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乔剑一出鞘,夜朔便不由惊叹道:
“这……这是澜殇剑?!”
确切来说,这澜殇剑并不是一把剑,而是百年前修仙道人吴道子为对付碧落山庄庄主绝技“雷斩”而独创的炼剑之法,然可惜的是,吴道子炼成此剑前,便被当年的碧落山庄庄主以雷斩断了仙缘,不得已重入了轮回。
据说,采了仙山昆仑冰玉,以内力催动火眼转蓝,以蓝火炼就冰玉百年,方能得此澜殇剑,此剑可引惊雷,蓄力将雷电协同内力一并发出,威力不弱于雷斩,且这东西剑柄用象牙刻成,不通雷电,即便是对方施出雷斩,引了惊雷,也不至丧命。
听闻这澜殇剑是窄若柳叶,通体透明,隔空泛荧光。然世人无人能将此剑铸成,此物便终究只是个传言。
然,夜朔今日见房乔手中所握之物,却不得不大吃了一惊。房乔手中这剑,外观看来,与澜殇剑如出一辙!且今日两人合力要对付的正巧是碧落山庄苍氏,莫非这真是澜殇剑?!
“吴道子铸此剑已九十年,我运气好些,于昆仑山巅,吴道子墓中取得此物,炼铸十年,便得此剑。呵,只是没料还能有用处,往常不过在行军途中,插在营帐外头,用以引雷,免遭无妄之灾罢了。”
房乔刻意将声音放大数倍,欲以此话激起天竺祭司和凛之的反映。
果不其然,此番话落,两人便听身后骤然传来一瞬的吐息,定然是施藏身咒之人乱了心思。房乔与夜朔相视会心一笑,便迅速跳开,跃至半空,凝神吟起破咒的法门。但见草木疯长,物换星移,两人所面之处,不久便破开一道裂缝。缝中依稀能见一袭纯素白袍,衣角飞扬。
夜朔得了机会,便立即俯冲而下,从怀中甩出两颗弹瓦,打入裂缝之中。
“天竺大祭司,别来无恙!”
夜朔说罢便重新站回地上,与房乔并肩而立,静候对方动静。
虽说两人不擅咒术,合力仅是打破了对方结界一个缝隙,然借着这机会。夜朔已将鬼谷秘毒“仙人泪”打入结界中。此药散开仅需十步的功夫。此后吸入此毒之人,定筋脉错乱,神志不清,眼流血泪。双目失明。
只是此毒有药可解,即便凛之身中其毒,也不必太过担忧。
且……总归,方才夜朔在赶来此地途中,与房乔商量对策,得知了个惊天消息,让他现可肆无忌惮使用鬼谷秘毒了。前日一战,他之所以败得那么惨,有一半是因为他那拿手的用毒功夫。碍于为了保全苍家那小郎君,而没法子用出。
房乔心中默数了十下,便双眸一睁,迅捷旋身跃起,躲开了冲他面门而来的暗器。趁空回视。但见方才裂缝处割开了个大口子,那一袭白衣之人,现正盘膝而作,目流血泪,浅吟咒文,试图破开毒物。
再看那飞射而出的暗器,正是晶莹剔透、锋利如刀的碧蚕丝。
苍凛之从结界中走出,朝房乔冷笑一声,虽才十四,却有敌千军万马之勇,嘲道:
“卑鄙小儿!离开鬼谷毒物,你便无一丝可取之处!房乔,我念你好歹是我叔父大徒儿,若你早早放弃毁独孤家的想法,我便饶你一死!”
房乔见凛之竟能说话,反倒松了口气。看这样子,天竺大祭司还没来及完成那禁咒。然,这大祭司定不会简简单单因“仙人泪”就乖乖束手就擒,若此战拖得久了,只怕还会有风险。
“凛之,独孤家咎由自取,若放任不管,危及百姓,你当不是个不分是非之人才对!且你身为碧落山庄庄主,怎能插手这朝堂之事?”房乔看苍凛之已经将腰间“无名剑”拆了绑带,似是要动“雷斩”便一边劝,一边举起了澜殇剑。
“这我知道!但……我已答应我娘……今日我只是一届人子之身,并不是碧落山庄庄主。你也不必顾及与我叔父的交情……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自当护送婆罗门进入长安城才能罢手!今日,就让我领教领教这澜殇剑,我倒要看看,此等利器,可是你这卑鄙小儿可驾驭的!”
苍凛之说罢便将左手中指无名指搭上右臂,高高举起了无名剑,这架势,正是要放出“雷斩”的前奏。房乔听他这么说,便只得先凝神静气,细细辨别着凛之四周流转的气息,以在雷斩发动时,避开雷击,与凛之用近身战定胜负。
“雷斩!”
果不其然,苍凛之毫无犹豫,一上来就大开杀招,明摆了是要取房乔性命。
房乔腰身一转,长剑一挑,身影忽而一闪,失了踪迹,让苍凛之这一击扑了个空。苍凛之圆目一瞪,大喝一声,袖中甩出翠绿晶莹的绿丝,拔身跟房乔身后而去。
房乔见凛之靠近,手腕抖出一朵流畅剑花,没一丝花哨动作,干脆利落,转手用刀背迎上凛之的碧蚕丝。
苍凛之见房乔竟用了刀背,心中怒气陡然暴增,大吼道:
“房乔!你少瞧不起人!是男儿,就用刀锋与我对决!”
房乔剑苍凛之在这一瞬露出了些送些,凤眸忽而一亮,疾速靠近他身,用力朝他麻穴敲了下去!
苍凛之不料房乔竟在他说话时动手,只觉筋骨一麻,手中无名剑锵一声楔入地里,而他则被房乔单手拎起衣领,点了穴道。
“卑鄙无耻!我看你方才用刀背对我,还以为你是念及与叔父的师徒之情……谁知你是故意引诱我上钩!无耻!下三滥!黑心!桃花狐狸精!等我冲开穴道,绝对要一刀杀了你!杀了你!”
苍凛之被房乔像扛小猪一样抗在肩上,身体动弹不得,嘴却没闲着,说完不解气,还一张嘴朝房乔肩上狠狠咬了下去!
啧……
房乔秀眉一皱,脸上挂上一抹阴翳。
“哈哈!被我得手了吧!呸!你个无耻的狐狸精!”
苍凛之咬的一嘴血,算起来他今天唯一有效的攻击就是这个了!
房乔听他骂的越来越离谱,最后竟围绕“狐狸精”这三个字开展,恁是平时一派平静无澜的性子,也让这小子激起了千层浪。他毫不客气,扬手挥掌,在这小子屁股上狠狠落下三大巴掌!
啪、啪、啪三声。
“呜哇!你这狐狸精!你害我十岁起就没了娘!我恨你!我恨你!你还打我屁股!呜哇!我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打过我屁股!呜哇……呜呜……”
这碧落山庄庄主竟然哭了鼻子。
夜朔在原地正与婆罗门周旋,便见房乔带回了苍凛之,正说要他来帮把手,却不料瞧见这往日一副冷峻模样的小庄主竟哭成了个龟孙子,心里陡然一寒,对上房乔那黑漆漆深不见底的眼眸,心里打了个冷颤,愣是把求救的话给憋了回去。
房乔将苍凛之先放到树下,这才抽身去与夜朔一同对付婆罗门。
这婆罗门皮肤黝黑,在白色教袍衬托之下,更显诡异。婆罗门原地盘坐,虽双目失明,但看来却并未心智混乱。夜朔拔刀砍向他,却硬是在半空中像是砍到了石头,无法靠近他身。
夜朔几番挥刀都无用,脚步显了凌乱:
“这婆罗门是吃了什么怪东西么?怎么短时间变得这么难对付?!愿被我凭一己之力,对付他应不成问题……”
房乔见夜朔已乱了阵脚,静心又盯着婆罗门看了几眼,不过片刻,却突然笑道:
“他身受剧毒,已经没多少力气,只是将结界对准了你的刀。”
婆罗门听见此话,仰头大笑几声,竟用流畅的中土之语答道:
“早有耳闻大唐首宰心智机巧,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然你我二人无冤无仇,为何处处相逼?!”
房乔笑道:
“并未,若是阁下肯离开大唐国土,来日受邀再踏上这疆域,在下将感激不尽。”
房乔念及大唐与天竺两国交情,不愿茫然动粗,若是这婆罗门能听劝,兴许两国还可免去一场战事。
婆罗门听罢此话,面上虽没什么变化,然却心中兀自一喜,找到了生机。
“独孤家将嫡女许配于我,她为我婆罗门一族繁衍香火,一向无他求,此番为家族命运开口求救,我如何能相拒?试问房公,若是换了立场,可还能轻易说出‘离开’这番话?”
独孤家果然精明,不知用这办法控制了多少权贵。
“那就请恕在下冒犯了。”房乔先礼后兵,抽出身侧细剑,刺入了婆罗门结界。
然谁料就在此时,婆罗门竟使出了禁咒,最终吟诵一串诡谲文字,便见一条金色巨蟒朝被点了穴道的苍凛之疾驰而去!房乔急忙撤步去拦那蟒蛇,却忽觉一阵风声逼近,凭借多年驰骋战场的竟觉,迅速闪身,却不慎被一柄玄铁尖刀刺穿了右肩。
“苍凛之,既然你没了用,就早早死在我手里,恨就恨你是苍家人!哈哈!房乔,你也一样,这玄铁刀上有我天竺剧毒彼岸花,中毒者三步即死,要恨,就恨你不是个江湖人,呵!区区一届宰相,也敢与我大祭司相斗!先礼后兵,是在给我吟咒的时机么?你分明是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