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召见的陈璟铭心里暗自揣度,老师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此匆忙?他可没忘了自己此时的原定安排是见一见那些由凯施选出的预役子,而这件事他也提前和禹明报备过了。当然,他完全不会因为不能按时履行见人的计划而烦心,毕竟他们这些人在陈苑总部的地位实在是可以直接称之为“没有”,预役的预役……而他现在,可是接受了禹明的急令,即使没有,让这些人等上十天半月也在他的权限内——相反,这些人对他的召唤哪怕只迟了一毫秒,都是不可赦免的重罪。
这样想着,跟在行尸仆身后形容看似不紧不慢从容有度的陈璟铭心里一烦。既然不是为了这件事实上有些出格但也获得了禹明默许的事情,又有什么会让他的老师在这样一个完全不应该的时候要见他?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被引到了目的地,出乎预料的姜玉厅华盖阁,姜玉厅内极少的几处可以供七上导同时出席议事的场所之一。
陈璟铭深吸一口气,身前模糊三秒,换成了一套银底红纹的礼服长袍,其余配饰也和谐佩戴。他原本长度刚刚遮蔽后颈的头发,却变作了及至膝盖的瀑布般的长发,只以一根带着红色的男士玉簪固定了一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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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不是老师一个人单独召见自己?
以一种只会在古代官员上朝时使用的步伐迈进华盖阁的陈璟铭,在看到华盖阁内高踞上首,以三四方式排座的七上导和下首另外六名似乎已经等待了片刻的、与他穿着同一款式礼服,纹饰却分别是彩虹的另外六色的、和他几乎同龄的少年时,这竟是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然后,他低眉敛目,行云流水般从列成横排的六人正中间的空隙穿过,同时,他穿过空隙的相邻两人和他一起上前,另四人缓缓调整到四人横排,直到三人比四人领先一米半,这七人形成了与上首七人一模一样的三四阵型时,才停住了。
七人的姿态异常统一,他们的声音融合竟似同一人在说话,“子徒拜见父师,请父师安。”同调地双手在头顶叠放,一百八十度拜下。
上首的禹明七人也十分奇怪地七人共音,答:“吾徒不必多礼。”
在场十四人这才恢复正常。但队形依旧~
“今天叫你们七个才常休回来的一起过来,乃是为了你们的族内冠礼前期准备。”禹明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下首这几个神色无比恭谨的年轻人,悠悠道。
“按照以往的惯例,你们的几个作为陈苑上导继承人,必定也要在族内担当要职。不过,因为我们这一代的上导并不希望看见尚未及冠的你们在人前过于活跃,便将一些过去会放在及冠后进行的幕后工作的训练也放在了成长期。但,考虑到若让你们一点实际经验也没有的及冠实在不妥,便把你们的冠前历练作为你们唯一的实习期了。当然,陈苑的终核,你们想参加就去凑个热闹,不想参加,……也是时候见见你们的第一直隶的单独实力了。”没有让任何一个人有插话的机会,禹明不紧不慢却节奏紧凑地说道。
下首七人互相看看,最终还是陈璟铭开口回应:“老师,诸位师叔伯,铭等七人不敢有违师命,然……老师所指‘族内’……是天邦,还是大陈氏族?”
原来,在这个世界,有师者的最大归属单位为氏族,此处“氏”字为“师”的谐音,而陈苑,就是炎华国,或者古称天邦的土地上最高氏族,也是天邦皇族,大陈氏族的下属势力。
陈苑于5000年前天邦建国时便成立了,当时,是作为大陈氏族或者说皇族内部管理而设立的机构,近似于我们世界所说的“宗人府”+皇族内部“锦衣卫”的存在。
慢慢的,随着时间流逝,五千年前的陈氏皇族们不再沉迷于公开的统治,于是他们渐渐沉入地底,利用来自上界的知识将自己的宫殿群全部移入了一个可以监控主空间一切动向的次级空间——这也是为什么外人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陈苑总部而即使找到了也再也不会有下落的原因,扶持一个又一个新的氏族或者势力变成炎华明面上的首领,他们称之为“明吏属”,又适时的打压不安分的人或者毁灭有不当思想的“元首”,他们自己则变成了暗地里的守护者和监察者,也是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
陈苑,也逐渐演变成了陈氏在人前活跃的唯一和政府或者说明吏属有关系的机构。陈苑的性质也逐渐变成了陈氏子弟必有的显身份归属地,和一个无往不利的执法机构。当然,他们所执行的法律,更多的是比明吏属公布的、对全体国民起效的《法-民典》严苛十数倍的对氏族起效的《法-族典》和只对陈氏子起效的《法-内典》。
陈璟铭所说,“天邦”,即是那实际上的掌权者;而大陈氏族,则是陈氏的掩饰身份,一个巨大的同时涉及军和商两部分的超级氏族。
可以说,陈璟铭的问话抓住了要点。
如果说是天邦,那么事实上,哪怕禹明先前说过,他们并没有被各自的老师允许真正现身人前,他们也都不同程度地参与了理事。虽然陈璟铭是直接的公文批阅,而另外六人是最多阅读公文而已。
可大陈氏族……商业部分他们只在模拟训练时接触过,军事部分,呵呵,也只有陈璟铭因为禹明的一次心血来潮接触过罢了。这,才是他们需要的。
禹明有些郁闷。他的弟子什么时候能不要这么不可爱啊~?他索性不想说话了。坐在他右侧的一名看起来比禹明年纪稍长的男子挑了挑眉,他名为汤迪,是陈苑的第二上导,他道:“小铭你真是不可爱,哪里像我们家阿枫~没错,就是到大陈氏族的实习。你们七个会以不同的身份进入。”
——迪师伯/父师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这是陈璟铭和他右侧的被叫做阿枫,全名陈晨枫的人的心声,其他五人心里都是闷笑不已。但汤迪的话还在继续,他们也只能默默聆听——“要说,我陈氏在陈苑所设的七上导却是与我氏族内的七裔一一对应,分别是禹、汤、昌、战、政、策、魄,而七裔分责的内容各不相同。你们禹裔是全局统筹外加族内监察,所以你的身份必定是陈氏集团少主了,可我们六裔的工作内容可要具体的多,还是不透露给你了。你们的实习安排会在一周以后正式开始,在此之前,把自己组别的任务都安排好了,之后虽然说不是不能回来,但肯定不会有多方便。”说是不透露……但有谁真的不知道吗?即使汤迪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待和另六人一起躬身应诺后,陈璟铭还是相当识趣地再次微一躬身,应道:“遵师伯命,铭不敢多问。敢问老师及诸师叔伯可还有事?”见没人示意,便一躬到地:“铭先行告退。”一边给六人传了音:“睡前识海一聚。”就倒退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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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陈璟铭回来,早已知道陈璟铭被召见的第七精英组众人来不及问情况,就被心思烦乱的陈璟铭进入工作状态然后宣布即将召见新的一批外院选内院预役子,只有各自就位不提。
端坐在皓书阁外殿大厅正中的陈璟铭冷肃地凝视着恭谨跪伏的60人,思绪有些分散。正襟危坐于他两侧的14人发现了组长的异状又苦于在外人面前必须谨守的上下尊卑无法开口问询,目光终于集中到了位于陈璟铭右手边第一席的陈舒身上。陈舒仔细感知了一下陈璟铭的状态,确认他已经神游天外后,故作接令状地起身,对着陈璟铭深深一礼,复又站直,朝内预役们朗声道:“传卿下谕,内预役众免礼平身,以各自原本职司按后勤、暗务、明务、汇理、科研分列为5队。”
陈璟铭这才惊醒,却只能不动声色地一边对陈舒眨了眨眼表示感谢,陈舒百忙之中还是回了他一个见怪不怪的眼神——除非立刻有任务,陈璟铭在非正常时间被禹明召见后都会是这幅样子——一边表情不变地冷视60人分为12人一组,然后若无其事地吩咐:“第七精英组003~015,各自领走4人。舒,你我最后领人。”14人应诺,13人行动。
半分钟后,场中央就只剩下了8人。其余人脚步不停,领着自己的“学生们”,在再次行礼后退了个一干二净。
与陈舒按照这些剩余人的天资高低各自挑选了学生,又让侍从安排好了“学生“们的住宿,终于回到自己套间的陈璟铭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己的副手已经等在了自己的私人书房。
他略有些无奈,知道又要被“问讯”一通,却只轻扬嘴角,“舒,那么晚了,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