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是打鬼队的顾问,却并不需要直接跟着他们去巡逻,其实打鬼队也不巡逻,到了晚上他们就聚在一起喝酒打牌,白天则倒头就睡,出工不出力,为的就是赚这一天三百的工钱。
老板娘给我发微信招呼我去,我犹豫了一下,揣了一把竹筷子在手上,回她一声便去了。
站在女人房间的外面等她,过了一会儿她便出来了,一件宽大的T恤套在身上,底下露着大白腿,趿着一双拖鞋向我走来。
我还没说话,她便挎着我的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可来了,你要不来,我就憋不住了。”
听她说这话,我才明白她是想上厕所又怕出去,找我当她的保镖来着。
马上农历八月十五了,这外面的月亮很大很亮,照着乡间的道路倒是一清二楚。大家集中在宗祠里,所以家家户户的灯全都没亮,村子里鸡不鸣狗不叫,只有秋虫咬咬。
月亮穿过白莲花一般的云朵,老板娘挎着我的手,她身上一股妇人独有的体香冲进我的鼻子里来,倒是挺好闻的。
这临时时期,妇女们上厕所,都是去不远的临时公厕,说白了就是一口大缸埋在泥里,上面放了几块板,四周开阔不能藏人,这样显得更加安全。
可是老板娘挎着我的手却并没有往这临时公厕里去,而是往小卖店的方向走。
我奇怪地问道:“公厕不是在那边吗?”
老板娘撒娇地说道:“我才不去那地方上呢,又脏又臭的,闻着那味就解不出手来。”
我开玩笑说道:“你这倒像城里人的习惯啊。”
老板娘颇为自豪地谦虚道:“那跟你们城里人可没法比,你们的屁股金贵,细皮嫩肉的,不过我店里用的也是抽水马桶哩,马桶盖还是从东洋鬼子那里买来的,会自动冲水还会烘干,这用习惯了,再让我去蹲那种臭坑,咦,我才不要呢。”
说着话便开了店门,进去之后她开了灯,倒不急着上厕所,而是先给我拿了一包“金圣”,又塞了一个烟灰缸在我手上:“你在门外等着我啊,千万别乱走,不然我怕。”
我还是头一回干这差事,想想觉得好笑,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
靠着老板娘的卫生间门口坐下来抽烟。
老板娘嘻嘻笑道:“要不我干脆冲个凉吧,你可不许偷看啊。”
这话撩得明显,我却假装没听出来:“你把门关严点就好了。”
老板娘怪我不解风情,哼了一声说道:“那可不行,万一我把门关严了,你听不到里面的声音怎么办?”
说着她真就把这门留了一道缝,走进去之后,打开热水器开始烧水。
在我外面抽了两口烟,想着这“傻儿媳妇”到底该怎么对付,这时候老板娘娇声说道:“神医,你得跟我说话啊,不然我害怕。”
可是我跟一个不算太熟的妇女,哪有那么多可聊的,特别是她在里面解手,我在外面抽烟,这种氛围完全不是可以聊天的氛围好吧。
我沉默着。
她又叫道:“求你了神医,你不说话给我唱个歌也行啊。”
我哪会唱歌啊,于是没话找话说道:“你家这马桶盖整这么先进,你会用吗?”
老板娘用冲水声回答了我,然后她打开了花洒,水声哗哗当中她说道:“神医,要不要一起洗啊?我这水可多了呢。”
我见她越聊越露骨,看来是不能好好聊天了,只好站起来,往远处挪了挪,一眼看到货架上竟然还有一包一包的“老鼠屎”,这东西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吃过,那时候我爷给我个五块十块的零花钱,一下子让我成了小伙伴当中的土豪,我拿着零花钱买许多“老鼠屎”,带着胖子我俩一路得瑟,好多小女生都跑来向我献殷勤呢,只可惜那时候不懂,还觉得小女生好讨厌啊,又没什么用又贪嘴,所以我活该单身至今吧。
现在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实在太难得了,在龙水应该早就消失不见了,至少十年了,都没见到过这种东西了。
从货架上拿起一包“老鼠屎”来,也不管多少钱,撕开便往嘴里倒。
这酸酸的味道倒是勾起我童年的回忆来了,我想到了我爷,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我一边流泪一边骂道:“你这店里卖的什么‘老鼠屎’啊,真是酸掉牙。”
老板娘却在里面没有声音,只有哗哗的水响,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高声问道:“你在里面吗?”
依旧没有声音,我急忙跑到卫生间门前,敲了敲门:“老板娘,你说话啊。”
这回老板娘倒是回应我了,她尖叫一声:“救命啊。”
我也顾不得这么多,推开卫生间的门就闯了进去,这门里一片水雾,我有些看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时候便看见一个白花花的身体向我扑了过来,一下子跳到我的怀里。
我下意识搂住,老板娘却是娇笑连连:“神医,你现在这样对我,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我这才知道我被老板娘给套路了。她全身湿透,缠在我身上,我心里有一股怪异的感觉,仿佛老板娘跟来顺家的那个傻儿媳妇一样了。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我抱着老板娘,往她的卧室走去。
一路上她身上的水滴滴答答,有淌在地上的,也有顺着我胳膊流下去的,我似乎听不到她的呼吸,身体也似乎有一种死沉。
老板娘死了?我心中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同时感觉屋子里有一股寒气,那种死人身上才有的寒气。
一张大床,上面铺着麻将席,这麻将席在我们龙水曾经流行过一阵,大约也是十年之前了吧,现在好像也没人用了,因为它虽然很凉快,但却太笨重了,不好收拾。
我把老板娘放在麻将席上,残存的一点点理智让我清理过来,我转身要走。
老板娘却从背后搂住了我的腰,把脸贴在我的背上说道:“不要走,留下来。”
我推开她的手说道:“你是有老公的人,我不能破坏别人家庭。”
老板娘一听我这么说,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你一定以为我不守妇道,是个不好的女人,对吗?”
我没说话,便相当于是默认了她的话。
我爷曾经说过一句话:淫人妻女者,妻女淫人。
意思是说一个人给别人戴绿帽的时候,自己也会被戴绿帽,或许这个世上有这么一个“绿帽守恒定理”的东东存在吧。
她哭的声音大起来:“不是这样的,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老公早死了。”
死了?这怎么可能?心里突然生起一丝厌恶来,这个女人为了一夕的鱼水之欢,竟然撒谎说老公死了。
老板娘见我不肯信她,咬牙说道:“这事我只对你一个人说,因为你救了我,又不图我的身子,我信得过你,其实我老公早就死了,不仅我老公死了,来顺的儿子也死了,快一年了,我们一直装着他们还在世的样子,只因为我们不敢说出事实来啊。”
我问道:“为什么?”
老板娘擦了擦眼泪说道:“因为他们死得不干净,他们都是被恶鬼索命死的。”
我还是很奇怪,问道:“就算是恶鬼索命死的,这事也没什么不能对人说的吧?为什么你们要一直隐瞒着呢?”
老板娘不说话了,伸手从我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来,点上烟抽了一口,目光直盯着我说道:“你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