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尘回到常青殿已经是傍晚时分,回到房中,传来一阵猛烈的呼噜声,寻着呼噜声望去,发现那闻人妙语竟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在闻人妙语的一旁,则站着一个身穿银色长袍,面色黝黑的大汉便走了进来,这大汉银袍黑面,穿着长相十分扎眼。
待看到男子时,他缓缓的从地上站起身,躬身抱拳道:“沐二爷。”
来人正是武王的胞弟沐铮,也就是沐尘的二叔。
沐铮闻言,黑色的面容微微一愣,最终缓缓的说道:“本是一家人,何必这么生分?”
“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二叔与二爷并无太大的差别。”
沐尘耸耸肩膀,无所谓的看着沐铮。
“在我的映像中你一直是一个纨绔子弟,可是这两次的见面,你却给我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沐铮笑眯眯的看着沐尘,然而沐尘却似乎丝毫不买眼前人的账,淡然道:“二爷日理万机,想必不是为找我寒暄的吧!”
沐铮微微一愣,随后暗自点了点头:“你果然聪慧,看样你母亲的死对你带来的影响很大,让你彻底改变了以前的风气,如果舒妃看见,一定会很开心,九泉之下也会死得瞑目--你说的不错,我此番前来确实是有事而来,我沐铮向来讲究公平与道理,让你与星光比武,明显的就是不公平,违背了我的做人信条,然却不得不这么做,希望你明白。”
“因为沐星光的天赋好,如果真有人要牺牲的话,我这个资质废物必然要首当其冲作为第一个牺牲对象,我看闻人家来提亲也并非是单纯的来提亲,毕竟他们选择闻人妙语与我沐王府说亲本就不妥,据我所知,闻人家与沐家的关系并谈不上融洽,而闻人家背后的人物乃是当朝皇室,所以真正的始作俑者应该是皇室,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你这如雷贯耳的沐二哥都感觉此事棘手,对吗?”沐尘反问。
沐铮闻言脸色大变,他突然感觉站在眼前的沐尘好陌生。
眼光,心思绝对属于人上人,难道舒妃的事情真的让沐尘从头到尾彻底改变?
“你推理的不错。”沐铮点了点头。
“你来找我,无非就是想要将昨天的事情说开,磨去心中的愧疚,让自己的武道心不受阴翳蒙蔽,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大可不必,因为即使你不说,我也会主动向沐星光发起挑战。”
“哪怕明知道要败?”沐铮皱眉。
“我从来不会打无把握的仗,竟然敢挑战,那必然是有挑战的理由和抱着必胜的决心。”沐尘负手而立,他冷声说道,“什么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熟不知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也未必为虚?你们怎么就认为我与沐星光对战就一定会失败?而不是战胜?同理,当初纪摇观一事,所有人都认为我是那恶贼,唾弃我,有谁去想过背后的原因?事实就一定如此?”
沐铮眉头微皱,显然沐尘所说的问题并不是他想谈的问题。
“那日在大河殿,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人赃俱获,说再多都是狡辩而已。”
沐尘点了点头,嘴角微扬:“我知道你们认为我一直纨绔,不务正业,花天酒地,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在情理之中,正因为有你们这样的想法,我所有的解释都成为了辩解,不过也对,武道世界,本就是拳头硬才有资格说话,拳头硬可以不讲道理,现在我同你们讲道理,也许一年,也许两年,当我可以不讲道理的时候,再说这句话,不知道你们是否还认为再狡辩?”
“狂妄!”沐铮神色凝重。
他如今感觉自己的这个六侄子很陌生,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狂妄与辩解是一个道理,当我拳头硬的时候,都可以被人接受。”沐尘直直的盯着沐铮,朗声道,“其实你从进来便说你将公平与道理看的很重,可是再我看来,这两样东西你并未真正做到。”
“好小子,你是第一个敢这样同我说话的人。”
沐铮黝黑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眼睛睁的很大,就那么与沐尘对视。
沐尘闻言摆摆手,反驳道:“今天站在我面前的是武王,我也会同样说出这句话。”
沐铮闻言神色中露出了一抹笑意,他点了点头:“很好,身为王府男儿,应当有如此血性。”
“王府男儿?”沐尘闻言自嘲般的摇了摇头,他的眸光渐渐变冷,一股至冷至寒的寒意从他身上爆发而出,“王府男儿?抱歉,那天我母妃死时,我与沐王府便再无关系--我母妃拼死为我求情,王府的人却是置若罔闻,视而不见,我母妃撞死在纪摇观,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拦,不是拦不住,而是选择漠视,沐王府放弃了我,放弃了我的母妃,那我也便放弃了沐王府。”
沐铮闻言神色骤冷,他语气充满了寒意,皱眉道:“就冲你说出这句话,我完全可以定你一个判族之罪,原本我想着你有所改变,可是没曾想,竟然如此愚不可及?你记住!是你害死你的母亲,而王府有王府的尊严,发生哪那样的事情,最好的办法,王府只能选择沉默,否则王府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唯有你母妃的死才能救你一命!”
“对啊!王府有王府的尊严,可是尊严是自己捍卫的,不是人给的,那日王府要是主张查明真相,给百姓给朝廷一个交代?我想朝廷无法拒绝,百姓无法拒绝,可你们选择沉默的根本原因,无非就是相信一切皆是我所为--竟然你相信眼见为实,那我一定会让你知道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虚。”沐尘丝毫不惧沐铮的威压,继续出言反驳。
“就凭你你的这些话,我即使杀了你理由也很充分,你要明白,你若非武王之子,此刻已经死了。”
沐铮拂袖一挥,愤然离去。
看着沐铮离去的背影,沐尘嘴角扬起了一道冷酷的弧度,想要杀他?在别的地方倒是不好说,可是在他这常青殿,就是星元境初期的武者来也必是有来无回,因为他早就在这常青宫内布置了一个三级困杀阵,对于阵法,前世的他虽然并不精通,但是见的多了,布下区区三级困杀阵却是轻而易举。
当然,他相信沐铮不会杀他。
沐王府栾雀殿,此刻王后正倚靠在床榻之上闭目养神,而一旁的两个侍女却是在为其捶腿捏背,而在床榻的纱帘之外,一阵冷风拂过,王后眼睛微微睁开,示意两个侍女退下,在他们退下的那一刻,一道黑色身影迅速得出现在那纱帘之外。
黑色身影摘下那厚重的面纱,露出了一张极为妖艳的脸颊,这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很美的一个女人。
“流沙拜见王后。”女人缓缓的跪下身。
王后见状示意流沙起来,她朗声说道:“冷风在何处?”
随着王后的话音落下,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流沙的身旁,这人一身黑色衣袍,就连脸上的面具都是乌黑色的,在看见王后后,他立即跪身拜见。
“起来吧!”王后点了点头。
“王后,您将我和流沙召来所谓何事?”冷风声音非常尖锐。
“武王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历练归来,所以必须斩草除根将沐尘那废物和其背后的影子给我杀了。”王后声音阴冷,没有丝毫的情感,他当时布下纪摇观的局,就是明白舒妃的性格以及对沐尘的过度溺爱必然会拼死守护沐尘--可是他的局布的挺好,而舒妃也确实死了,可谁曾想,沐尘竟然活了下来。
哪怕作为对手,她对舒妃也不由得生出一股敬意,对方确实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冷风闻言瞳孔一缩,声音颤抖的说道:“王……王后,杀王子?此事事关重大,竟然已经除去了其母妃,解决掉了你的绊脚石,留那废物一命又能如何?”
“你懂什么?”
王后闻言怒然道,“武王极其宠爱舒妃,虽然对那沐尘的态度冷漠,可是舒妃的死必然会让武王勃然大怒,而沐尘是舒妃唯一的孩儿,万一他将对舒妃的爱转移到了沐尘身上怎么办?更何况,那废物恢复修为,我一直怀疑是武王在背后帮的忙,所以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我们都不能让他发生。”
“可是王后,若是沐尘死了,三王子与沐尘的比武将没有任何意义,届时谁又该去娶闻人家千金?”冷风反问。
王后漠然道,“我已与皇城母家说好了,三王子与秦家的二千金秦琦灵联姻的事情已经定了下来,届时就算是闻人家皇室也无法说什么,就算这些都行不通,大不了让端妃的子嗣去迎娶闻人家的小女。”
“冷风,你怕什么,其实那六王子可不是个废物,那天四王子前去寻沐尘麻烦,那小子竟然能施展出符术?根据他所施展的符术,可以看出等级不低,这样的人绝对留不得。”流沙阴恻恻的说道,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王后更是对沐尘的杀心更甚,精通符术?这事若是被武王知晓,必然会让沐尘得武王重视,这是她绝对不允许出现的事情。
“竟然如此便更要杀他了。”王后眸中的光芒更冷了。
冷风听到此处,便已经默认了王后的做法,若真是如此,那沐尘确实留不得。
“可是六王子背后的影子着实有些麻烦呢?上次为了配合王后您的谋略陷害六王子,我将那家伙引出来,差点被他杀死,当时幸好冷风出现,我二人方才能与其周旋一二,后来他可能意识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便迅速摆脱了我们。”流沙缓缓的出声,脸上仍有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浮现。
“那影子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王后讶然。
“何止是强悍,我可以断定,七位影子中那六王子的影子绝对排在第一。”冷风那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
王后闻言脸上的表情愈发的难堪。
难道武王对沐尘的不重视只是表面,为了蒙蔽世人?
她拂袖一挥,冷声道:“竟然如此,你们便将延伸召来,你们三人应该对付六王子背后的影子以及六王子。”
流沙闻言点头。
冷风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王后见状冷声道:“有话就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利索了?”
冷风闻言点了点头,道:“其实只是属下猜测,前些时日我和流沙对付六王子背后的影子时,我曾经感受到一股极强的气息,这气息我曾在舒妃的寝宫外感受过,王后?您说舒妃的背后会不会也隐藏着一道影子?”
王后闻言骤然愣在原地,她脸上的表情在不断的变换,似乎在思索着冷风这话的可靠性。
半晌她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冷声道:“不管舒妃的背后是否真的有影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你将血魔也叫来,凭你们四人的实力,足以灭杀星元境初期的武者,即使舒妃的背后有影子,那又能怎样?”
“是,属下明白。”冷风点头。
“千万别暴露身份。”王后命令道。
“是,流沙的易容术,哪怕是星元境的武者都无法看出端倪,请王后放心。”冷风抱拳领命,然后如一阵风般迅速的消失在栾雀宫,待二人离开后,王后的眸光中露出了一抹冷意,她低声喃喃自语:“千秋啊!千秋,当初你为了风烟寒那个贱女人视我如无物,后来你又为了舒妃冷落我,我柴依为你生四子,陪上了我所有的青春?却换不回你心中那一丝情意,真当是可悲之至。”
王后双拳紧握,一滴泪水顺着脸庞悄然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