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还是死战?
这是一个大问题,不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够商量好的。
就算是皇太极有心避让大明新军,这种天大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毕竟,这是一个关系到全族民众生死攸关的选择,一不小心,就会引起不可预测的后果。
主要是现在大金国已经退无可退,再退让一步,就算是回到了盛京城又能够如何?
彼时,大明新军继续进逼,那时又要退避到何方?
总不能够带着族人,重新回到山林之中当野人吧?
要是那样的话,百万民众的粮食从何而来?估计很快的就要灭族,自行消亡了。
一连七八天,在辽阳城的城主府议事大厅之中,总是吵吵嚷嚷的直到深夜,那人影绰绰的灯火方自熄灭。
战与不战,如何迎战?战之必败啊!
退与与退,如何退避?退到哪里?
后金国的各个额真大人,这些天来绞尽脑汁,夜不能寐,简直要愁白了头。
没有办法,委实是大家都被那大明新军,暴打得没有了任何脾气。
人家的枪炮打得远,还威力大。
就连那些连弩和强弓,也要超过了己方近半的射程,兼之那些大明新军,还军纪严明,井然有序,不动如山般。
双方这样的巨大差距,你拿什么来与对方斗?
后金勇士们,唯一拿手的战术,骑兵冲锋,根本就是去绵绵不绝的送死!
“曼古歹”游骑兵战术?
你也得能够靠近对方才行,敌人还没有等你靠近,就把你射杀了,那又什么用?
下毒?放火?
人家又不是傻子,会乖乖的坐在那里等死!
这些大明新军的侦察兵小队,是想象不到的厉害,数量极多,哪有机会给你施展这种下三流的阴谋诡计。
别人根本就是堂堂正正的,一路横推碾压过来,并没有露出任何一丝的漏洞让你利用。
想来想去,都没有半点逼数。
各位以往都是悍不畏死、勇猛直前的额真大人,现在是无语了,也准备泪奔了。
……
“各位,我们还要再争论下去吗?”
这已经是皇太极来到辽阳城的第九天正午了,他现在面无表情,冷冷的看着众人,缓缓的说道。
现在已经是危急万分,事情也是刻不容缓了。
今天早上,各路斥候回报,大明新军最迟今天黄昏时分,就能够抵达辽阳城外十里处。
而且,位于辽阳城西方、西北方、东方、东北方的信息已经全部被遮断!
这几个方向的那些军堡据点,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想必都已经沦陷敌手了。
至于辽阳城的南方、东南方、西南方向,随着大明新军的三路大军一路横推前进,连村寨都被敌人全部拆除!
那些军堡据点,自然无法幸免。
现在来看,只剩下了正北方向,还有着一条退路。
但是,最多是在今天黄昏时分,敌人就会对辽阳城形成合围,那么这辽阳城就是一个死地,绝对没有任何办法幸免于难。
“大汗!”
“大汗!”
这时,皇太极前方分列两旁的文武大臣队列,各有一人越众而出,齐齐的开口喊道。
众人一看,可不就是那两个铁杆汉奸范文程和李永芳?4E
看来,他们两人已经是着急上火,再也不想等待下去了。
依他们两人对汉人所犯下的滔天罪孽,一旦辽阳城被大明新军合围,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两人全家,甚至连九族都要被一起诛灭!
因此,这两个大汉奸,是真正的坐不住了。
而且敌人马上就会抵达辽阳城,现在也没有时间来拖延了,再这么下去,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大汗,不能够再等下去了,必须得马上撤离辽阳城再说!”
“对啊!大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时候做出最后决定了。”
“大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暂且由着那大明帝国猖狂,我们今后,有的是卷土重来的机会。”
“笑在最先不一定是胜利者,笑到最后,才是我们大金国所要的。”……
两人心急火燎,急不可待的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的劝说起皇太极来。
不得不说,这两个铁杆汉奸,不愧是遗臭万年的家伙,说起来有理有据,没有半点重复的,口才极好。
要是他们生在朱由校的前世,不去搞传销就可惜了,妥妥的两个传销大头目。
时间在范文程和李永芳两人口水横飞之中流逝,很快的就过去了一刻钟,两人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喋喋不休。
今天很奇怪,在场那么多大金国的额真大人,并没有任何一人来打断他们的夸夸其谈,都是脸色铁青的站着一动不动,像是一根根大木头一般。
“大家都不要再说了!”
皇太极把肥硕的身躯,有些抖颤着,猛然站起身来,大喝道,“孤决定,立即开始大撤退的准备工作,但凡有人不遵者,无论他是谁,身份地位有多高,通通的杀无赦!”
“我等遵令!”……
众人齐齐的上前一步,挺身昂头,齐声应承道。
实际上,大家在昨晚就已经达成了一致,作出了这个无比艰难、无限憋屈的选择。
现在的皇太极,只是当众宣布罢了。
由不知道内情的范文程和李永芳两个铁杆汉奸出面呈叙,只是为了保证皇太极的威严,保留大汗的面子,免得造成人心涣散的不可收拾局面。
现在已经是十万火急之时,容不得半点懈怠,各位额真大人,纷纷的急步离去,开始了大肆准备撤退工作。
其实,基本上的撤退准备,大家虽然在表面上争论不休,暗地里各自都差不多准备完毕。
如今大家要进行的,不过是最后一步罢了。
不仅仅是这里,就连盛京城,皇太极在三天前,就派遣了十个牛录的两黄旗战兵,由鳌拜带领,回去盛京城提前准备撤退,收拾各种财物细软。
以皇太极的谋略,当然不会这么就算了。
他于六天以前,就已经派出了近百个斥候小队,去辽阳城以北的所有大金国据点和村寨,组织民众进行大撤退。
全族大撤退是必然的,避让也是无可奈何的,但是他想要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大东北给大明新军。
自己带着族人跑路了,便宜可不能够让敌人捡去。
让那些大明帝国的大军,来慢慢收拾这偌大东北的烂摊子,也好拖延对方发起追击的速度。
只是他也没有把握,敌人会不会给他这么多的时间,还是带着这么多的人员、牛羊马匹和物资跑路?
他现在只是尽力去做,心里面是没有半点逼数的。
他在心里面,总是感到隐隐约约的不安。
这个不安的感觉,来自于他根本就想不通,敌人为什么行军的速度这么慢?
真的是大明新军的后勤无力,所以采用了这种无比稳健的推进之策?
要知道,两国之间,已经是势同水火,是不共戴天的生死大敌。
那些大明新军,没有任何道理,会放自己和后金全族一马的。
这个问题,他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
想不通归想不通,还是尽快的撤离辽阳城才是,免得被敌人包了饺子。
到了那个时候,连哭都没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