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耀的举动,显然惊到了所有的人,从小千娇万宠长大的小世子,在这猝不及防的一摔后,立刻哇哇大哭起来,而本来坐于桌旁的文雅男子,也马上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了摔倒在地上的小世子,在试图扶起小世子未果后,他抬起头来看向这船上的另外一大一小,虽然这件事情在他眼里是小孩子之间的争闹,但现在被欺负的一方是王府的小世子,也是他奉命保护之人,如果在这个时候他还不向对方讨一个说法,也太说不过去了,于是他看向那之前相谈甚欢的船主道,“叶兄,这……”
叶长瑞此时却没有将注意力分给这两个外人,他只是专注的看着在推了人以后依然面无表情,但是紧抿着的唇角却泄露了他并不平静心情的叶耀,半晌,轻叹一口气道,“罢了,此事……是我思虑不周,既然如此,那就……作罢吧。”
在最后一个话音落下时,叶长瑞对着船上的那两人一挥袍袖,将他们送离了此地。
那文雅男子和小世子只感到微微一阵眩晕,当再看清周围时,就是船上熟悉的雕花与一票涌上来的侍卫与侍女,嘈杂的惊叫纷纷涌进他们耳内。
“天呐,怎么会这样?”
“是啊,先生和小世子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船上的!”
“是我们眼花了吗,这怎么可能!”
一群侍卫将突然出现在船板上的小世子和文雅男子围了起来,这超出他们认知的事情,让他们没有摆出恭迎的姿态,而是忌惮的戒备着。
本来正嚎嚎大哭的小世子也被这变故惊呆了,可是年岁尚幼的他很快就从那些疑惑不解中挣脱了出来,而是看着四周明显在戒备着他的侍卫火怒三丈,当即发作起来,“你们一个个眼睛都是瞎的吗,还不快扶本世子起来,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睛都挖出来煌煌箭芒最新章节!”
此时的小世子尚且不明白很多事情,直到多年后,已经足够明白事理的他才悔不当初,也明白了当年年幼的自己,放弃了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如果能够让他重来一次,他一定会在上船的第一时间就和那个小男孩打好关系,而不是颐指气使的要这要那,徒增人厌恶,最后失去了那天大的机缘。
……
雾湖中心,那浮在水面上的小阁楼中,叶耀微垂着头一语不发,但是身上的每个角落,都在透漏着坚持的意味。
看着这样的叶耀,叶长瑞最终也只能轻叹口气,绝了继续帮他找玩伴的想法,这失而复得的孩子,他终究是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虽然不知道耀儿为何这般抗拒交朋友,但他既然不愿意交,那就不交吧。
在那一袭白衣的身影走出门外后,始终垂着头的叶耀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他抬起头来,乌黑的眼眸中有着自己也不明白的困惑,其实他那日突然控制不住的将那个小男孩推倒在地,除了他确实不喜欢那个孩子,也不喜欢自己与师父独处的地方出现第三个人,更加不喜欢那孩子抢走师父送给自己的东西,但这种种,却不足以让他做出那种举动,毕竟一直以来,只要是师父的意愿,他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
但是在那个时候,在师父问那个小孩愿不愿意做他朋友时,他的心底却突然涌出来了一股极为强烈的情绪,那是一种忍到了极致厌恶,以及师父即将被抢走的恐慌,眼前师父与那孩子对视的一幕仿佛也变得极为刺眼,似乎在告诉他,如果再不阻止,以后这个人就会打着自己朋友的名号,抢走自己的一切。
在那种迫切的恐慌之下,他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将那孩子推倒在了地上,察觉到师父看过来的诧异视线,他垂下了头,但是心里却没有任何后悔,反而有一种畅快感,是啊,这才是他真正想做的事情,为什么要压抑呢,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此时不阻止这件事,真的让那孩子成为了自己的“朋友”,那么之前那孩子拿走自己东西,夺走师父目光的事件,会一次又一次的上演……叶耀笃信着这一点,就仿佛,他曾经经历过一样的事情一般,不管怎样,“朋友”真是一种让人厌恶的东西,这种讨厌的东西,他绝对不会沾染上,他此生都不会让任何一个可能的“朋友”干涉进他与师父的生活……
……
此时此刻,遥远的木魏星上,器元宗内的弟子们纷纷从自己的房间内走出来,忙碌的做着早课,器元宗经过几十年前的变故后,迅速衰败了下来,不仅从木魏星第一大宗的霸主地位滑落下来,就连它一流大宗的地位也开始有了不保的趋势,这种衰落,所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能够招收到的好根骨弟子越来越少,本来诺大的器元宗顿时清冷了不少,就连那曾经一度不够使用的弟子房也变得空落落的。
在众多荒废的弟子房内,归属魏长老淬器殿内的一间普通弟子房实在是不起眼到了极点,看看那落满了灰尘的大锁,也不知道这间房子到底尘封了多久,但这间新进弟子们从来没有注意过的房间,不少资格足够老的内门弟子们却知道,这里曾经是魏长老爱徒的住处,可是自从发生那次变故之后,魏长老的爱徒被逐出师门,魏长老心伤之下闭关潜修,这里便一直荒废了下来。往日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但是如今已经物是人非,只有少数的几个曾和那魏长老爱徒有过交集的人偶尔走过这门前会顿步几刻。
在那门窗紧闭的房内一片昏暗,陈旧腐朽的味道充斥其中,只有一束从门缝倾泻进去的阳光成为唯一的光源,清尘在那阳光中欢快的飘来荡去,却很快因为飘出了那一线光照的范围而隐没不见……那丝光线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偏离方向,直到笔直的投射到床柱前方,映照出了微微有些泛黄的帷幔,以及一片袍角。
似乎察觉到阳光的造访,那片衣袍微微动了动,再次隐没在了一片黑暗中,一片昏暗中,似乎可以看见一个人影正坐于床沿,目光专注的凝视着那陈旧泛黄的床铺,昏暗的光线只能隐隐照出那侧脸的轮廓,只见那挺直的鼻梁下嘴唇微动,吐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呢喃,“师兄……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