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欺的故事讲的很乱,颠三倒四的。
闻人白沁一直懵懵懂懂的听到后面邱鑫出场与其相恋,仔细的又捋了捋,方才明白他为何要将那些陈年往事又翻出来。
真是……冤孽啊!
若问当今世上,能称为人间仙境的地方是哪里?世人一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清秋宫。
那儿四季如春,长满奇珍树木,仙草药花,又有河渠泉水,潺潺而流,四处可闻鸟儿清脆的鸣唱声,以及女婢嬉戏的笑语声,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若问当今世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人是谁?世人一定不假思索地告诉你,清秋宫宫主,九尾狐仙严庆阳。
清秋宫地势隐秘,非宫中之人,无法寻觅到其具体位置,而这宫主严庆阳,更是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鲜少有人知道他真实样貌,只是传言其武功极高,无人能敌。
那他又为何令世人畏惧,谈虎色变?
这还要从清秋宫怎样名扬天下说起。
这清秋宫中,不仅宫主庆阳是来自青丘的九尾狐仙,宫中左右护法、暗卫女婢亦非等闲之辈。
右护法蒋问天,是天生地养一只松鼠成精,管理宫中大小事务,及宫主的衣食住行;
左护法楚离洛,为琴月潭一直八百年的灵蛇化形,掌握清秋宫对外的经济商贸,和一支由七位灵禽护法构成的暗杀组织——夜笙。
几乎在各个国家,都有以清秋宫为后台的商铺酒馆,资产雄厚,不可小觑,而作为第一暗杀组的“夜笙”,更是实力惊人。
传闻没有他们杀不成的人,只要命令一下,七人瞬间化为洪水猛兽,毫不留情地扑向被杀之人。死在他们手中的王公贵侯,不计其数。
正因如此,即使灵韵大陆之上的各国君王对清秋宫的财力权势,虽有所顾虑与忌惮,也不会轻易动手,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要啊,求求你……你不是说你才是我的舅舅吗?我可不可以不要杀人了……”灰头土脸的瘦弱小女孩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杀人,或者滚。”
冰冷的男声,妖媚的语调之中沁满了嗜血与阴寒,庆阳目光扫了一眼对面的一群人,扔下把匕首,转身离开。
……
邱鑫猛然睁开双眼,噌地坐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面容显得十分疲惫。数不清楚,已经是第几次梦到这件事了……
“鑫姐,楚护法请您去一趟凌舫苑。”侍者婉转的声音打断了邱鑫的思绪。
“好”,她随意扯过一件黑色衣衫,披在身上,头发高高束起,打扮得像个男人,跟随侍者去了凌舫苑。
这些年的杀手生涯,让她越发习惯蜷曲于黑暗之中,像只被人丢弃在废弃墙角的小猫,自生自灭,可这并不代表她不渴望光亮,恰恰相反,应该是比任何人都向往光明,珍惜光明。
而楚离洛无疑是她内心的一柱希望,一抹温暖。从杀手营长达四年,惨无人道的训练中脱颖而出,成为“夜笙”成员之一,那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
那个唯一会用疼惜的语气告诉他们,他们是人,不是工具,血可以蒙蔽双眼,但绝不能蒙蔽心的男人。
不仅对于她,对整个“夜笙”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是他替他们保住了最后一丝人性,比起严庆阳,那个男人才是他们心中真正的神。
凌舫苑,正如其名,万千芳华,苑中有上百多种花卉,竞相开放,每一株花的位置排列都是精心考究过,虽有上百种色彩,却不显凌乱庸俗,反而别具风味,可见这苑中主人是个极其爱花又懂得欣赏的人。
花丛中,一大约二十出头的男子,身着白衣,五官俊美,面上挂着温润儒雅的笑,整个人好似从画卷中走出来,充满诗情画意。
他将琴至于膝头,手指飞快而灵活地跃动,飘出瑟瑟之音,清远悠扬,行云流水,安抚人心,与四周的花溶为一景,美不胜收。
邱鑫遣退了侍者,站在离那男子五十米处的地方,闭上眼睛,凝听舒扬的琴音。
对于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光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只能这么静静地望着,静静地感受着光的温暖,也就满足了,而不会妄想去拥有,因为没有资格。
楚离洛抬起头,看见邱鑫安静地站在那儿,眼神愈发柔和,这孩子还是如此,明明想靠近,却又站在原地,不敢过来,快十五了吧,都长成大姑娘了,真好。
邱鑫见楚离洛停下了手中的琴,正笑望着她,耳根微红,轻咳一声,走了过去,“楚护法。”打招呼的同时,她恭敬地弯了弯腰。
“小鑫怎么还是不长记性,没人的时候,唤我离大哥便可。”男子温柔的声音划过心田,邱鑫顿了顿身形,有几分为难,僵硬地唤了声“离、大哥。”
男子轻笑,逗这孩子还挺有趣:“坐吧,小鑫,别拘束,来,这是古氏皇族送来的竹叶青,好好尝尝。”
邱鑫接过酒,轻抿一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不愧是酿酒之乡古氏一族的酒,果真名不虚传,离大哥能否多给我些,老酒鬼应该会很喜欢。”
“好~”楚离洛笑应。
“不知离大哥唤我来,所为何事?”邱鑫又多喝了几口酒,神经稍稍放松了些,想起该问点正事了。
“不错啊,学聪明啦。”楚离洛单手撑着面颊,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认真地注视她,调皮的眨眨眼睛。
“咳……”邱鑫被他炙热的目光弄得很不自在,耳根烧红,酒洒在了身上。
楚离洛像是没看到邱鑫的不自然,缓缓拿过一张帕子,替她擦试嘴角残留的酒渍,动作十分轻柔,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
邱鑫一时呆愣,半晌没缓过神来。楚离洛抽回帕子,看着某个呆呆的小家伙,笑问:“怎么,小鑫,还想让我帮你擦擦口水么?”
口,口水?
邱鑫猛然抬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不过好像什么都没有啊。
“噗哈哈哈~”楚离洛迸发出清脆爽朗的笑声,这丫头也有这么好玩的一面,有趣。
“楚护法,若无他事,属下先行告退。”意识到对方在戏耍自己,邱鑫显得窘迫不已,思量着,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莫急得离开,之前逗你玩的,怎会没有正事?”楚离洛收敛笑意,要是再逗下去,估计这小女人又要逃离自己了,还是见好就收吧“明夜子时,启源山庄,三百一十二口,一个不留。”
“是。”面无表情,冰冷的声音,现在的邱鑫又成了双手沾满鲜血的嗜血杀手,不再有刚刚那小女人的姿态。
纵使万般无耐,还是退回到属于自己的黑夜笙中去了,光明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美好,值得人留念。
楚离洛定定地目送她离去,喃喃道:“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眼里划过一丝无奈和不忍。
“老酒鬼,古氏一族的竹叶青。”邱鑫随手将酒壶抛向来人,身子侧倾,靠于树干上,双手环胸,随意潇洒。
来人凌空接住酒壶,拧开酒塞,仰头往嘴里猛灌几口,“好酒。”声音低沉冷漠。
老酒鬼,年龄不过二十四五岁,面貌粗狂,身材高大,强壮如牛,背上缚着一对新月弯刀,使得一手好刀法,却嗜酒如命,因此得了这个外号。
“明夜笙子时,启源山庄,通知其他人。”言毕,邱鑫淡漠转身,似乎剩下的事与她无关。
“鑫姐,启源山庄,只是一稍有名气的庄园,需要我们夜笙出手?”老酒鬼低头沉思,感到疑惑,似乎此事没这么简单。
邱鑫驻足,她明白老酒鬼的顾虑,尽管都说杀手没有感情,不对,应该是不能有感情,但他们七个人自相识的几年来,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任务,早就培养出一种非凡的默契。
这是一种不同于友情,亲情,爱情的特殊感情,兴许是灵魂与灵魂之间的认可和交流,有时一个简单的眼神或是动作,就能马上明白对方的意思,难道是那人要对他们出手了?
没用的棋子只有被抛弃的下场,呵呵,这就是命么?
邱鑫苦笑:“老酒鬼,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不是么?”旋即大步离开,不做一丝停留,徒留下老酒鬼一人沉默不语,有些事无法避免,就只能面对。
夜幕降临,笼罩万物,无边无际的漆黑,为所有的犯罪提供了良好的保护,此刻也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最为活跃的时候,因为现在是他们的世界。
七条人影飞快地穿梭于各个街巷,游走于屋顶房檐之上,踏过瓦砾,也未发出一丁点儿多余的声音,静极了,给人一种错觉,刚刚经过的,或许只是一阵风罢了。
最后在一座庄园门前,七人寻了一隐秘之处,藏匿身影。
这座庄园看上去极为普通,除了门前两座卧着的石狮,高挂的牌匾上,端正地写着‘启源山庄’四个字,连一个看门护院的都没有,在夜色承托下,显得肃穆沉寂,缺乏生气,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引起人本能的反感与心悸。
“哈,门口没人,省了老子的迷烟,老六,你说,咱们是直接推门进去,还是翻墙苑进去啊?”
一道戏谑又轻佻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安静,似乎对于暗杀眼前山庄里的人,嗤之以鼻,太缺乏挑战性了。
言者是一身高六尺,尖嘴猴腮的男子,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现着些许贼光,此人就是排行老四的张蒙,千面飞鼠成精,武功在“夜笙”中只算作中等,但精通易容,暗器,迷雾弹,轻功也是一绝。
被他唤作老六的,是一白净书生,右手握一张十字连星弩,弹无虚发,箭头呈十字型,两翼有倒钩,若是被刺中,很难拔出,用于远处暗杀,最为恰当。
书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做杀手最讲究稳重内敛,这人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任何情况下,都能找乐子说笑,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当做没听见。
“嘿,你小子,胆长毛了?”
“好了,老四,莫在此处惹事。”张蒙见书生不搭理他,有些恼火。
刚走过去,有人急忙拦住,他回头,瞧见是一燕环豹眼,虎背熊腰的大汉,腰际缠着流星锤。
“老五躲一边去,没你的事。”张蒙没好气地说道。
“再闹,就退出‘夜笙’,下次任务不用参与了,”声音冰冷僵硬,不起不伏,让人感到莫名的压抑,众人都收了声,望向说话人。
龙奎在这群人中,年纪最长,行事沉稳低调,心思缜密,后背背着一萧一剑,精通音律,擅长以箫声扰乱敌人体内的真气,很少拔剑杀人,不知其原因。
他沉思片刻,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这儿太安静,安静得引起他杀手本能的警惕,怕是此事没这么简单,便开口询问:
“邱鑫,你怎么看?”
邱鑫扫了一眼四周,沉默不语,无论再怎么诡异,任务也必须完成,这是“夜笙”的使命,至死方休。
“干嘛问她呀,要我说,就从后门杀进去。”
一娇柔的女音传来一阵酥软,杜三娘摇曳着水蛇般的细腰,腰间环绕着九曲龙鞭,是个用鞭的高手,她绝美的脸上满是挑衅地瞥了眼邱鑫,嘟了嘟嘴角,显得妖媚可人。
龙奎仔细打量了庄园一番,觉得从后门进去,最为保险,随即沉声道:“好,走后门”。
至始至终,邱鑫未发一言,垂头行走,看不清脸上神情,静静地跟在最后,老酒鬼见状,行至邱鑫身侧,目光眺望庄园,低声道:
“有些事,该来的,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