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还不到7点,窗外晨光明媚,但边学道不敢完全拉开窗帘。
沈馥依偎在边学道怀里,悠悠地说:“离开这样温暖的怀抱,需要很大决心。”
边学道闻着沈馥的头发说:“那就不离开,今天我陪你。”
沈馥抬起头,摸着边学道的鼻子说:“我也想,可是要工作,8点半之前我要回到酒店。”
边学道问:“不能推掉?”
沈馥摇头,紧紧抱着边学道的腰。
边学道说:“那你快去快回,我在家等你。”
沈馥还是摇头。
边学道疑惑地看着沈馥。
沈馥松开抱着边学道的胳膊,伸出五根手指说:“今天安排了5个商业活动,一个是Hermes进驻燕京,邀请我出席专卖店开业仪式。一个是大型商场开业,一个是黄金珠宝商的活动,一个是饮料代言,还有一个是奔驰新车型大中华区发布会,作为奔驰两款车型的代言人,合约规定我必须出面站台。”
边学道听了,表示理解地点点头,说:“那明天我陪你一天,顺便把厨艺捡一捡。”
沈馥笑着摇头:“明天有四个活动。”
“后天。”
“后天也有四个。”
边学道:“……”
沈馥问:“不高兴了?”
边学道说:“没不高兴,怎么安排这么多工作?”
沈馥说:“也怪我平时不太回国,工作都堆积到一起了。”
边学道说:“这样太辛苦了,为什么不推掉几个。”
沈馥亲了一下边学道胸口说:“有些是有合作不能推掉,有些是对方的诚意很足。”
“诚意很足?”边学道搂着沈馥说:“这么密集出席活动,报道上网后,怕有人会说你‘捞金’。”
沈馥平躺在床上,伸着胳膊说:“让他们说去吧,我现在对外界评价的免疫力相当高,而且,我确实是在捞金。”
边学道看着沈馥一下一下抓着空气的手问:“缺钱?”
沈馥放下胳膊说:“就我个人来说,现在不缺钱,可是我要养活我的团队,而他们要养活自己和家庭。”
边学道有点懂了,他问沈馥:“你身边有多少张嘴要吃饭?”
沈馥边想边说:“经济人、助理、公关经理、形象设计师、化妆师、私人保镖、司机、形体健身教练、舞蹈老师、词曲合作人、音乐工作室成员、和音团队、舞蹈团队、古典乐器培训班职员……还有照顾我妈的管家、保姆、护工、私人医生以及营养师……”
边学道听了,有点牙疼地说:“你一个人居然要养这么多人?不捞点真金白银真是不行。”
沈馥说:“这些人有些是全职跟在我身边,有些是需要他们的时候提前打招呼,不过因为我的团队里欧洲人和美国人占了七成,他们的人力成本比国内高出一大截,所以,每个月的工资支出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沈馥一向独立,边学道不会说“我给你钱”之类的话破坏氛围,所以隔了几秒,他问:“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沈馥闭上眼睛:“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我向往平淡的生活,可是既然在花花世界里织梦,就努力把梦织得更美丽一点,把所有心愿都达成,再退回自己的安乐窝里终老。”
边学道握着沈馥的手问:“你的安乐窝是什么样的?”
沈馥想了一会儿,问边学道:“你看过《恋爱假期》吗?”
边学道摸着后脑勺说:“名字带‘恋爱’和名字带‘假期’的电影多如牛毛,我不确定你说的是哪部,给点提示。”
沈馥说:“两个失恋的女人互换房子……”
边学道拍手说:“看过,卡梅隆和肥温换房子,卡梅隆一开门,哎呀我擦,帅哥!肥温一开门,哎呀我擦,胖子!”
沈馥一愣:“肥温?”
边学道用手比划一个宽宽的体型说:“对啊,温斯莱特,保守估计,她能装下两个你。”
沈馥抿嘴说:“你嘴真损。”
边学道说:“这外号挺亲切的啊!就是不知道当她面说的话会不会挨揍。”
沈馥说:“都被你打岔拐跑了。”
边学道说:“对,刚才说到安乐窝,继续。”
沈馥问:“电影里两个女人的房子,你更喜欢哪个?”
边学道说:“从居住功能上说,卡梅隆的房子更好,从童话视角上看,肥……温斯莱特的房子更能激发想象,不过……”
沈馥看着边学道问:“不过什么?”
边学道说:“不过我更喜欢电影里的帐篷。”
沈馥一脸惊讶,坐起身靠在床头:“帐篷?你说裘德洛两个女儿的帐篷?”
边学道点头:“我对那个片段的印象非常深,觉得他们四个人躺在帐篷里的感觉特别温馨。”
沈馥看着边学道说:“你这个选择,还真挺让人意外的。”
边学道笑着说:“我骨子里就是一个居家男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
……
祝育恭也是本性难移。
昨晚回到家,4瓶道藏红颜容被祝天庆没收了,一同被没收的还有手机、钱包、银行卡,以及车钥匙。
这基本等于被禁足了。
事实上,在禁足之前,祝育恭右腿小腿被祝天庆摔碎酒瓶的碎片划出了两道又深又长的口子,疼得他不要不要的。
被老子修理了,还被老子鄙视了,祝育恭少见地失眠了。
于是……
10号这天天一亮,祝育恭就在房间里用座机打给他的狐朋狗友,让大家帮他想办法搞边学道。
祝育恭打电话的时间太早,纨绔们都是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好几个人接电话时还在半梦状态中,可是听见祝育恭说要“搞边学道”,直接吓醒了。
“我擦!搞边学道?”
“是我没睡醒听岔了,还是你梦游着打电话呢?”
大家都知道祝育恭的脾气,没人直接否定他的提议,但也没人确切答应帮他的忙。在一起鬼混可以,飙车可以,玩女人也没问题,可是你去招惹边学道,这是疯了?没事招惹姓边的干嘛?
打了一圈电话,祝育恭困意上头,把话筒一扔就睡着了。
结果,仅仅两个小时,“祝育恭要搞边学道”的消息就在燕京某个圈子里传开了。
消息刚传开时,很多人不信,认为是谣言,因为边学道和祝家的关系大家都略有耳闻。
可是随后,另一个消息确认了之前的消息——好几个9号晚参加了长安俱乐部酒会的人士跟身边人透露,昨晚祝育恭在酒会上闹场,在被边学道请进房间里单独谈了几分钟后,祝育恭愤愤地提前离开。
这一下,因果逻辑形成了。
更关键的是,透漏消息的人都很有身份,不会凭空造这种有名有姓的谣。
于是,消息传得越发的起劲儿。
祝天庆昨夜独酌到后半夜,早上睡得很沉,是祝老大祝天生打来电话才把他吵醒。
这次,一向好脾气的祝天生没有丝毫“前戏”,直接问祝天庆:“你们家想干什么?”
听祝天生这般口气,祝天庆迅速进入清醒状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祝天生少见地强硬道:“本来这个家主我让出去也没什么,可是现在,就算让出去我也不会交给你,因为一旦交给你,外姓就会立刻脱离祝家,祝家将会元气大伤!”
祝天庆说:“莫名其妙,把话说清楚。”
祝天生说:“先是马成德,现在是边学道,你已经损害了祝家的名声和基业,你如果还不收手,别怪我清理门户!”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放下电话,祝天庆咬着牙起床,把管家叫到书房,问管家发生了什么事。
受祝海山的影响,祝家四子身边都有一个近似于马成德身份和功能的管家。
祝天庆的这个管家差不多跟祝天庆同龄,面相气质也跟祝天庆有五六分像,听见祝天庆问,管家说:“家里半个小时前听到一些消息,看你没醒,我就先确认了一下,想等你醒了再告诉你。”
祝天庆蹙着眼眉,深吸一口气:“说!”
管家说:“恭少爷今早好像打了几个电话给平时的一些朋友,说要他们帮忙,一起搞边学道,具体怎么做没说,只说了一个意向。”
听完,祝天庆明白了为什么老大祝天生一反常态地打了刚才那个电话,全都因为自己的蠢儿子给了人家把柄。
祝天庆气得一下靠在椅子上,拍着椅子扶手说:“蠢材!这个蠢材!无药可救!简直无药可救!”
管家不言。
好一会儿,祝天庆疲惫地说:“把那个孽子房间里的电话撤了,告诉保镖,给我24小时盯住他,要是让他跑出去,所有人打断一条腿赶出祝家。”
管家点头:“是。”
祝天庆挥挥手:“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管家出去后,祝天庆默默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书柜前,看了几眼,抽出一本书,翻开,里面夹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站在树下冲照相的人微笑。
拿着照片足足看了几分钟,把照片夹回书里,将书放回原位,祝天庆转身出门下楼。
……
……
沈馥离开了。
边学道也接到了告诉他祝育恭要搞他的电话。
说实话,接到电话后,边学道第一反应是荒谬;第二反应是替祝海山觉得可悲;第三反应是想到未来边家难保不会出现这样的败家子;最后,他想到了林则徐书房中的那副对联:子孙若如我,留钱做什么?贤而多财,则损其志;子孙不如我,留钱做什么?愚而多财,益增其过。
子孙的事情还远,可是祝家的烂事却近在眼前。
边学道本来想放祝育恭一马,现在祝育恭把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为什么呢?
矛盾公开化,对边学道是一种保护,对祝育恭同样是一种保护,因为这个时候不论哪一方出事,账都会被算到另一方头上。
可如果祝育恭大肆散播要“搞边学道”后,没有任何变化和代价,继续活蹦乱跳地在燕京各个圈子里出现,边学道苦心经营许久的“不好惹”印象就算是彻底废掉了,不止如此,后续反应可能还包括让一些人更加确信他边学道是祝家的家臣,觉得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祝家在背后支持。一旦给人留下这个印象,边学道这一辈子都难翻身。
再次陷入了两难之局!
因为……
动手打击祝育恭,不管怎么隐蔽,人们都会猜到是谁干的。
放任祝育恭,等于坐实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祝家家臣身份。
想到这里,边学道忽然觉得也许这个祝育恭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蠢。
上午10点整。
就在边学道准备下楼时,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边学道犹豫了一下,接通。
“我是祝天庆,我在燕京,见一面吧。”电话里传来自信沉稳的中年男声。
在脑海里将祝天庆这个名字跟祝家排行对上号后,边学道敏锐地意识到破解局面的“钥匙”就在眼前——自己跟祝天庆不熟,祝天庆想约自己见面,九成是因为祝育恭。换位思考一下,祝育恭让自己很闹心,估计祝天庆比自己还闹心。自己没法惩戒祝育恭,但祝天庆可以名正言顺地惩戒祝育恭,问题的关键在于,让祝天庆明白自己很不高兴,他必须得惩戒祝育恭,不然会蒙受很大损失。
想到这儿,边学道在心里定下了本次通话的基调——寸步不让,往崩了谈。
所以,面对邀请,他直接说:“我和一空大师关系很不错。”
祝天庆略一沉吟:“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替育恭跟你道个歉,毕竟是我教子无方,我负有责任。”
边学道淡淡地说:“道歉并不是万能的。”
电话那头的祝天庆静了几秒,问:“你想怎么样?”
边学道说:“我想让他从我眼前消失。”
祝天庆问:“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边学道说:“凡事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我估计你儿子不懂这个道理。”
祝天庆听了,语带双关地说:“我这一生只佩服三种人,一种说到就能做到的人,一种能按时睡觉的人,一种说忘就能忘的人。”
听出祝天庆在话里暗指他忘记了祝家的恩义,边学道说:“除了父母,我不感恩戴德任何人,包括你父亲。”
祝天庆一字一句地说:“一念之差,天堂地狱之别。”
边学道平静地说:“我不受任何人要挟。”
祝天庆说:“你要为你说出的话负责。”
边学道夷然不惧:“希望你能给我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