计的范畴，刚刚的迟疑，是对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杨贤硕和李延浩相继赶到，他们跟朴振英的选择如出一辙，有序的站在一旁，连日常的寒暄交谈都免了，房间里的气氛安静到磨人，却没人有朴善英那样深刻的体会。
“三个了。”
“我还有时间……”
朴善英没有再把那“很多”挂在嘴边，值得倒数的时间所剩无几，她既焦虑又怀有一丝侥幸，还有一个，这么短的时间，那位只要一耽搁就……
李秀满的脚步声踏了进来，人未至身先近，至少对朴善英是这样，她细看了一眼时间，就算她这两个小时都几乎是如此的目不转睛，铭心刻骨，那倒数，怎么还有这么多？
当李秀满正式进入那个房间，就被一道凌厉的目光当场震住，很突然，又毫无准备，那敌意，清晰可感，却在很短的时间内消散不见。
更令人惊讶的是，瞪他的人居然是一位练习生，不……不对，他是韩国娱乐公司社长的代表，只要是练习生，就没有不怕他的，不管是在什么公司。
坐在办公桌上的，不再是练习生，那目光，根本不是拿他当社长看的。
“到此为止了。”
“我还没输……还没！”
朴善英眼中的时间，有也没有，崔正然看向了那群社长，正要发言，朴善英就突然扬起了头，以一种很狂很傲的语气，指着那一个个社长，如是的说道：
“我这个练习生要你们向我恭敬的问好！一个人也不能落下，要齐刷刷的！”
死地与死地，朴善英可以说聪明，也可以说昏头，她多希望有一位社长碍于面子，没有做出那统一的行动，可惜，一切都不如他所愿。
“她以后叫朴孝敏，照孝敏所说的做。”
崔正然的话音刚落，那一众的社长，就齐刷刷的低下了头，鞠躬行礼，再恭敬的问好，也不过如此，朴善英失笑了一声，陷入茫然，她以后，就只能是朴孝敏了。
朴孝敏，活在崔正然身边的朴孝敏……
“没你们的事了，回去吧。”
“是。”
这四个人，谁都没想到今天过来是向人问好的，却还是滴水不漏的照做，行云流水的离开，不敢有丝毫的不愉神色。杨贤硕和李延浩的状态尚好，就是有点蒙，不知崔正然闹这一出是为何，但这事，不是他们可以扭捏的。
朴振英在不安，李秀满却在愁眉着那个眼神，他不知道其他社长是否也如他这般，但他承受的无妄之灾，好像是更多了一点。
“我们来CCM，一定会有所风声，还是好好想想后续处理的事吧。”
“有时候公关也挺无趣的，我们做一件事，却给他们看另一件事，公关的好坏，就在于另一件事的相信与不相信。其实，他们再如何弄清楚，也触碰不到我们的根源。”
“娱乐，娱乐，娱人以为乐。谁都为娱，引为他人乐。”
朴孝敏还是坐在那里，手机被她失力的摔落在地，无心去看，这个赌不该打，现在回头看，她怎么做，都是注定要输的。
“你这样的，肯定有很多女人。我这样的，只是一时之娇宠。”
“为何要那样得罪他们？那样，你就算赢了，也没有后路。”
“太想赢了。”
“你是个天生的赌徒么？”
“我只是任性，以后我都会这样，给你天天惹麻烦，还是放过我吧。”
“那这样的任性，我只让你有。”
朴孝敏再次被吻住，这次的位置是唇，她敲打了一番，却只能愣愣落下，在崔正然的瞳孔中，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模样，媚骨天生，不掩清纯，跟传说中的九尾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