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正满腹心事的等着通报,这几天冷静下来贾母开始有些后悔了。她不该做的太明显,林家虽然人少,可是林如海能量不小,和贾家比起来更是稳步上升,自己做的太过了,林如海的心里会怎么想?这些日子贾政就好像被太子那边故意冷淡了,以前北静王还时常叫了宝玉到府上去,说话或者是见一见那些清客相公和客人们。
可是这几天,北静王那边明显的冷淡下来,只说是眼看着要到了开科取士的时候,不敢打搅了。其实本次主考官可是北静王府上的常客。要是真心为了宝玉好,更该叫他过去拜见才是。贾母思前想后,总是摸不到头脑。自己到底是哪里错了?
世界上没有什么永远不倒的靠山,贾母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虽然她是个深宅之内的贵妇人,对着政务什么的不知道,但是对于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政治上的权谋她可是深谙此道。因此等着黛玉三朝回娘家的时候,她特别的等着林家那边的消息。果然黛玉是回到了林家,可是没一点要老外祖家看看的意思。
贾母坐不住了,她立刻叫来凤姐,叫她立刻去林家,和林如海表达自己的意思。毕竟黛玉养在身边这些年,如今外孙女出嫁了,请黛玉来看看也是好的。林如海是个知书识礼的人,怎么也不会这么不给面子。等着凤姐回来传达了林家的意思,贾母松了口气,叫王夫人和凤姐要先预备好明天接待黛玉的酒席。
她千算万算,竟然忘了一件最要紧的事情——贾家再也不是以前显赫的情形了,有的时候不得不低头了。想到这里贾母越发的郁闷起来,好在祖宗保佑,元丫头成了贤德妃,贾家还能维持着往日的显赫。虽然元丫头没有子嗣,可是太子总会继承大位,那个时候——少不得论功行赏。林家现在看起来倒是不偏不倚,到底每个长远的打算。
凤姐悄悄地观察着贾母脸上细微的变化,她心里不由得冷笑,老太太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初林家不同意林妹妹和宝玉的婚事,就收手罢了,林姑父看在妹妹在这里几年的份上,不管今后他有什么打算,都会感念岳家的帮助。何苦呢,就因为林姑父回绝了婚事,就那样不依不饶的。林姑父也是个有头脸的人,面子上不说,心里肯定不舒服。
也就是林妹妹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还是看在这些年在这里的份上——“老太太,林姑娘和姑爷来了。”随着一声通报,贾母和凤姐各自收回了心思,“林丫头来了,快着扶着我起来!”贾母听说立刻要起身到外面去亲眼看着黛玉进来。凤姐和王夫人等忙着扶着贾母出去。众姐妹也跟着出去,只有宝玉一个人不见影子,探春想了想悄悄地对着身边的丫头说:“你去二哥哥那边说一声,就说林妹妹来了,请他过来见面。”
一群人簇拥着焕然一新的黛玉和顾进来,在场的人见黛玉出落得越发好了,神采飘逸,面如芙蓉,眉眼之间流光溢彩,比以前更好了。的顾直今天特别穿着吉服,一身崭新的红色袍服,越发显得面如冠玉,举止脱俗。
黛玉见到贾母,心里却是稍微吃惊,老太太怎么像是老了许多?想着自己在贾母身边这几年,黛玉忍不住一阵心酸,几步到了贾母跟前,忍不住哽咽着:“老太太——”一语未了,已经被贾母抱住:“我的玉儿啊——”祖孙两个哭起来了。
凤姐和王夫人忙着相劝:“老太太,今天是大姑娘的好日子,就是姑太太在天有灵,看见女儿成家立业也是欢喜的。况且大姑娘是在京城的,今后还能见呢。”贾母才慢慢地好起来,她拉着黛玉的手:“你年纪不算大,按着我的心思,是多留你几年。不过你父亲也是心疼你,给你找了这样好的女婿。看着你能成家立业,我到了那边也能见你母亲了。”
黛玉泪眼朦胧看着贾母鬓边上花白的头发,越发的伤感起来:“外祖母心疼我,我一辈子记着外祖母对我的好。那几年外祖母对我有教养之恩,我怎么能忘记了呢。今后只要外祖母不嫌弃我,我自然是要孝顺老太太的。”
贾母听着黛玉真心实意的话,也是动了真情,拉着黛玉的手环视了下在场的人,带着得意的和满足的说:“你们可听见了,我的玉儿不是没良心的。”凤姐在边上有的没的说了好些奉承贾母,黛玉的话,在场的人都没怎么在意,倒是赵姨娘远远地躲开了。
“老太太,外孙女婿也在呢。今天是大姑娘带着女婿来拜见,外面风凉,还是进去说话吧。”王夫人打断了贾母的话,表示顾直也在场呢。
大家进了屋子里,等着贾母坐下来,鸳鸯亲自铺了垫子,黛玉和顾直给贾母磕头。贾母欢喜的忙着叫:“快扶着不用拜了,你们今后要好好地。玉儿是我身边长大的,她虽然嘴上伶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厉害的。其实玉儿的心底很善良,待人都是诚心诚意的。你们小夫妻刚在一起过日子难免拌嘴,你不要往心里去。玉儿没坏心,她说了什么你不要放在心上。”贾母给了黛玉和顾直各自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贾母语重心长的嘱托顾直,要谦让些。
顾直嘴上答应着,心里不由得想:“贾家老太太真是个人物,真真假假,太会拿捏人心了。若是自己是个外面来的,没准真的就以为她是个慈祥和蔼的老太太呢。”
大家坐下来,顾直也不好坐在里面,他就要出去见贾政贾赦他们。贾母却是一摆手,对着顾直说:“以前你也在这里住了几天,那个时候你是客人,现在自然不比以往了。你且坐着,我有些话和你说。我这些孙女们,最疼的就是玉儿。如今她嫁给了你,我有些话要嘱咐你。”
顾直笑着说:“老太太有话只管说,我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玉儿很好,其实老太太多虑了,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互相知道脾气秉性。以前师兄妹互相说笑,现在成亲了倒是不敢像以前那样随便了。”
贾母本来想拿着长辈的架子压住顾直,谁知顾直却是不卑不亢,没等着贾母开口先把她每条路都给堵上了!顾直话里的意思是他们的婚事可是三媒六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完全合乎社会道德规范,不是因为私情或者是林如海得私心。贾母找不到突破口,只能问了些顾直家乡,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的话。
顾直倒是没一点烦躁,反而是一五一十的说了。贾母一边和顾直说话,心里暗自揣度,比起来当初刚来京城的时候,这个人倒是长进了不少,言语之间滴水不漏,更老练深沉了。看起来他能高中榜首,仕途顺利也不都是靠着好运气,这个顾直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本来以为顾直是个乡下来的淳朴孩子,或者是一心仰慕富贵,或者是他不满足只靠着林家,还想借助贾家的声势,这样顾直就能慢慢地被拉拢过来。谁知贾母试探了几次,顾直滑溜的像个泥鳅,根本抓不住。
“你还是出去吧,也好叫我们姐妹们说话。老太太累了。”黛玉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的不喜欢贾母对着顾直的盘问,于是趁着谈话的空隙,悄悄地扯了下顾直的袖子,叫顾直出去。
顾直转脸看着黛玉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是,奶奶提醒的对。我也该去拜见两位舅父大人了。也不知道琏二哥哥在不在。”贾母一抬头,看着顾直的侧脸,神色恍惚。但是只一瞬间,她就恢复了正常,连着凤姐都没察觉到。“也是,我人老了就啰嗦了。我也是担心玉儿。来人带着姑爷去见两位舅舅。”贾母叫人带着顾直去前边。
等着顾直走了,三春都松了口气,惜春先跑到了黛玉跟前笑着说:“林姐姐做了新娘子,越发出落得好看了。”凤姐笑着说:“怎么四姑娘也着急了,你不用着急,大老爷已经要给你二姐姐说亲了,没多久就是你了。”
贾母对着黛玉说:“你们姐妹多日不见,去一边说话吧。我有些累了,要歇一歇。”黛玉答应着,就跟着三春出去到迎春的房里去了,心里却是疑惑起来,老太太刚才还是精神很好,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
她站在门口转脸看向贾母,却正对上宝玉痴痴地眼神,黛玉立刻转开头,跟着三春走了。
不说黛玉和姐妹们说话,屋子里王夫人和邢夫人看着贾母忽然没了兴致,也就要起身告辞。“老太太累了,就歇着吧,等一会开戏,就我们带着姑娘们陪着大姑娘吧。外面自然有老爷和琏二他们。”王夫人想看着贾母的样子等一会开戏喝酒的时候肯定不来了。
谁知贾母却是一摆手:“我没事,对了。你们叫厨房预备一道菜,八珍豆腐羹,请表姑爷尝尝。叫他们用鸡鸭脑子做,不要用豆腐。”凤姐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太太,昨天酒席上的菜都定了。而且那个八珍豆腐羹用鸡鸭脑子做怪油腻的,顾先生也不是咱们金陵的人怕是吃不惯的。”
“你悄悄的叫人把装醋的小碟子收起来。他若是要了,就等着酒席之后回我一声。”贾母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我这是想看看他和咱们家有没有缘分。会吃这道菜的才是真正的咱们家人。”贾母的话叫人摸不着头脑,但是凤姐也不好问,就答应着出去了。邢夫人也是一头雾水,只有王夫人眼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彩。
黛玉刚坐下来,就听见外面小丫头声音:“宝姑娘来了。”迎春忙着站起来,大家忙着起身相迎,就见着宝钗带着个丫头进来,见着黛玉笑嘻嘻的说:“妹妹来了,我给林妹妹贺喜了。本来早就该过来的,只是早上起来妈妈的身体不舒服,耽搁了一会。”
黛玉拉着宝钗坐下来,笑着说:“不敢劳动姨妈,姨妈是怎么了?可要叫个大夫看看。很久不见宝姐姐,怪想你的。”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病,不过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上了年纪的人,没休息好,起来就头晕,我叫人找了些养心安神的丸药吃了,歇了一会已经好了,我妈妈等一会还要过来呢。你如今也是大人了,虽然上面没公婆,可是家里的事情也不好一个人独断专行,总要问问长辈才是……”宝钗拉着黛玉很亲热的说话,讲的都是为人妇要如何如何。黛玉也都听了,这个时候迎春的丫头司棋端茶过来:“宝姑娘不常来我们这里,我们这里的茶虽然都是大路货,姑娘不嫌弃就喝一点吧。”
没等着宝钗说话,黛玉先起身对着司棋道:“你个丫头,二姐姐性子最温柔,好说话的,却有你这个厉害的。宝姐姐是客人,你就这样小气,我素来知道二姐姐不怎么喜欢品茶,我倒是有些好茶叶,给你们送来些。省的你这个丫头整天的聒噪。我自己拿茶叶来,不用你费事不好?”黛玉的话说的在场的人都笑起来,司棋脸上微微一红,也没走开,只认真的看着黛玉:“姑娘是个好人,我可是等着姑娘的茶叶呢。你可别忘了!”
黛玉笑着说:“这是自然。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你的东西不是。”说着周瑞家的进来说:“那边开席了,请林姑娘和姑娘们快些过去吧。”大家都站起来去喝酒看戏了。
贾母拉着黛玉在身边坐下来,此时贾母已经是恢复如常,正笑呵呵的拉着黛玉:“你喜欢吃的,我都叫人预备出来。你以后就是当家作主的大人了,刚开始难免是顾及情面,面子嫩。那些下人都是最后揣摩主子心思,他们见着你好说话就要生出来欺主的心思,偷奸耍滑,四处传言,甚至是忘恩悖主,干出来些勾结盗匪的事情。因此上门户一定要看严实,家里的下人不要怕拉不下来脸,要狠狠地教训,立自己的威风才是。等着他们懂规矩,收了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你再来宽恩,他们自然是心悦诚服了……家里的事情,你们是新婚夫妻,女婿刚做官不久,听着女婿的话,他们家里也不像是个殷实人家,我知道你父亲自然是疼你的。可是有些事情上,你也不用花钱去买虚热闹。”黛玉仔细听着贾母的话,都是些治家良言,可见外祖母还是心疼自己的。
“老太太的话我都记住了,宽严相济,恩威并施,老太太的话可以做一篇济世文章了。若是老太太当年也去考状元,怕是现在朝廷上又多了一位当朝宰相了。”黛玉扯着贾母撒娇,贾母被黛玉哄得心花怒放,哈哈笑着揽着黛玉在怀里:“还是玉儿孝顺,夸我的话都说的比你们好听。这些天我竟然没痛快的笑一场,今天可算是高兴了。你喜欢哪一出戏,叫他们唱了,我们好吃酒听戏。”
黛玉自然不肯先点,只叫贾母先点,有请邢夫人和王夫人点戏。贾母却是说:“因为你来才特别的预备的戏班子,还要听她们的,真是反了。你只管点了就是了。”王夫人笑着说:“大姑娘如今成亲,不是以前了。而且今天也该是你先点戏才是。你年纪轻,今后遇见什么难事只管开口,一家人不要外道了才是。”
黛玉见如此方罢了,她也没什么看戏的心思,就随便指了两出就把戏单子交给婆子。那个婆子拿着戏单出去,一会戏台上一声锣响,开戏了。刚看了一会就见着宝钗扶着薛姨妈进来,贾母忙着请薛姨妈坐下来,大家互相见礼寒暄。
薛姨妈脸色似乎真的不怎么好,根本不是宝钗说的昨天晚上没睡好,早上精神不济的样子。薛姨妈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当着众人也不好露出来什么。她问了黛玉,表达了祝贺:“按理说大姑娘大喜,是该亲自上门贺喜的。你是知道的,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你宝姐姐和你大哥,家里人口少,偏生你大哥那个时候出门去了,就不能亲自到府上贺喜了。我预备了些东西,也是我的一点心意。”说着小丫头端着几样礼物上来。黛玉谢了薛姨妈,问道:“听着宝姐姐说姨妈的身上不好,我应该先去看望姨妈的。怎么倒是叫姨妈跑一趟呢。姨妈上了年纪要保养身子才是。宝姐姐是好的,一向比我们懂事,有她在身边,姨妈应该放心了。”
薛姨妈欲言又止,她叹口气,拉着宝钗对黛玉和贾母等说:“幸而有你宝姐姐在我身边。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宝钗忙着打断了薛姨妈的话:“妈妈这是做什么。今天是林妹妹成亲之后来拜见老太太,妈妈做什么扯上了我。我们还是看戏吧。”
贾母看着宝钗笑着说:“不是我谦虚,我家四个女孩子都赶不上姨太太家的宝丫头。姨太太何必这样长吁短叹?宝丫头今后肯定是好的。”
薛姨妈笑着说:“那就借老太太吉言,希望如此吧。”薛姨妈和贾母扯着家常闲话,大家都看戏喝酒。黛玉想薛姨妈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宝姐姐也好像怪怪的,自己离开外祖家没多久,再回来好像很多事情都变了。“怎么没见着云丫头,少了她倒是觉得空落落的。”黛玉想起什么,忍不住问探春。
“林姐姐不知道,家里事情忙老太太也没心思,以前有二哥哥提醒着,老太太还能想起来叫云丫头过来,现在二哥哥忙着读书,家里忙着娘娘的事情,哪里能想到云丫头呢。”探春有些惆怅的对着黛玉说:“以前二哥哥经常和姐妹们说笑玩耍,大家都劝二哥哥读书,每次为了这个,二哥哥还郁闷一阵子。现在二哥哥上进,喜欢读书,可是家里却越发的冷落起来。想起来当年林姐姐在的时候,大家一起玩耍多热闹。”
“二哥哥是男子,和咱们不一样。况且老太太和舅妈那样疼他,他还是不懂事整天的憨玩,岂不叫老太太和舅母更伤心。怎么二姐姐和——”黛玉还没说完就听着宝钗笑着说:“你们在说什么呢,好好地戏不看却在哪里咬耳朵。有什么好的说出来大家听听。”
“也没什么,只是上次林姐姐叫人送了我一些文房笔墨,我道谢呢!”探春转开话题,她好像在回避着宝钗什么,一心看戏很少和黛玉说话了。
“玉儿呢,我身上乏了进去歇一会,还是叫她们陪着姨太太吧。”贾母对着薛姨妈告罪离席,对着黛玉招招手,凤姐笑嘻嘻的拉着黛玉,送到了贾母身边:“妹妹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如今出了门,老太太又好些话和你说呢。”
进了里面,贾母斜倚在罗汉床上,拉着黛玉坐在身边,和黛玉说闲话。从夫妻相处,到家里的事情如何安排,贾母拿出来自己几十年的经验,黛玉听得十分入神,她心里暗想这都是老太太的经验之谈。以前在宫里的时候,那些嬷嬷们也讲过,只是没这样仔细。
到底黛玉是刚成亲管家,她急着想快些适应为人妻的身份,想做个干练的当家主妇。以前她读了不少的书,也跟着平阳公主学习了不少的管家的理论,可以说理论是有了,缺少的是实践经验。贾母可是实打实的从重孙子媳妇一点点熬出来的老封君,她的话在黛玉听来都是难得的金玉之言。于是祖孙两个一个乐于倾囊相授,一个听得入神。说着贾母忽然问起来:“姑爷是你父亲的学生,他是怎么到了你父亲身边做学生的?你父亲的学问自然是好的,只是他不轻易的收人做学生,怎么对着姑爷倒是这样器重呢?他不是很小的就到了你们家里?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就能看出来好坏?”
黛玉想起来当初顾直刚来林家的情形,笑着说:“是一次父亲因为公务出去,正巧遇见了阿难哥哥和母亲,他们遇见了困难,那个时候阿难哥哥的父亲不在了,他母亲卖掉田产筹集埋葬之资,结果发生了纠纷,竟然打起官司。父亲看见他年纪虽小,可是却办事有条有理,很是喜欢。后来官司了解,父亲就生了爱才之心,他和阿难哥哥的母亲说了,带着阿难哥哥回来。其实开始的时候父亲也没特别说要阿难做学生,只想着别埋没了一个读书的种子。他以前父亲在的时候,也是读过几年书的。”
贾母一字不漏的听着黛玉的话,沉吟着说:“你现在是顾家的媳妇了,姑爷的母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虽然你们在京城,可是总要回家看看。既然你公公不在了,也不能把你婆婆一直放在乡下不是。她可好相处不好相处。虽然女婿不错,可是婆婆还要是个好性子的才好。倒也不是看不起他们贫寒出身的,只怕他们的习惯和咱们不一样。”
“阿难哥哥的母亲我见过,以前阿难哥哥跟着父亲读书的时候是来过得,她虽然出身寒素之家,可是说话做事都有章法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那样斤斤计较,眼光短浅的人。本来是想接了她来,可是她来信说不舍得家乡,还要照管田地,不肯来京城。”一丝异样在黛玉的心里一闪而过,她刚才有些疏忽了,其实外祖母那些话都是为了打听顾直的身世做陪衬的。怎么,外祖母忽然对着顾直的身世感兴趣了?
不过黛玉心里清楚,顾直的真实身世她不能对任何人泄露半个字。外祖母到底是介意顾直出身贫寒。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贾母好像是松了口气,笑着说:“我真是越发的喜欢唠叨了,竟然问了这么多没用的话。既然女婿的人好,家里也是慈善宽厚的人家,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最后贾母留了黛玉和顾直吃了晚饭,才放他们回家了。
回家之后,黛玉看着顾直出神,顾直看着黛玉在等下盯着自己想心事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晃:“你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我觉得有些奇怪,老太太好像对你不怎么放心似得。她明里暗里的问了好些你的事情,她是有什么信不过的?莫非是她怀疑你了,可是不能啊。她怎么能想到哪里去呢。其实在外人的眼里,你的身世最简单不过。老太太就算是介意你的出身,可是我们都已经成亲了。再提起来还有什么意思?但是我看她也不像是嫌弃出身贫寒的样子。阿难哥哥,我一直不敢问,当年那些陷害你父亲的人,是不是有——”黛玉的心理忽然生出个可怕的念头。
别是陷害顾直父亲的人里面有——黛玉曾经偷着问过林如海,顾直的父亲到底是被谁诬陷了。那个时候顾恺怎么也是当朝首辅,一品大员,更是皇帝的连襟。要知道顾恺的夫人就是皇后的亲妹妹啊。就算是犯了滔天大罪也不能不经审问就随便杀了。
谁知林如海却是一脸严肃的对着黛玉:“当年我不在京城,具体的事情也不知道。你想想,普天之下还能有谁可以把当朝首辅逼到这个份上?”黛玉被林如海反问,沉默了。她心里明白,一定是顾直的父亲叫皇帝猜忌,剩下的那些人也不过是看出来皇帝的心思,借机来实现自己的目的罢了。
当年外祖父正是官场得意的时候,加上贾母今天看似不经意,其实却是小心翼翼的询问,黛玉忽然有些慌张起来。一边是自己的丈夫,一边是自己的外祖母,有朝一日,真相掀开,不知道会是什么情景。自己要怎么选择呢?
想到这里黛玉整个人都僵住,顾直看着黛玉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她猜出来些什么。真是个玲珑心的女子。顾直搂着黛玉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轻声的安慰着:“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老太太还是心有不甘呢。我想她是担心你,你想啊,你是老太太养在身边的,她自然不喜欢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被一个粗鄙的农妇拿着婆婆的身份使唤,欺负。因此她特别问了我家里的情况,父母的性格,也是关心你的意思。”
顾直还是不忍心对着黛玉掀开最可怕的事实,黛玉有着最纯净的人,她是个最宽容,最善良的人了。黛玉慢慢地平复下来,她把自己埋进顾直的胸膛,长长的叹息一声:“你就拿着好话安慰我吧。
贾家,贾母一个人在灯下想心事,看样子是自己多心了,这个顾直不是那个顾家的孩子。只是当年遍寻那个孩子不见,算起来到今天,若是那个孩子还活着,只怕而是顾直这个年纪了。或者世界上有相似的人,顾直转脸对着玉儿说话的样子,真是活脱脱的像极了那个人。那个叫贾母不敢轻易想起的人。
当年自己是见过那个人的,彼时她接了顾家的请柬,去他们家赴宴,庆贺顾恺得了儿子。当时贾母整个一群贵妇人们谈笑风生,奉承着顾家的大公子将来一定能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正说着顾恺竟然亲自进来对着各位女眷们表示感谢,他也是笑着侧过头对着夫人说话,那个神情和侧脸竟然和玉儿的丈夫一个样子!
“鸳鸯,那个小丫头是怎么说的?”贾母忽然坐起来,她要再确认一下,这可是关系着贾家生死的大事,若是顾直真是顾恺那个失踪的孩子,贾母不敢想下去了!她不能拿着贾家全家的身家性命开玩笑。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