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宏呜咽着哭道;‘’娘,小熙被孟子仁抛井里了。‘’
闻听此言,母亲头顶有如想了一个炸雷,脑子里成了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眼眶里盛满了泪水,一颗泪珠从眼角扑簌簌滚落了下来,接着又一颗泪珠滚落了下来。像断线的珠子一般,顺着面颊静静地流淌着,一直淌到了嘴角。母亲楞怔了良久,她突然发疯了一般向水井跑去,嘴里不停地哭喊着:“小熙,我的女儿,你在哪儿啊”宝元忙上前拦腰抱住了她,大声说:“秀儿他娘,你冷静些。”母亲竭力挣扎着,哭泣着:“我的女儿,你在哪儿啊?”
庄秀抱着一盘麻绳,与庄福、庄波急冲冲跑来。他们来到水井旁,庄秀麻利的挽了个绳结,系在了腰里,庄波抓住绳子的另一头,缓缓将庄秀送进了井里。乡亲们焦急的等着。忽然,听的井下喊道“拔绳,快拔绳”庄波听到喊声,快速把这绳子,他手里的绳子一截一截的增长着,甩在井台上的绳子卷成了一大盘。
庄秀抱着小熙从井里上来时,乡亲们都惊呆了。只见小熙衣服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头低低的垂着,两眼紧闭,鼻孔和嘴角沾满了火烧的残渣。
母亲一把抱过了小熙,撕心裂肺般哭喊着“小熙,娘的心肝呀,你死的咋那么惨呀,撇下娘可咋活呀?!”母亲哭了很久,又嘿嘿嘿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又呜呜呜哭了起来。她哭罢多时,用手背撇了撇眼角得泪水,又端详着小熙,呆看了半晌,她轻轻摇晃着小熙身子,絮絮叨叨地说:“小熙,别睡了,快醒醒呀!跟娘回家去。娘的好乖儿,走,回家去。”
庄秀的眼泪在眼眶里着打转,他强忍悲愤,向庄宏问道“老三,老财孟子仁为何加害小熙?”庄宏哽咽地说:“今儿前晌,我和小熙去菜园摘菜。刚进菜园,就看到孟子仁在咱家菜畦,摘了一堆的南瓜和茄子。我知老贼凶残,紧拉小熙往前走。小熙一下子甩脱了我的手,跑到了老贼的近前,问道:“喂!谁让你偷俺的菜,快给俺放下!”孟子仁见是两个孩子,蛮横地说:“穷崽子,摘你菜能咋样?这是老爷看得起你们!”
“小熙冲上去,从老贼的手里夺南瓜。老贼抡开巴掌,把小熙扇倒在地。小熙趴在地上,嘴角流出了鲜血。这时,老贼把南瓜茄子摔在了地上,用脚踩的稀烂。小熙从地上爬起,扑上去抓住老贼的衣角,在他的手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哭着说’你这个大坏蛋,你赔俺菜,你赔俺菜。‘老贼看着淌血的手指,怒冲冲喊道:“小崽子,你好大的胆,翻天啦!’他就一把将小熙举起,摔进了井里。”话至此处,庄宏呜呜的哭了起来,庄福也呜呜的哭了起来。???
庄宏将妹妹惨死的经过,与大哥哭诉了一番。庄秀怒火填胸,失去了理智,他喊道:“走!找孟子仁拼命去!”许多年轻人也哄嚷道:“走!跟孟子仁拼命去!”庄秀和一帮年轻人吵吵嚷嚷,向村里跑去。还没有跑出菜园,忽听得身后有人高喊:“庄秀,慢些走,我有话说!”宝良大伯气喘吁吁,撵上了这一伙年轻人。他伸双臂拦在了前面,生气地说:“庄秀,你们不要鲁莽行事呀,老贼孟子仁有财有势,手下养着许多的打手。你们前去报仇,不是白送命吗?”庄秀说:“宝良大伯,难道我妹妹就白死啦?这个仇就不报了?”宝良大伯说道:“孩子,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忍一时,才能成一世呀!”
经过宝良大伯的一番苦劝,庄秀没有找孟子仁寻仇。他强忍悲愤,抱起小熙向村里走去。
且说母亲离开菜园,拖着身子刚跨进家门,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昏了过去。一直昏迷了两天,才苏醒了过来。三个孩子看到母亲醒来,才把心事放宽。庄秀忙捧起一碗汤,端到了母亲的面前,轻声说:“娘,喝点汤?”母亲摇了摇头。庄秀又说道:“娘,您不想喝,就少喝点儿?”母亲还是摇了摇头。
母亲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眼睛呆呆的望着屋顶。这时,她的思绪飞回到了从前:想起了那一年,她蒙着盖头,娇羞地跨进了孟府的门槛;想起了那一年,她怀揣六甲,丈夫细心地呵护;想起了那一年,丈夫出外谋生,他心里那一份深深的思念;又想起了那一年,丈夫新故,她哭得悲痛欲绝。母亲想了很多很多,思绪又从过去拉了回来:她想起了小女儿从水井里捞了上来,自己才望了一眼,一颗心就被扯成了碎片。她拼命地哭喊道:“我的女儿,好可怜呀!”恍恍惚惚,看到孟子仁一脸的狰狞,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母亲恨恨的骂道:“孟子仁,你这个大恶魔,你不得好死!”之时,一阵阵呼唤声在耳畔响起:“娘,娘,您咋啦?”母亲听到孩子们的呼喊声,就是说不出话来。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向自己压来,躯体被撑得难以忍受,呼吸也变得急促,记忆正慢慢的消失,脑子快要变成一片空白。她预感到大限将至,于是强打精神,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跟前的三个孩子,禁不住又想起了小女儿,于是又呜咽的哭了起来:“我的女儿,你死的苦啊!”母亲哭着哭着,猛然攥住了庄秀的手,切切地说:“秀儿,你要给你妹报仇呀!”庄秀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这时,母亲瘫软在床上,合上双眼回到了永远的梦乡:梦里到处看满了鲜花,摆满了圣果。她和丈夫牵着女儿的手,姗然走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