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这样,她也可以去翻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牌啊,为什么非要翻开第一张呢?”
“如果她翻开的是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你是不是又要问她为什么不去翻第一张牌呢!”
“呃,”我哑口无言,不知该怎样回答。
“或许翻哪张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想让我们翻开第七张牌!”
“也许吧!”我表示默认,其实除了默认,我再找不出答案。
那一日的恐惧再次袭来,回忆中所产生的后怕丝毫不亚于当日当情……
当我清清楚楚的确定了眼前正是吉拉的时候,我早已说不出话来,却有另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不断地回旋:“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请你不要伤害她……”
吉米的嘱托令我矛盾重重,我不想食言,也不知道该怎么履行承诺;或许,我可以试着劝说一下吉拉,但她能否会听呢?就算她会,我又有什么权利让她为了我们而作出牺牲呢?
“雪菲,你好啊!”
吉拉邪恶又略带不屑地说道。
这一次,轮到拉宜儿和蕾赫尔惊讶了,我惶恐地看着她们,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想干什么?”拉宜儿转向吉拉,左手使劲掐住我的右臂,蕾赫尔看看拉宜儿,又看看我,也转身盯着吉拉……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要问你,拉宜儿是为了替你开脱吧!”
蕾赫尔的话令我猝不及防,那双漂亮的扇形睫毛下,透出令人琢磨不透的深邃。她或许早就猜测出什么,我忽然意识到,我怕她会像怀疑拉宜儿那样怀疑我,这一路走来,所有参与,知道这件事的人只剩下她能够让我相信了,若是她就此而开始怀疑我……我不敢再想下去;如果说之前的我是为了前世,为了那血脉相连的家族,为了一份担当的责任,为了骨子里那种悲怆地略带装饰性的英雄主义而参与进来,那么此刻,为了现在的我,我也不能放弃了,无论结局是什么,吉拉都不会放过我,现在的我!我必须毫无选择地走下去!
“蕾赫尔,我……我不知该怎么说……”
“拉宜儿见过吉拉吗?”阳光穿过绿叶间的缝隙轻快地游走着,蕾赫尔微微眯起眼睛,语气略带责问。
“没有,我确定!”
“你怎么确定,你凭什么确定?是你们商量好了只瞒我一个,还是……”
“陌陌,”小宛走过来,“你的电话!”
蕾赫尔不情愿地站起来,她还没得到我的回答。
我冲小宛笑了笑,是她解救了我。
我还是幸运的,不是每个人都会被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在有意或无意间解救。
我收起过于紧张的神经,我还能相信谁?我的邻居,吉拉,连拉宜儿都在欺骗我,不曾欺骗我的人不会知道多伦;我相信蕾赫尔,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相信她,从第一次相见,这种信任就产生了,我多希望她也能相信我,相信我并没有隐瞒,相信我从来都没有恶意,相信我对她只有爱……
跟我来!
你是谁?
我可以带你找到答案。
什么答案?
你想知道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
你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如果我不去呢?
那你就不会知道。
那好,请你现身!我总该看看你是什么样子。他的长袍倾泄在我的眼前,我只看到夜色般神秘的幽蓝色,和点缀在长袍上如点点星光的钻石,我不是识宝人,但我敢肯定,那些钻石一定价值连城。
我会现身的,但不是现在;你也会知道我是谁,同样也不是现在!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跟我走!
你怎么能确定我就会跟你走?
因为你不会放弃多伦!
你知道多伦?
我还知道你的瞳仁里有隐秘的冰蓝色。
你错了!我的眼睛是深琥珀色,怎么会是冰蓝色!
他爽朗伴着深沉的笑声传来,幽蓝色的长袍抖的放肆狂妄……
看看你的脚下!
我低头一看,满满的都是栀子花瓣。
这每一片花瓣都充满了魔法!
所有的吗?
是的!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清栀殿。
什么?清……栀……殿?是什么?
是蒂馨宫的正殿。这里,开满了栀子花,你的每一步都是环绕着魔法的栀子花瓣!
我跟着陌生人行走着(不知道他是谁之前我就称呼他为陌生人吧),行走在散发着素雅清香的花瓣上……
等等,栀子花都是白色的,这些怎么有种淡淡的海蓝色?
那要问问你?
什么?我?
是的,你!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到了清栀殿,你就会明白。
挡在我面前的幽蓝色长袍消失了,眼前的一切美得令我窒息,却又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仿佛源自我生命里最深处那尚在胎动的岁月!
冰雪般透明,纯净,微微的泛着海蓝色!每一寸,每一瓦,每一根雕梁画柱上都有淡淡的海蓝色的栀子花瓣,每一息空气里都弥漫着宜人的素雅清香……
我沉醉其中,竟忘记了天地万物,忘记了原始初衷……
这里就是多伦?
你已经身在多伦了,不过,这里是清栀殿!
你可以现身了吗?
不能!他语气温和却坚决。
你不是说要告诉我答案吗?答案是什么?
这里就是答案!这是你的宫殿。
我的宫殿?
是!你要知道,多伦远不止一个星球那么简单!
“雪菲,雪菲,醒醒……”
小宛轻轻摇着我的手臂,“你怎么睡着了,小心着凉!”
我揉揉朦胧的睡眼,奇怪自己怎么会那么困,突然就睡着了。
“陌陌呢?”
“还在接电话。”
我忽然觉得无聊极了,生活是从未有过的乏味,遂起身猛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天地间的精华充满我周身的每一个细胞,但此时,我的身体却像个无底洞,泛着空空如也的虚晃。
我走回屋内,无意间瞥见左侧那扇虚掩的门——,那里是我和蕾赫尔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这座别墅的活动室,也是蕾赫尔的画室。
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蕾赫尔不将书房用作画室,或者单独使用一间画室,而偏偏是摆满了健身器材的活动室。不过,要说蕾赫尔家有什么无处不在,那一定是书!除了那间很大,很精致的书房,在很多房间里都摆有或大或小的书架;茶几上,座椅上,餐桌上,甚至窗台上都可以信手拈来,蕾赫尔嗜书如命,因此也就并不显得奇怪了。
我走进画室,迎面而来的是一幅尚未完工的水粉画——一只独角兽。整体的色调略显苍白,些许透着微微的蓝色和紫色,因此有种淡淡的哀愁,却并不影响整体的霸气与高贵。
“独角兽,”我喃喃道,惊讶于自己的脱口而出,亦或是自言自语。
“那不是你所认为的独角兽,它的名字叫矔疏。”蕾赫尔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后,我转身默默地看着她。一场暴风雨势不可挡,我仿佛站在空旷的天地间,面对着我不死不休的敌人……而她,已然察觉了空气里弥漫着的杀气!
“吃饭了!”小宛再一次挽救了尴尬的局面,我走出画室,与蕾赫尔擦肩的刹那,我用同她一样冰冷的语气说道:“你不用怀疑我,我知道矔疏,出自《山海经》。”
说完,我径自走了,独留蕾赫尔怔怔地对着她笔下的矔疏。
我决定了自此反抗!
我带着复仇的快感走进餐厅,将满腔怒气汇之于手臂,拉起水晶座椅的那一刻,我仿佛拥有洪荒之力。
有时候,时间是可以重叠的,就在我拉椅子的时候,我瞥见桌子上有两只似纸一般薄的小菜碟,刹那间,我感到在我心底那片敏感脆弱的地方,正升起一丝暖意,慢慢地温暖着我渐息冰冷的心。
那是一碟西瓜酱,还有一碟萝卜咸菜。
未曾尝试过的美味令人心潮澎湃,儿时的记忆也叫人思绪万千。望着那被盐渍浸得皱巴巴的咸菜,和泛在深红色酱香里的颗颗西瓜籽,刚才的满腔愤怒瞬时化作满腹的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流下来……
萝卜咸菜曾是我喜欢到疯狂的食物,那种酝酿在坛子里的被暂时尘封的美味带着时间的馈赠,在开启的一刻喷薄涌出,只闻一闻,就叫人欲罢不能;咬一口,韧性中还带着原始的脆意……
西瓜酱则真是称得上变废为宝,除了用当季的西瓜,更重要的却是已经发霉变质的馒头,二者合一被时间催生成一种别样的美味,整个酿制的过程有一个碎裂的名字,叫做撕酱。
蕾赫尔执意要亲自去榨果汁,她只喝不加水,不加糖的纯果汁,全靠水果自身所带的甜味。我趁机问小宛,这里怎么会有萝卜咸菜和西瓜酱,
“萝卜咸菜是陌陌儿时的最爱,西瓜酱是她母亲喜欢的(食物)。”
我本打算不再和蕾赫尔说话,不知为什么此刻竟有些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