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下,华安回到府里,酒劲顿时上涌,遂在厅里靠着椅子休憩,命丫鬟泡杯解酒茶,兀自抿了几口。
厅外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却是四宝。中午时分,四宝便从官学回来了,此时听说华安归回,方才前来禀报上午情形。据称,郑教授早上并不在学里,他便只向今日执教的讲师告假,郑骕等人得知华安染恙,急着询问病情。四宝天生不是个撒谎的人,支支吾吾了半天,端的说不出。众人嘿嘿一笑,皆知是华安弄虚作假了,都一哄而散。
见四宝深为愧疚,华安笑着安慰道:“这不怪你,不会是好事。放心吧,他们不会告密的。”
四宝挠了挠头,讪笑了下,忽道:“公子,听说今日下午巨野书院前来济州官学,双方欲进行一场对决哩,就是不知结果如何。”
“巨野书院?也是官学么?”华安讶道。
四宝愣了一下,疑惑道:“公子,您不知巨野书院么?”见华安无奈地耸耸肩,答道:“巨野书院不是官学,而是私学。济州官学在城西郊外,巨野书院在城东郊外,是济州最大的两处授学场所呢,每届上京赶考的士子都是从这两处出来的。”
“是吗?”华安倍感惊奇,他起初认为济州唯独济州官学一所学校,原来却还有一个巨野书院存在。
唐末至五代期间,战乱频繁,官学衰败,许多读书人避居山林,模仿佛教禅林讲经制度创立书院。书院实是藏书、教学与研究三结合的高等教育机构。书院制度萌芽于唐,完备与宋,废止于清,前后计千余年历史。
应天书院、嵩阳书院、岳麓书院和白鹿洞书院便是古时著名的四大书院。华安问道:“巨野书院与济州官学对决,对决什么?”
四宝吃惊地望着华安,脱口道:“公子,难道你忘了么?济州官学与巨野书院,每年三月八日皆要举行一场辞章比试,距今已有三十年历史,济州官学与巨野书院俗称其为‘三八日’呢!”
“三八日?”华安顿时捧腹大笑。
“对啊,公子有甚问题么?”四宝茫然地搔了搔头。
“没,没有。”华安忍住笑意,三八日,倒不如叫三八节算了,“那济州官学厉害呢,还是巨野书院更胜一筹?”
“公子,您是怎么了,怎的全将这件事情给忘了?”四宝不得不纳闷问道。
华安忙整容道:“呃,自上回脑袋摔破后,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你就快说说吧!”
四宝恍然大悟,不由点了点头,低沉了会儿,猛地尴尬不已,讪笑道:“非是四宝胡说八道,城里都这么传着,都说济州官学疏于经管,学生全无上进之心;相反,巨野书院不仅能人奇多,而且学风端正。其实倒也没错,历年下来,济州官学十有**都败于巨野书院,好生难堪。”
“靠,十有**?”华安险些倒胃,酒水涌到喉咙,吐不出来,又吞了回去,“济州官学不是有二斋么?怎么会一败涂地到这个惨境?”
四宝汗颜道:“二斋只是济州官学第一斋,却不是济州第一斋,共有十场对决,若能赢得四场已是厉害十分了。”
华安不由一呆,突然对巨野书院极是好奇,济州居然还有藏有这么一所强校,济州官学差距太大了吧?想到这里,心里不无感慨道:“怪不得在济州官学读书的非富即贵,原来是所混日子的贵族学校,相比而言,巨野书院就是普通子弟的学校吧?穷人孩子早当家,看来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四宝见华安沉思不语,张了张口,道:“公子,明天您要上课了吧?”
华安回过神来,笑道:“嗯,对,唔,很困了,想去睡觉,你也早点睡吧,今天辛苦你了。”说着伸了个懒腰,甩了几下胳膊,往卧房信步走去。
到了房内,华安却没有睡觉,从书柜取下一本唐诗坐在桌前挑灯夜读。他知道,若他说要回房读书,四宝必定要紧跟自己,便小小的撒了个谎言。
“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正念着唐朝李商隐的《蝉》,房门忽然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谁?”华安问道,“四宝吗?”
外头无人回答,华安又问了下,才传来一个稚趣的童声:“哥哥,是我!”
“华学?”府里上下就叶丽娘的儿子是小孩,华安不由奇怪,华学来找自己作什么,想着已去开了房门,只见华安抓着衣角,幽幽地望着华安,突然往后看了一眼,立即掉过头来,涩道:“哥哥,我有点害怕!”
华安微微一笑,牵起他的小手,带进了房间。
“华学,你来找找哥哥玩的吗?”华安笑问道。
华学摇了摇头,抿着小嘴道:“哥哥,你知道我娘为什么还不回来吗?”
“你娘?”华安着实感到意外,没想到华学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当下不知如何回答,沉默半晌方道:“祖母没告诉你么?”
华学仍是摇了摇头:“告诉了,可是我不信。祖母说我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好久才会回来,我不相信,因为我娘没跟我说。可是我不敢对祖母说我不信,我怕她说我不是好孩子,所以,我只能来打扰哥哥了。”
看着华学清灵的眼睛,华安些许愧疚,顿有一种哭的感怀,在他小的时候,他的母亲便去世了,那时他整整哭了一个月。他有点不敢直视华学,问道:“你觉得你娘去哪了?”
华学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哥哥一定知道的,因为你是大人。那天,我看见娘亲和爹爹在吵架,娘亲哭了,哭的很伤心,我一直躲在门口不敢出来,因,因为我,我怕……”说到这里,华学终于哭了出来,“娘曾告诉我,大人说话的时候,小孩子不能插嘴,所以我怕娘说我不乖……哥哥,我娘到底去哪了,为什么不回来见我,呜呜,我好想我娘!”
华安猛抽一口气,抱起华学坐到椅子上郑重道:“你娘也很想你,你娘也想回来看你,你知道吗?白天的时候你虽然看不到她,可是晚上的时候,你难道没看见你娘吗?”
“晚上?”华学顿悟道,“我做梦的时候看见我娘亲了。”
“这就对了,如果你娘不想见你,你是梦不到你娘的,知道吗?”华安认真地看着华学的眼睛,华学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我娘也想华学,只是现在没空回来看我,但她一定会回来的,是么?”
“嗯,是的。”
华学脸上露出了笑容,华安也欣慰地笑了,暗里叹了口气,抱他送回华老夫人房里。自叶丽娘被逐出华府后,华学一直跟华老夫人睡。[万卷书屋://wjs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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