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玉将脚踏车丢在花圃边,养花的老仆人对他微笑。她并不在这里居住,这个湖边小楼建在城外,老爷子在这里养养花草,弄弄鱼虾,像个种豆南山的隐士。
“爷爷,我来看你了。”
声音远远传来,屋檐下鸟笼里的鹦鹉低沉的叫起来,“丫头,丫头。”
海玉一巴掌拍在笼子上说道:“闭嘴,不然把你毒哑。”
鹦鹉又清脆的叫起来。
“毒哑,毒哑。”
黑面老者穿着练功服从屋里走出来,说道:“你这丫头,别把它教坏了。”
海玉跑过来抱着老者的手臂撒娇道:“爷爷,都怪你,害得它现在一见我就叫丫头。”
老者笑了笑道:“你这丫头,平时三天也不见你来一次,现在一天来三次,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见你那个小情郎啊。”
鹦鹉再次叫起来:“情郎啊,情郎啊。”
海玉红着脸,有些赌气道:“爷爷,你在乱说。我以后都不来看你了。”
老者道:“好好好,不说不说。对了,那小子身上的冰消完了。”
海玉惊喜道:“真的?”说着便放开老者,朝屋里跑去。老者摇头苦笑,也跟了进去。
王元躺在床上,原本还能转动的眼珠,此刻反而没了光彩。海玉跑进来,脸上带个恬静,一举一动变得温文尔雅,像个大家闺秀,仿佛之前活泼可爱的人不是她。她对着王元说道:“王元,你没事了吧?”
王元把眼珠转向她,嘴里咬出几个字:“没…事…了…吧。”
海玉一看不对头,这不像个正常人该说的话,连忙向屋外喊道:“爷爷,爷爷。”
“爷…爷”,王元的语气很僵硬,一个个字像控制不住从他嘴里蹦出来。
看见老者进来,海玉指着王元道:“爷爷,你快看。”
“你快看。”
王元的话不再生硬,反而将海玉说话的语气学了几分。
“啊”
前后巨大的反差,让海玉惊叫起来。
“啊”
王元跟着叫起来,不过似是这个表情变化太大,他张着嘴巴卡在那里。
老者急忙上前一记手刀砍在王元脖颈上,王元晕倒过去。
海氏有自己的私人医院,专为海家人服务,医生正在为王元做全面检查,海家老大也就是海玉的父亲海永平走进来,他在老者身边一阵耳语,两人匆匆离去。等医生快要检查完时,两人又回来了。
“老爷,检查完了,身体机能和各个器官都很正常,就是反应神经有点异常。”医生说到这里,海永平接口道:“什么异常。”医生接着说道:“他的神经有时候很灵敏,有时候又很迟钝,说的通俗点就是精神失常。”海永平立刻接过话头:“那不就是神经病嘛。”话里还有些兴奋。
老者见一旁的海玉神情低落,转头瞅着海永平,海永平立刻不再说话,不过脸上掩不住的兴奋。
众人离去,海玉望着王元那张普通的脸,心里莫名的哀伤,感觉这种东西像无根的浮萍,不知道会去向哪里,在哪里成长,也许一个奇怪的动作就能锁定,也许千言万语都无法吸引。海玉摸着脖子上的一根丝线,然后把它取下来,丝线上掉着一个大肚佛,这是从王元手上买来的,那时翠绿的玉,如今变成了透明的颜色。王元不知道这块玉的价值,海玉却很清楚,这块玉救了她爷爷的命,若是她没有买走这块玉,现在也能救王元的命。
秋风阵阵,寒意凄凄,海玉坐在王元床边,脑海里反复出现一个画面,一个人在痛苦中挣扎,乞求他身边的人将他杀死。她甩甩脑袋,画面散去,眼前又跳出来一把锋利的刀,她闭上眼睛,刀还在。她再也无法平静,慌乱的夺门而去。
屋外,湖边,海永平两人正在钓鱼,他们把鱼钓起来,又放回去。海玉突然想,如果湖里只有这一条鱼,这样被一次又一次的钓起来又放回去,岂不是生不如死,原来看似善良的背后,其实是残忍。而后又想,即使这样,那鱼儿还是想挣脱着回到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