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大地,蔚蔚苍天。雪后初晴,离州大地一片雪白。云中峰更似一柄雪白的利剑直刺苍天。
离州人迹罕至,乃是世间的一片绝地,无人踏足。云中峰山体挺拔如剑,直入云中,故得此名。山势陡峭异常,比之寻常的山体截然不同,故又名剑山。传闻剑山险峻,无一人能登山。
然而,这一日,一个老道自山顶徐徐走下。只见他身穿破旧道袍,手执无尾拂尘,脚踏镂织草鞋,脚步轻盈,如同走在康庄大道。
老道一路西行,渴时饮些雪水,饿时食些枯草,困时便以大地为床,浑不在意。一路西去,众人只将这道人当作破落老道随意施舍些饭食,老道也浑不在意。这一日行至睦州东云郡。天色已晚,便在一山脚下农户家中讨得一柴房借宿。
这户农家只一对孤儿寡母,家中虽是贫苦,却也藏书百卷。家中有一少年名叫陆稔,老道见陆稔聪慧异常,甚是喜爱,怎奈何家教甚严,陆稔读书习字直到深夜。
第二日,老道也不走,见了那妇人道:“如今乱世,读书习字无甚用处,倒不如学习刀枪棍棒,也好在这乱世中讨得一口饭吃。”
那妇人神色郑重道:“我教我儿读书习字只是要他明悟做人之理,日后不求显达富贵,也不做那乱臣贼子,为祸苍生。”
老道笑道:“乱世出英豪,也唯有这英豪能荡平天下,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一旁少年闻言大喜,央求其母,欲拜老道为师,学得本事。
其母见少年神色坚定,也不忍拒,便留老道住下,言道:“家中不便留宿,你可到别处住下。稔儿每日读书习字仍不可少,每日只得习武两三个时辰。”
少年大喜,随即拜师。只得半日,老道便于村南半山之腰建一木屋,得妇人所赠衣被,于此安住。
第二日,少年与一精壮少年一同上山,言道:“此人与我一同长大,甚是要好,亦愿拜入师傅门下。”
老道见那少年人虽小但身材魁梧,言语朴实,便收入门中。自此三人天明而起,研习武艺,日日不断,风雪无阻。
那精壮少年名叫甄洪,本性憨厚,与陆稔一墙相隔,自小便是相当要好的兄弟。数年来二人更是形影不离。
“师傅他走了。”时光如梭转瞬即逝,十年后的一日,二人与往常一般早早来到木屋前。然而,却未见老道相迎。
“为师有要事离去,相见甚难,然,数十岁月,徒儿练功不辍终有所成,我心甚慰。你二人需谨记为师教诲,勤加练习,若有大成之日,便是相见之时。为人须不图富贵荣华,只求问心无愧。切记切记。”
两人收起书信,又将木屋打扫一番便下山去了。
“你有什么打算?”陆稔问道。
“什么?什么打算?我就想每天能抓一只野兽,然后卖掉。”甄洪用粗重的声音回答。
“我要出去。”陆稔言道。
“你也要走?”甄洪惊讶地出声喊道。止住脚步。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等业已成人,终究是要做出一番事业。”陆稔言道,也停下了脚步。
“难道在这里不好吗?现在什么野兽也打不过俺们。”甄洪得意洋洋。
“你的功夫不应该用来对于野兽。”陆稔认真道。
甄洪大笑,拍了拍陆稔言道“我还是待在这里吧,我老娘可不想我出去,再者,我也没有什么心思。”言毕大步向前走去。
陆稔也不再劝解笑了笑,跟了上去。
第二日,陆稔当真离去了。
村口,陆稔辞别母亲,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大喝声响起,正是甄洪。
“你怎么这么着急。”甄洪从远处而来,怒斥道。
“时不我与。”陆稔言道。
“别跟俺说这些儿没用的,你不讲义气,要走了竟然也不等等俺。”甄洪道。
“终有再见之日,若是做出一副女儿态,着实没有什么意思。好兄弟,日后我母亲便要多烦你了。”陆稔轻抚甄洪肩头。
“你要去哪里?”甄洪言道。
“先到郡都,听闻那里繁华的紧,先去瞧一瞧。”陆稔说道。
“记得要早点儿回来,如果碰到打不过的人,记住一定要跑。什么面子,什么耻辱,都没有命重要。”甄洪道。
“放心。”陆稔不言,行礼,转身离去。
甄洪静立良久方才轻叹一声,与陆母一同回去。
“稔儿这一去,也不知道多少年才要回来。”陆母自语。
“婶子,陆稔的功夫好,到了外面,没有人能够欺负他,你放心。”甄洪宽慰道。
“功夫好有何用,若是碰到高明人物,兵不血刃便可杀人。只怕稔儿会吃了这些人的亏。”陆母言道。
“无妨,陆稔读了许多年的书,知道的道理多,心眼儿也多,到了外面止不住谁吃亏呢。”甄洪言道。
“哎”陆母叹息。
“你小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给我上山打猎?”一个雄厚似男子的声音响起,正是甄洪之母。
“姐姐莫要动怒,只因稔儿今日离去,洪儿是来送行的。”陆母劝解。
“什么?陆稔走了?去哪了?”甄母大步走来,硕大的身子微微颤动。
“他去郡都了。”陆母答道,而后道:“儿大不中留,他终究是要出去闯下自己的一片天。”
“什么留不留得,要是洪小子想走,看我不打断他的腿。”甄母轻哼一声,见甄洪仍在这里,大怒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山。”
“哦,好。”甄洪如蒙大赦,快步离去。
“姐姐,洪儿已经不小了,日后千万不可再如此呵斥。”陆母看不过,出言相劝。
“妹子这话怎么说的,难道我这当娘的还不能教训自己的儿子了?”甄母大声言道,言语中甚是惊讶。
“好了姐姐,我们回吧。”陆母转身已不见陆稔身影,言道。
“嗯,要我说啊,姐姐,你就不该让他走……”甄母喋喋不休,陆母也不辩驳,任她说个痛快。
山中,甄洪掂了掂手中斧头,猛地掷出,一声巨吼,前方,猛虎倒地,身上血洞汩汩而流。
甄洪浑不在意,迈过猛虎,前行几十步,将斧从山石中拔出,擦拭血痕,而后猛地出招,一套套功夫如行云流水,又似大河奔腾。
练功完毕,方才拖着猛虎慢慢走下山去。
“兄弟,可千万不要忘了练功,若是有一天你不是俺的对手了,俺一定好好教训你一顿。”甄洪口中喃喃。
东云郡郡都,陆稔走在大街之上四处张望。
“这位小哥,我观你相貌精奇,必是有福之人,可否让老夫给你瞧上一瞧。”一老道士手执破帆拦住去路。
陆稔见其与自己师傅一般,且衣衫穿着相差无几,随行礼答曰:“多谢道长,只是我此时还有些事情,不便在此耽搁,还望您恕罪。”
那道士闻言大笑道:“小伙子是不相信老道的本事。既然如此,我便不收你的银钱,只当是积德行善罢了。”
陆稔本不想停留,只因老道声音太大,引得不少人侧目,他又不愿老道丢了面子,便应承了下来。
“即是如此,我便请道长喝茶,只是我身上银钱不多,还望宽恕我招待不周之最,只是这多余的银钱,我是没有了。”
“无妨,无妨。”老道爽朗道,拉着陆稔便往一家茶馆走去。陆稔也不反抗,任由那人拉扯自己。
“道长,请。”茶馆之中,陆稔道。
“好,好,好”老道连道三声好,毫不客气。
“不知道长有何事?”陆稔问道。
“老道不过是见小哥面目俊朗,骨骼惊奇,想来必非常人,想与小哥交个朋友而已。”老道笑道。
陆稔道:“我对道门中人很是敬重,故此才愿到此地与道长详谈,但若是道长执意不说,我这便离去。”陆稔站起身子便要离去。
“小哥小哥,暂且动怒,老道当真是想与小哥交个朋友,也是为了给小哥解惑。”老道拦着将要离开的陆稔,言道。
“解惑,道长能为我解惑?不知我有何惑须解?”陆稔冷笑,老道之言,他自不会相信。
“小哥,恕我直言,而今摆在小哥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条剑仙之路,一条英雄之路,是否?”老道士附耳低声道。
陆稔自然不信老道所言,却也心中打鼓,这老道怎么知道自己用剑之事?
“还望道长解惑。”陆稔重回座中,笑看老道。
“茫茫大地举世之人不知凡几,能有小哥这般造化之人甚是罕见。”
闻言,陆稔又欲起身。老道忙到:“小哥只道我是信口开河,须知世间之事变幻莫测,小哥怎知我所言为虚?”
“先且不论这英雄之事,只论着剑仙,请问世间何来的剑仙?”陆稔正色道。
“世间有剑仙,存于茫茫大山之间,凡人不得见,故以为无。而小哥已得其传承,这岂非剑仙之路?”老道亦正色道。
“这话更是可笑,我得剑仙传承,你何不说我便是这剑仙临世?”陆稔怒道,心中已对老道之言不信分毫。
“我等无须为此争辩,小哥既然是有缘之人,日后定能明悟其中道理。我便与小哥聊一聊这英雄之事如何?”老道见陆稔执意不信,也不纠缠,言道。
陆稔冷笑“在这郡都,众目睽睽之下,你与我谈论英雄之事,岂非是要活活害死我吗?”陆稔站起便走,不再理会老道于身后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