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后,两人都觉得很是尴尬,沉默了半晌,在严羽墨端着粥走到床边,将温度适宜的稀粥一勺勺细心的送到她嘴边,严琳仙一颗受惊的心才慢慢回到原来的位置。
“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什么?三天了?”严琳仙惊诧的喊道,打断了严羽墨还未讲完的话,看着他再次皱起的眉头,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严琳仙低下头悄悄吐了下舌头,言行向来小心谨慎的自己,在他身边竟然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下来而做出如此失礼的行为。
“是啊,三天!这三天里,史湘云在院主面前自请,要帮你寻找高颖的玉佩,在她卜算中,在书院围墙的一角找到了被埋于地下的玉佩。找到的当天夜里,韩静雅便前去院主那里供述是她在你去食堂买饭的时候偷偷换走了玉佩并埋在了那里,现在,她已经退出了学院,回并州老家了。”
严羽墨一边继续将手里的稀粥送到严琳仙嘴边,一边轻描淡写的将这三天来书院发生的事道来,直到将碗里的稀粥一丝不剩的全部都灌进严琳仙的嘴里才让她有了开口说话机会。
“史小姐真的会算命啊?我以为那天她只是开玩笑呢,真想不到她会来帮我!这位史小姐真是个好人!”严琳仙腼腆的神色中却带着一丝雀跃,回想起那天两人的对话,止不住抿嘴笑道,对这个开朗的史湘云充满了感激之情。
严羽墨望着严琳仙苍白的小脸此时因为开心而微微恢复了点血色,漂亮的双眸清澈的惹人怜爱。
“怎么,不怨恨诬陷诋毁你的人吗?”
“啊,是啊!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调换里面的东西,但现在既然事情已经查清还我清白,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高小姐那,丢失了那么贵重的东西,着急发火也是应该的,再说,总不能强迫每个人都要喜欢我吧!”
严琳仙心情低落的垂下了唇角,还和自己同住一个屋子,心里怎能不难受,可现在她也因此离开了书院,陷害自己的原因肯定再也无法知晓了,只不过以后在书院自己还是要小心谨慎点,以免再发生同类的事情了。
夜间,银盘高挂在漆黑的夜空之中,一片星光璀璨之下,水汽升腾中,隐现一个娇小的身影静卧在一片不断冒着热气的池水之中,周围林木茂盛,岩石高耸,俨然形成一个天然的天棚,将这一方天地隔离了起来。
严琳仙懒懒的泡在温泉之中,唇瓣挂着轻松的笑意,紧闭的双眼仿佛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而现实却比梦境还要美好。病榻前严羽墨的悉心照料和言语中透漏出的温情,让她仿若又回到了小时候,母亲温暖的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光景之中。
对于这突来的幸福,让她始终彷徨在患得患失中,害怕一觉醒来,这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可笑的梦。心中的惶恐常常在梦中惊醒,甚至夜半时分时,自己会悄悄爬下床,依循着熟悉的气息寻找那份温暖。
在被哥哥发现后,虽狠狠呵斥了自己,但后来的七日,他也一直寸步不离的在软榻前照顾着自己,入睡时,温暖的手自觉的放在床边,伴着自己入睡。
就在昨日,哥哥才允许自己下地,一脸淡漠的看着赵安扶着她僵硬的来回走动,慢慢适应着腿部的不适。
“今后你住这里,方便我照顾。”
“我……师傅那会责问的,还是不要给哥哥添麻烦了!”冷淡的话语却让严琳仙心中一暖,却又害怕因为自己,哥哥被书院责怪,只要能常来看看他,自己就已很开心了。
“院主已经同意了,你的东西我也已经吩咐人搬了过来,一会你去房间看看还缺少什么!”
严琳仙愕然的听完,原来哥哥只是将事情告知自己一声,东西都全给自己般过来了,霸道的根本不容她拒绝。
“这几天你还要多休息,将腿养好,晚上让赵安陪你去书院后山泡下温泉,对你现在的腿伤有好处。”
就这样,她是被哥哥强制命令的带到这后山,每天深夜都要在这里泡上半个时辰,驱除腿内的寒气。
望着满天的星光,严琳仙懒洋洋的从温泉水中起身,将放在岸边的衣服慢慢的套在身上。到现在虽然不明白哥哥到底因为什么对自己突然的转变,但这几日虽还是言语冷漠,其中关怀之意不溢言表。
只要他在院中,看似对自己不经意的一瞥,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无法逃脱他的视线,就连下床也要通过他的批准,一场病下来人反而比原来胖了一圈,变的慵懒起来。
哎!虽然很开心哥哥能接纳她,平日对话中也带着对自己若有似无的宠溺,然而严琳仙始终觉得他们兄妹之间视乎中隔着一层什么,没有平常兄妹可见的亲昵之情。
将衣服穿戴整齐后,严琳仙走向温泉旁不远的树林中,每每她泡温泉时,赵安都会远远的站在茂密的树林中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不让人或者动物进入到温泉的范围内。
严琳仙从岩石后穿戴整齐走出,远远已看到赵安的身影,正欲张口呼唤时,一只大手蓦地捂住了她即将喊出的声音,粗壮的手臂环上腰际,如同拎小鸡般将严琳仙抱回了温泉的岩石后。
“呜!”双脚不住的踢踹身后的人,双手也试图将圈在腰间的手臂掰开,然而双方力道和身高的悬殊,让她所做的一切都变得徒然,一路上,身后之人的动作虽然粗鲁,但却没有让严琳仙感到不适。
不知在林中跑了多久,以这人跑动的时间和速度,现在即便严琳仙出声呼救,赵安也无法听到了。将她一把放在岩石上,严琳仙惊恐的眼中倒映出那张铁灰色的面具。
是他?!那个在王府将自己从严瑜安魔爪走救出的马夫?这里离王府千里迢迢,他能在温泉这里阻截自己,明显是跟踪自己,摸清了自己每天的生活轨迹了!
严琳仙一番思索后,慢慢不再惊慌,漆黑的眼眸放在眼前高大男人的身上。如在王府一样,头部被一层层暗色的棉布包裹,一面旧色的金属面具将整张脸遮挡了起来,只露出一双漆黑的双眼,一身粗布衣服沾满了灰尘,想来这几日恐怕一直是露宿野外。
见她不再挣扎,男人将满是老茧的手从严琳仙的嘴上轻轻移开,动作轻柔的好似怕自己粗糙的手会划破她细嫩的肌肤,和他那壮硕粗犷的身形完全不符。
“小姐,不要害怕,我并无恶意。”
粗噶而嘶哑的嗓音仿若鼓槌敲击在破损的鼓面,他的话语缓慢,且在话语停顿中能清晰听到他肺叶的嗡鸣声。更奇怪的是,如此近的距离,严琳仙却觉得他的声音却像相隔遥远的距离发来的。
见严琳仙只是盯着自己,等着自己接下来的话,男子才又缓缓后退两步,双膝倏地跪在地上,对坐在岩石上的严琳仙行了个跪拜大礼。
虽然突然被人挟持,但严琳仙心中感与他上次在王府帮自己脱困,对他还是怀有感激之情,再看对方确实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一颗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却不想男人却突然对自己行此大礼,严琳仙再也坐不住,连忙从岩石上跳下来,侧身避开男人的大礼,就要将男子从地上扶起,奈何拼劲了全力,男人依然纹丝不动的跪在地上。
“小姐,我找了您整整十一年,终于没有辜负庄主的嘱托,还望小姐今后能复兴元氏!”本还要说讨伐仇敌,为庄主和夫人报仇的张亦笙,侧脸望了下月光下漂亮单纯的女孩,片刻犹豫后,将后半句又藏回了心中。
“什么元氏?你到底是谁?为何寻我?你先起来说话好吗?”面具男人的话让严琳仙心中充满疑问,却还是没忘记要男人先站起来。
自己虽为王爷千金,十年来在王府却从没有收到过重视,即便是家中得势的丫头都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更别说下人的跪拜礼了。突然被人这样跪在面前,严琳仙局促不安的倒是慌了手脚。
“小人名叫张亦笙,您本是元氏御仙山庄的小姐,十一年前,小姐的父母被奸人所害,山庄被围,是小人带着襁褓中的小姐逃出了山庄。”
“谁知追兵还是问询赶来,我将小姐放入树丛之中,我则向反方向吸引追兵,不幸被俘,才得知山庄上下百余条性命早已被他们残忍杀害。在他们百般折磨后,假死骗过他们,才被丢弃在乱葬岗,侥幸活了下来。”
“经过两年的修养,我才活动自如,也开始循着当年丢失小姐的地方开始慢慢寻找……”谁曾想竟然是严府的人将小姐抱了回去啊。
张亦笙嘶哑着声音缓缓的道来,说道悲惨的情景时,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严琳仙蹙着眉头,怜悯着张亦笙的遭遇和故事中死去的人,然而却怎么也无法将自己代入进去,成为那自小就变成孤儿的元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