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你做的很好!”一位老者背对着巴黎斯说。
“对不起父亲……本来计划天衣无缝的,但那个魔法师把什么都搞砸了!而且……情报并不准确,精灵是个会战斗的武士。最后,最后是魔法师杀了她,而不是安西维尼……。”
“哈哈,这才更好,你不觉得么?这样没有人会怀疑到你们,并且,哼哼,把石圈法师工会也拖下水了。”站在老者旁边的一个黑影用刺耳的声音说道,他的声音尖锐而短促,好像用刀子在玻璃上刮擦发出的声响。“头领会很高兴的,你们会得到应有的奖赏。”
“我不需要什么赏赐,我只要拿回我原本失去的东西!为了这个愿望已经等了二十年了,二十年……”老者转过头,看着窗外被风微微吹拂的枝条,“连树都长这么高了。”
“嘿嘿,那是当然。头领会轻而易举地满足你的愿望。”黑影把头上的头蓬立起来,用一块灰布包住脸,“很好,我要走了。以后的事就由我来安排。”说着他大步向外迈去。
“请等一下,先生。”巴黎斯在黑影即将迈出门槛时喊了一声。
黑影转过身,看着巴黎斯,“还有什么?”
“请问,”巴黎斯不敢正视黑影露在外面的眼睛,“我们会没事么?嗯……我是说,我,和……安西维尼。”
“呵呵呵,当然!你会没事的,安西维尼嘛……哈哈,圣安瑟姆之花,头领对她很感兴趣,所以……她将成为头领的女人。”
“不!先生,您不能这么做!我求您!”
“闭嘴巴黎斯!”老者愤怒的喊道,“想想你的理想和使命!哦,对不起先生,请你原谅他,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
黑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么,这是一个警告,伯爵先生。我不会容忍这样的情况出现第二次!”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巴黎斯觉得全身冰凉,心里在流血。伯爵走过去,抱住他。“我的儿子,要学会牺牲……人生就是这样,总是无可奈何。”他拍了拍巴黎斯的脊背,“会好的,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是父亲……”巴黎斯哽咽着,讲不出话来。
三天后,路加十三世同意将纳克交给精灵们处置,并且安排八位皇家骑士护送精灵和囚犯前往精灵丛林。纳克坐在马车里,两位骑士一左一右地夹着他;另外两辆马车载着精灵和皇家骑士,他们星夜兼程地奔向目的地。
过了多少天了?十天还是二十天?纳克不知道,他只知道日出日落,天亮天黑。无休止的噩梦和良心的愧疚交替着折磨着他的精神。
“我把什么都搞砸了,还杀了一位精灵!”这句话一遍一遍地在他心中回荡。一切好像在做梦,一个永远也醒不来的噩梦。每当他闭上眼睛,血,埃涅阿斯纪娜哀伤的眼睛,弗兰西斯的尸体,老约翰的半截手臂就像一群怪物般追赶着他,纳克分不清什么时候是在做梦,而什么时候又是在现实中折磨。
落日将橘红的余辉倾泻在罗云山的山坡,仿佛满山遍野的野花都穿上了红妆。再往前翻过这座山,精灵丛林就只剩三天的平坦路程。这个曾经令纳克无限好奇和憧憬的神秘领土,现在却像一座冷冰冰的雕塑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今晚就在这里扎营!”骑士长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向阳的小山坡,三面环绕着树林,远处溪流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一个相当不错的宿营地。
巴特骑士走下马车,顺手捏着纳克的衣领把他提出来,扔到地上。
“别想逃跑!否则我捏断你的脖子!”
苏尼娅拿出一袋水递给骑士,“给他点水喝。”
“什么?!”骑士看着水袋,“他昨天才刚刚喝过!”
“给他!”精灵不耐烦地说,她把水袋扔到骑士手中转身离开。
“精灵真是个奇怪的种族。”骑士摇了摇头,他撇撇嘴,看看地上坐着的杀人犯。“他应该受点儿折磨,”他想着,“这一路上过的简直太舒服了。”
巴特慢慢走过去,然后一脚踹在纳克脸上,坚硬的钢制靴底差点弄碎了纳克的颧骨,他像个断了脖子的鸡一样滚到地上。鼻子和嘴角的血混着几颗牙齿洒在地上。
“嗨!‘暴力小子’,别装出一副可怜样儿!”骑士得意地向囚犯说,“饮水的时间到了。”说着他把水袋里的水倒在地上,“不过你得先练好你的舌头,哈哈。”
天黑了,纳克一个人被关在单独的帐篷里。没有绳子捆着他——这没必要,也许骑士巴不得他逃跑,然后以此为借口“活动活动”。纳克躺在地上,他觉得渴得要爆炸了,但是却不愿哼一声。“这是我应得的。”纳克想着,沮丧和悔恨撕扯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是从开天辟地的时候就被诅咒的一只苍蝇。最后,**的痛苦和精神的折磨终于向困意臣服,他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里好像有人在喊,“纳克,纳克!快来。”纳克爬起来顺着声音走过去,走了很远。好像回到从前在法师塔的情形,浑身轻松愉快,精力旺盛。缥缈的声音一直在前方萦绕,纳克穿过一条河流,水如此清澈,鱼儿们在水中嬉戏追逐。最后到一个城堡面前,那声音就在里面。淡黄色的外墙看上去很干净,很结实,纳克推开门走进去。啊!是兰伯特先生的法师塔大厅。
“纳克·柯林斯!”耳边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他抬起头,是兰伯特**师。
“你干的好事!纳克。”兰伯特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地向纳克喊着,然后挥舞着法杖向纳克打来。
“对不起兰伯特先生,我不是,不是有意的……啊!”法杖又硬又重像跟铁棍,纳克看着自己的血把视线染红,然后又是一阵头骨碎裂的声音,骨头的碎片扎进眼睛里,痛的他紧紧抱头。法杖又砸到他背上,纳克挣扎躲闪着。突然兰伯特的声音变得又尖又利。
“是我呀,纳克!你忘了我了么?现在你可要跟我做伴儿喽,哈哈哈!谁让咱俩是一路货色呢。”
纳克缩成一团,只见弗兰西斯站在自己面前,他狞笑着,伸出黝黑的利爪插进自己的心窝,把一颗扑扑跳动的心脏挖出来。
纳克又害怕又愤怒,“你骗我!你休想!”他抓起一件东西向弗兰西斯打去。
“啊——”一阵刺耳的尖叫弗兰西斯倒在地上,纳克睁大眼睛,怎么又变成西弗斯了?
只见西弗斯用手捂着伤口,鲜血汩汩地从那里流出来,像喷泉一样把半边天都染红了,他正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您好啊,柯林斯,用精灵之刺刺我。”
“精灵之刺?”纳克看到那柄刺中西弗斯身体的剑,绿莹莹的冒着寒光,这东西就是——杀死精灵的匕首么?
“你可真有本事。连神殿圣武士都不是你的对手。”弗兰西斯竟然出现在西弗斯的后面,拍着手向纳克叫好。
“我杀了西弗斯!”纳克觉得一阵头痛,像要裂开一般。突然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
纳克睁大眼睛看着黑色的蓬顶,他向弄点唾沫润润喉咙,但是做不到。刚才的梦如此清晰,好像还在耳边回响。
“你可真有本事。连神殿圣武士都不是你的对手。”纳克反复回味其中的意义。梦境往往折射一个人最心底的渴望和思想,这是兰伯特**师曾经讲过的话。很多魔法师为了研究新的魔法甚至恢复用一些迷幻药物,通过做梦来获得灵感。
现在它暗示什么呢?圣殿圣武士,西弗斯,纳克想着。我当然不会向他动手,那都是弗兰西斯的诡计,况且我也不可能战胜,啊!一个思想的火花出现在纳克面前,他紧紧抓住。
“暗影武士呢?我,纳克·柯林斯,幼年时学过一些剑术皮毛,现在是个最初阶的魔法师,居然轻松杀死一位暗影武士。”他想了想,即使周围的几个骑士架起来恐怕也不是一个暗影武士的对手。而自己,一个魔法师居然能将其置于死地,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么?
纳克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多日来一直压抑着的神经自由了。对埃涅阿斯纪娜致死的愧疚令他一直生活在无法思考的境地。现在则不同,他的脑筋开始飞快的转,“谁在这背后操纵这一切?还有那把邪恶匕首,是谁在推波助澜?是安西维尼?不会,她不够老练和聪明,而且她也被人所利用。巴黎斯!一定是他。”纳克想着那天的情形,“安西维尼怎么可能把巴黎斯推倒?作为一名懂得武技的人最基本的能力就是尽量避免在战斗中被击倒,这是一个常识。受过训练的武士即便联合几个常人的力量也难以将其推倒。他是故意的……还有就是,身手敏捷的埃涅阿斯纪娜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刺中?”
突然外面传来“扑通”几声轻响,纳克竖起耳朵,又是“噗”的一响,一只箭穿过帐篷,余势未歇地直插进地面,箭尾还犹自嗡嗡振颤。纳克轻轻把它拔起来,一股血腥味儿钻进鼻子里。
“不好!有人偷袭!”他刚想到这里,外面一时间搏斗声响大作。
纳克揭开帐篷的一角向外望去,门口躺着具尸体,正好是巴特。黑暗中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几条人影在做殊死搏斗。几个黑甲武士围住四个骑士,他们贴得很近,但很少出现兵刃相交的声音。敏捷,狡猾,久经战斗的偷袭者像几条在水草中穿行的鱼,只有有利可图时才与骑士硬碰硬。而骑士视力和兵刃的长度显然吃了亏,他们把剑轮得像风车一样,全都打在空气里。那致命的弓箭手却不知藏在那里,他像一头伺机而动的豹子,随时准备送去死亡。
“笨蛋!”纳克想着,“还不快跑。”黑暗在帮偷袭者的大忙,这群骑士再耗下去恐怕一个一个地要被干掉。然而皇家骑士的信条中没有逃跑这个字眼,他们宁可战死也不愿被敌人耻笑。“这些是什么人?”纳克睁大眼睛希望能看出什么线索。
突然一声轻微的有节奏的声音从密林中传出来,“是魔法师!有魔法师!就在林子里,快走!”对魔法熟识和直觉让纳克判断出这声音的缘由,他大声发出警告。
“掩护我!”纳克听到苏尼娅的喊声,原来精灵和骑士被偷袭者分割包围,两个精灵被逼在空地的最西角,几个壮硕的战士——其中还有三个兽人正围攻他们。费伊森向前迈出半步,把力气提升到极致,两柄弯刀舞得水泄不通接下所有攻击。
苏尼娅魔法几乎不需要消耗时间,一群银色巨狼从地下冒了出来扑向敌人。费伊森乘机削掉了一个敌人的脑袋。骑士看到这里精神大振,逐渐将战局搬到上风。
然而密林中的墨法吟唱也在此时结束,纳克眼前一亮,像白昼一样,接着耳边听到巨大的雷鸣声。闪电一道一道的从空中劈下来,像神的战斧一样带着毁灭的力量。魔法师竟然不顾战场上同伴的死活,这个区域性攻击魔法在带来眩目的光彩后,一瞬间把骑士们和周围几个黑甲武士变成焦炭。
“在西侧树丛,三十码范围!”苏尼娅几乎不需思考就知道该做什么,她的咒文念的飞快,费伊森的话音一落,密林中自下而上窜起一片冲天烈火,高热的魔法火焰将树林噼噼啵啵的烧起来。两条黑影扑打着身上的火苗,连滚带爬夺路而出。
熊熊燃烧的大火照亮空地四周,纳克看清这两个家伙的模样。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手执法杖,穿着件被火烧掉了一小半的黑袍子,一张脸缩进头蓬里。另一个显然是个弓箭手,他的动作非常敏捷,在地上滚几圈就扑灭身上的火星,然后隐在马车后面消失了。
法师显然对这种围攻突袭战有着丰富经验,他一出来就站立不动,双手凝成一个法印开始施展魔法。没等苏尼娅召唤的巨蜘蛛跳到他面前,手中的法印已经成形。一道绿色的符咒之光照亮整个空地,符咒飞到空中然后炸成碎片。所有召唤生物同时灰飞烟灭,符印波及到苏尼娅和费伊森,魔力将他们两个变成血人,皮肤上迸开无数细微的裂口。大量的失血让费伊森的刀势一滞,为首的偷袭者乘机在他胸口开了一个深深的创口。
“杀死他们,要快!”魔法师看到苏尼娅身体透出淡蓝色的光亮,他觉察到情况不太妙。战士们对魔法师的命令非常驯服,两个兽人大喝一声,眼睛冒出红光,决战的时刻到了,他们轮起大斧狂暴的砸向敌人。身负重伤的费伊森徒劳抵抗几下,被撕成碎片。
魔力从苏尼娅涌出的时候,利刃划破她的皮肤,她像费伊森一样倒在地上。然而这个未完成的魔法却愤怒地向偷袭者展开报复。天空中出现大批白色的冰刺,夹杂着寒毒威力,像一柄柄脸刀削向所有的人。
“快跑!”魔法师头也不回的抱头鼠窜,冰雹冰块雨点一样砸向这片大地。两个倒霉的战士被一块巨大的冰锥击中,他们立刻就冻成两个冰坨,然后摔成碎块。
纳克钻到巴特的尸体下面,听着空中冰刺可怕的划空声,还有冰凌扎进背上尸体的像刀剑划玻璃一样的刺耳声音。
终于魔法效果结束了,纳克挣扎着想爬出来,可是太重了根本动弹不了。
“去检查尸体。”奄奄一息地魔法师总算熬过这场劫难,他的有被一块冰雹击中,满脸是血。“注意找到那个魔法师的尸体!咳咳咳——”魔法师一阵猛烈的咳嗽,腰弯得像一只菜青虫。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脚步越来越近,纳克躺在地上装死。他们迟早会发现我的,他的心紧张的要跳出来了,但是他们是什么人?这次攻击显然经过精心的策划,将骑士与施法者分割包围的计谋,和不顾代价的狠辣行为已经表明这伙人不是一般的山贼。况且,还有一个魔法师,非常强的魔法师,比拉特利奇都要厉害。纳克想着,难道是冲我来的么?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作为一个死囚犯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砰砰!”背上传来砸碎冰块的声音,接着两条强壮的手臂抓住自己的肩膀,纳克感觉到被人提到半空中。
“他在这儿!”
“扶我过去!”魔法师被弓箭手搀扶着走到纳克面前,“他还有气,还活着。”一个战士摸了摸纳克的胸口说。
“其他人呢?”
“都死了,刚好十个——包括两个精灵在内。”
“很好,很高兴他还活着,把他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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