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雪凝无奈的看了眼被坤奴紧紧握着的手臂,却没有抽出来,这一刻,她真的很需要他的开朗和随性,陪伴在自己身边。
两人手拉着手快速向着那片果园跑去,果树上星星点点的绿叶,在清风中不断传来犹如人低泣的沙沙声,落日余晖中,反而让人浑身发寒。
“这个地方……好安静!”元雪凝双手搓了搓不断冒出鸡皮的手臂,四周环望下,只觉得这片果园透着死气和阴森。
“来都来了,先填饱肚子再说!我们再往里面走走看看!”坤奴不由分说,拉着元雪凝向果林更深处走去。
“嘘,你听!是什么声音?”
元雪凝突然凝神,侧耳细听,坤奴见状,也连忙停下脚步,稳住呼吸寻找着空中传来的细小声音。
“呃……呃……”
细小而孱弱的声音不断从前方飘入两人的的耳中,仿佛是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两人神色一凛,手掌不自觉地握在一起,并肩向着传来声音的方向走去。
“呃……”
冷沉的果林中死寂无声,只有前方偶尔传来的微弱**声,天际渐渐被黑暗所笼罩,仿佛要吞噬掉这里的一切,夜间的寒气瞬间袭进了两人的每个毛孔,不由打了个冷战。
两人看着渐渐陷入黑幕中的果林,月光慢慢升上天边,朦胧中,只见果树下跪坐着两个身形佝偻的人影,月光下,他们的手中正牢牢掐着一个不满两岁的幼儿,而**声正是从孩子的口中传出。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快放手……他要被你们掐死了!”
当元雪凝看清黑暗中发生的一切时,瞪大的双眼,双脚已经快速奔到了孩子的身旁,从那人的手中解救出来,然而,孩子无力的耷拉着的脑袋,毫无声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元雪凝泪眼婆娑的望着手中渐渐失去温度的孩子,眼泪终于掉落了下来,将心中的愤怒嘶吼了出来:“你们在干什么?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下的去手?”
坤奴平静的走到元雪凝身旁,深邃的双眸却散发着彻骨的寒意,余光扫过四周,却在看到两人身旁时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他是我们最小,也是能够存活到下奶的最后一个孩子,我们不能将他独自留在这里,成为别人桌面上的菜肴……”佝偻的两人是一对中年的夫妻,然而常年的劳力和压迫下,两人的身影如同七十岁的老人,布满防霜的脸上是空洞的神情,双眼毫无神采,默默的从元雪凝的怀中将孩童的尸体抱了回来,而他身边的女人,则不断的双手合十,对逝去的孩子做着最后的祷告。
“孩子,黄泉路上有爹娘陪伴,你也不会寂寞了!”说着,两人纷纷站起了身,而他们的身后,树枝上已经结好了绳索,慢慢的站在堆起的石堆上,无望的神情将头慢慢钻入绳索之中。
“等……等一下,你们这是为什么?你们有这样怡人的气候,有肥厚的土地,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选择自杀?”元雪凝一把抱住妇人的腿,阻止她下一步的举动。
“你们不该来这……”女人低低的说了声,便没有再说什么,只等着元雪凝自己松手。
“你们不是花都的子民,不会明白我们的苦楚!自从这里成为宣王的属地后,连年的祭祀和狩猎比赛,我们这些贫民已经没有多余的食物可交给他们了!平时沉重的税收已经压得我们喘不过去气了……”
男人慢慢放下手中的绳索,背着身没有看元雪凝和坤奴,空洞的声音仿佛早已麻木的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最后,为了提防有人在属地起义叛乱,就连我们耕作的工具都被视作了武器全部上缴了!这还让我们这些以种地为生的贫民怎么活下去?”说道此时,男人空洞的目光中凝聚出一滴沉重的泪水,却始终没有掉落。
“这是全村人最后讨论的结果,我们,已经是最后走的人了!”
“什么?”元雪凝惊讶的双眼看向坤奴,只见他躲过自己询问的视线,沉默的点了点头。惨淡的月光彻底将这片果林照亮,每一个浓密的树下,都有几条身影悬挂在半空之中。
“不……不……这不是真的……你们可以不死的!不要,我们有食物,求求你们,不要死!”望着眼前吊死在果树上的人,破旧的衣衫下是骨瘦嶙峋的尸体,繁花的花都下到底埋藏了多少这样惨绝人寰的悲剧。
元雪凝完全失去理智的在果林中哭喊着,双手拉扯着果树上的尸体,想将他们解救下来。见此,坤奴一把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剑眉拧在一起,望着四周,身后,那对夫妻也在此刻停止了最后的呼吸。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将他们放下来,不能将他们就这样吊在这里,不行!”这个世界疯了,彻底的疯了,原来自己这些年来,都是如此的幸福,活在哥哥编制给自己的美丽的童话之中。现在,她明白了,哥哥是对的,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危险的她就要彻底的被打夸而崩溃。
“雪凝,冷静下来!这是他们对朝廷不满的无声反抗,你不能阻止他们用生命想宣王提起的抗议!虽然,这些在他的眼中,可能根本算不上什么……”
坤奴神色冷凝,双眸已经变的极寒,明明这里有无尽的土地,有灌溉的流水,有浓密的果林,却吊满了抗议的尸体。如果是在自己的地方,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元雪凝眼中噙满泪水,低垂着眼睑不敢在望向四周的一切,趴在坤奴的怀中不断抽泣。“雪凝,如果你想救他们,救今天这里所有的人,你就要推翻宣王,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全部解救出来……”
坤奴低头在元雪凝的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一吻,安抚着怀中的女人。明明这里四季如春,为什么这一刻却如此的寒冷……
一阵阵冰凉的夜风从两人的脚底钻过,吹落了树枝上无数片青翠嫩绿的树叶,本应是绽放美丽的时刻,却背离了自然的规律,提前坠入了泥土之中,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啊!真多啊,你们看,这里也有!”
“哼,是啊,看起来真是硕果累累啊!”
果林外突然传来的话语,让元雪凝两人神情皆是一愣,而来人话语中的不屑和讥笑之意,让元雪凝刚刚平复的愤怒再次燃起,他们……他们竟然如此无视于人的生命,竟然还在果林中调笑这些挂在树上的死者。
“雪凝……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坤奴一把将即将冲出去的元雪凝再次紧紧搂在身前,身影悄然躲在了一颗粗大的果树后。
“哼,他们竟然敢再狩猎比赛时给我们找这样的麻烦!真以为这样就会引起王的注意?哼,一群不自量力的蠢货!”
“那这些尸体怎么处置?”
“把他们的头全都砍下来,分别挂在周边的村落,让他们明白反抗的后果!”
随着声音的靠近,只见四、五个身着绛紫收身袍服,腰系玉带的男人从果林外晃了进来,腰间的佩刀随着他们走动而轻轻的晃动。
“这是……沧岚国近卫的服饰……”坤奴从树后探头看着突然闯入的几人,神情比刚才还要凝重几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拉着元雪凝,两人无声的转身准备离去,谁知才走几步,树上的尸体突然从树枝上掉落了下来,坤奴察觉到快速的将身前的元雪凝拉到自己身侧,尸体在此时狠狠的砸在了两人的脚下。
“哼,刚刚在树林外就听到这里有声音,果然……”低沉中带着磁性的声音仿佛一只手猛然抓住了你的心,冷冽而带着诱惑,仿佛是恶魔的诅咒般在耳边萦绕。
几人中领头的男人举止优雅的慢慢向着元雪凝两人的方向走来,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未绾未系只是很随意的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齐眉的刘海下,如同女子般秀气的叶眉,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如黑曜石般的闪亮,和他的声音一样魅惑撩人。朱唇轻抿,带着若有似无的讥笑。细腰窄背,并没有普通男人的健壮体格,在绛紫色服饰的映衬下,反突显他肌肤白皙胜雪,月光下微微散发着如玉般光泽。
“哦,原来是两个外乡人!”男子在距离他们一丈外停止了脚步,下巴微扬的看着元雪凝他们,双眸在刘海下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正如你所见,我们只是误闯入这里,请问,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坤奴上前一步,巧妙的将元雪凝挡在自己的身后却又不显得突兀,脸上带着轻笑,很是有礼的询问着眼前的男人。
“现在,恐怕不行!你们来此的目的尚未明确,身为宣王的贴身近卫,我们不能就这样将你们放走!”说话间,男人身后的同伴已经在这一刻纷纷将坤奴两人包围起来,手放在腰侧的刀柄上,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