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回忆:高山流水
曹魏嘉平二年,荆州襄阳城一片繁华,集市的叫卖声从东城墙传到了西城墙,自从刘备战败于陆逊之后,荆州尽归东吴,襄阳城也稳定了数年,呈现出一片安定祥和之景,炊烟四起,歌舞升平,商贩兴隆,酒家生辉,百姓夜不掩门,路无士兵,军民相亲。
一个年仅二十九岁的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走在襄阳城外的林间小道里,他迈着沉重的步伐,额头突起,浓眉鹰鼻,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他,就是年轻的羊祜。
羊祜家世显赫,父亲羊衜为曹魏时期的上党太守,母亲蔡氏是汉代名儒、左中郎将蔡邕的女儿,姐姐嫁与司马懿之子司马师为妻,他一直备受曹魏集团的关注,也闻名于全国,西蜀东吴没有女性不为羊祜的才华而倾倒的,博学多才,善于写文,长于论辩,精于军事,通于世故,深得司马家族的喜爱,然而,这一切都被他的岳父夏侯霸降蜀而打碎,他被派遣出使东吴,调离洛阳,空有一身才华无法实现他的政治抱负,也许,远离这一滩泥水也是一件幸运的事。
心事沉重的羊祜走着走着,来到了一条小溪边上,听见河里有动静,定睛一看,心上的阴霾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原来河里有一个背影纤细,长发飘飘,肌肤白如琼脂的姑娘在洗澡,羊祜好不容易有个开心点的事,自是没有躲避,反而欣赏了起来,如花瓶一般的曲线,看得年轻的羊祜直流口水,羊祜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太美了”
那位姑娘似乎察觉背后有个动静,立马把洁白如玉的身子没进水中,羊祜看见这姑娘如此羞涩,更加痴迷了,羊祜并不打算要走,想要多欣赏一番,毕竟有这般身材的姑娘让人看了也赏心悦目,至少带走了羊祜的坏心情。
“是谁?”一个略带粗犷的声音传到羊祜的耳中,羊祜大吃一惊,这有着举世无双的身材的姑娘的声音倒是蛮有特点,铿锵有力,相必定是巾帼英雄,声音里带着一股豪气,并不是娇弱小女子发出的声音,“这天仙般的女子,定当不简单。”羊祜心里想道。
在河中沐浴的姑娘感觉背后有人,于是回眸一看,好家伙,这一看出了事情,羊祜的一口血差点没有喷出来,“天仙般的姑娘”长着一副男生的面孔,本以为是冰清玉洁的绝世美人,一个回头竟是抠脚大叔。
“大叔,你怎么偷看人家洗澡啊?真是变态。”河中的“姑娘”恼怒地对着岸上还没缓过神来的羊祜吼道。
“不是。。。。。。你怎么是个男的?”羊祜咽了一下之前差点流出来的口水。
“我,一直都是个男的,大叔,纯爷们。”小伙子光着身子上了岸,要不是看到标志性的“建筑物”羊祜还是无法缓过神来。
“你说你一大老爷们的,身材这么好干嘛?”羊祜喘着粗气,实在气不过。
“你这大叔好生变态,竟然偷看男子洗澡,还硬要说我像女生。”
“要是知道你是男子,谁要看你?”
“哼,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享誉荆州的张悌,襄阳从百姓到太守,没有一个不知道我张悌的。”
定睛一看,确实有几分灵气,细眉小嘴,长得十分秀气,披发沐浴,从背后看像多姿的女子也在情理之中,羊祜并不服气:“小伙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张悌傲气十足,仰头看着天便抛出了一句“不知道。”
“我乃平阳羊祜。”
张悌一惊,连忙作了一个揖,“久仰羊将军威名,小子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羊祜看见张悌一下子如此谦虚尔雅,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张悌整理了一下衣服,二人见是缘分,便携手前往襄阳城中的一家酒楼,点了一盘白切鸡,一碟五香花生,一瓶酒,便交谈了起来。
羊祜诉说了他因为岳父夏侯霸投降西蜀而被发派出使荆州的事情,张悌从小便明事理,善出策,于是就说了一些办法。
“杨将军,你的家族与司马家族很是亲近,被调离洛阳也是情理之中。”
“为何是情理之中?”羊祜不解。
“这魏还是曹家的,夏侯霸投降蜀国,魏王自然不会高兴,司马氏也就顺势将你冷落了下来。”
“可是这样,我怎么回去,难道一腔热血,一身抱负无以实现了吗?”羊祜猛地喝了一碗酒,心有怨气。
“我倒有一计,若将军不弃,倒也可以说说。”
“贤弟请说。”羊祜眼睛一亮,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并不简单。
“曹氏拥有魏国,又失去了魏国,这魏国军权,自从司马懿杀了曹爽,政权全部集中在司马懿,司马昭,司马师手里,司马懿多伐蜀,那些武将自是与他亲近,现在又杀了曹爽,手握重兵又深得人心,怕是日后魏国要易主。”
“他们都是魏国老臣,怎么会叛变,贤弟把他们想成什么了?!”羊祜有些生气,毕竟他们都是羊祜的亲戚,也是有一些袒护之心。
“我前几年随父亲经许昌,去洛阳,听老百姓说了一些事情,司马懿几人倒也深谋远虑,沉得住气,可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就是军权,现在不动手,迟早动手啊。”张悌握着羊祜的手说道。
“那依贤弟之见,我该如何?”羊祜问道。
“散家财抚恤将军岳父的亲属们,赢得人心,在将军家族里先建立良好的口碑,再立即写信至司马懿那边表明你的政治立场,与曹氏家族撇清关系,此举虽不仁义,然而将军想要被重用,施展拳脚,就要选好阵营,如今曹氏集团名存实亡,背后掌控一切的是司马氏,你只要倒向司马氏,就算将军公开反魏王,他也奈何不了你,毕竟枪剑都在司马懿那里。”
羊祜听了张悌的一番话豁然开朗,心情大好,二人又携手谈论了天下的局势,张悌和羊祜共同分析,每到意见相同的时候便击掌而饮,天晚时,二人手红而酒空。
“大哥,遇见你是苍天给我最好的礼物,兄长是伯牙,我是子期,奈何我父亲临终前要我发下誓言毕生为东吴服务,不然我也追随着大哥了。”张悌拉着羊祜的手痛苦流涕。
“贤弟不必伤心,自是高山流水,又何惧万里相隔,自是心意相通,又何惧肉体分离。”羊祜敬了张悌一杯酒。
“大哥,弟还有一件事要拜托兄长。”
“你尽管说,我一定会帮你的。”羊祜拉着张悌的手,饱含热泪。
“我的妹妹冷儿想托付给将军,我日后将在东吴为官,父母早逝,冷儿无人照顾,若我为官,政事繁忙,定没有时间照顾冷儿,你一定要帮我保护好她,不能让她受欺负啊,只有你才最值得我托付。”
“贤弟不必多说,我走时定将贤弟幼妹带走,日后当亲生女儿,绝不负她!”羊祜对着天发誓。
“有大哥这局话我就放心了,世事无常,大哥一定要为我妹妹易名,倘若两军交战,我们侍异主,我妹妹在大哥那被发现了大哥也不好交代。”
羊祜当即为张悌妹妹取名为上官冷。
二人抵掌而谈,一直到羊祜离开荆州前往洛阳,二人都卧同榻,用同筷,盖同被,享同飨,日日交谈至深夜,两个人互相尊重,互相珍惜,正如伯牙与钟子期一般,分别之时,电闪雷鸣,二人痛苦流涕,观者无不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