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涛一手撑着脸,叹了口气说:“好烦啊,怎么又变得烦躁了。明明没有了那些惹人不高兴的工作,却还是会郁闷,我是不是生病了。”
他说这种话是自欺欺人,他的抵抗力异于常人,自从身体异变后根本没有生过病。
“哥,我和妈妈知道你没了工作,反而轻松不少,至少不用担心你是否会回家,是否会出事……哎,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丢工作的是我,你老叹气干什么?”白涛忽然抬头问。
“没什么啊,”她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妈妈不在,应该在房里,“妈妈刚刚和我说,她想在公司给你安排个职务。”
白涛像是触电一样皱起眉头说:“我不去!”
“你小声一点,干什么啊?”妹妹急了。
“我和那个人又不熟,去她公司干什么?”
“哪个人?”
“韩语莲。”
“你怎么这样的啊,一直以来家里最懂事的是你不是我,现在说这么冷冰冰的话——噢,我就知道一定是工作上起的矛盾。你们查的案子和极光集团有关,自然会牵扯很多。可你要分清楚情况啊,她是你的姨妈,你怎么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
白涛干笑道:“是谁六亲不认了!?”
“哥,你不对。”她坐到他一边,“你是不是在工作的时候碰到过姨妈,和她因为调查的事情吵架了?”
“你别一口一个姨妈,你平日见过她吗?还不是在电视上,我们跟她不熟,也都是刚知道有这个亲戚的,老是找她麻烦,她会认为我们要贪她便宜。”
“可姨妈肯定不是这种人,否则怎么会那么紧张妈妈的病情,还给妈妈找了工作,什么都安排的好好的。我也跟她说过几句话,她很关心我们家的,让我有什么需要跟她说。”
“那是人家客气,你不能当福气。”
“你这个人精神出问题了,不和你说,我要拆你礼物了,反正你也一副不要的样子。”
“随你了。”他嘴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很重视的。便是瞅着她把两个盒子都打开了。
少雨茹送了一款精致的银色手表,凌梦菲送得是一份信。
“两位姐姐也真够有趣的,一个把手表里的价格标签和其他东西全部拿掉了,应该是不想让你知道价格。”妹妹在手中把玩,“哟,是这个牌子的啊,算是故意给你买了块她认为不是太贵的,不过对我来说也是天文数字。”
白涛一把抢了过去,他不管手表有多贵,这是少雨茹的一片心意。一手又拿起了那份信。先把手表戴好,再看信。原来不是写给他的,而是帮他写的一份介绍信。去一家当地的电信公司做经理。
白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这个人,什么都已经想好了才说。”
“她是在为你着想啊,一个那么温柔,一个那么体贴,不啊,都是又温柔又体贴,怎么办呢?”
“这里没你的事了。”白涛赶她回房。
手表让她能时刻想起少雨茹。介绍信也不能随意弃之不顾。可是直接去什么电信公司上班,总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这几天,他都在犹疑自己该走什么样的人生道路。去当雇佣军似乎符合他的能力,可惜家里人还是要顾及的。他也绝对不会去政府部门上班,按照他的履历也不会被纳用。躺在床上,又看了看凌梦菲给的介绍信,上面也有电话号码,是介绍人的。让他想通了就打个电话过去,对方会安排好一切。
至少比去亲妈那里工作强,他这么想着。手机却振动了起来,这段时间为了静心他都是调得振动模式。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
“白涛,我是少山。”
白涛听得咽了口唾沫,怎么都没有想到是少山,这把威严的声音像是穿透了手机击入了他的大脑。让他不得不坐起身,认真的对待。
“伯父。”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我的提议你是无声的否决了,也有可能是一直在考虑。可你已经离开了国防部,我们的谈话也不用涉及之前的矛盾。那就来谈谈你现在的境况,作为我女儿的男朋友,失业后一直闲在家里吃老本是不行的。”
“是雨茹让你找我的?”
“不,是我擅作主张,出来见一面吧。”
“……”
“我们现在也不是敌对的关系,你不要太扭捏了,不像个男人。”
“好。”
白涛答应了,可心里还是在揣测他在想什么。回头一琢磨,现在自己是无业人员,何必担忧那么多,也不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来到了极光集团总部,到达很高的楼层后就有人带着他进入少山的办公室。窗明几净,环境优雅。少山一直看着玻璃墙外的景色,背对着门。白涛站在门口不知该怎么办,带他来的人已经走了。
“请坐。”少山说。
白涛在布艺沙发上坐下,茶几上是两倍咖啡。少山转了过来,双手十指交叉在胸前,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伯父……”
“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让人有种亲切的感觉,这份感觉很特别,也很重要。”少山站起身,理了理领子便走过去,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下,“咖啡是你喜欢的口味。”
“谢谢。”
“对我就不用这么拘谨了。如果我是白手起家,或许更能体会你们这些创业者的心情。或者说为生活努力的工作者的心情。可是我继承了家业才有了今天,就不一定能设身处地的去思考问题,你最近应该很难吧。”
“七成的产业是近三十年攫取的,听说伯父十分聪慧,十五岁就参与了家族事业。极光集团是你带头创办的,原本的少氏集团不复存在,可少家的声望更甚,你更是成为了世界首富。”
“查的一清二楚,我倒是不怎么了解你,”少山说,“还好你不在那个部门了,否则我说话的时候也得谨慎一点。没错,我十五岁从商的,那一年变故太大,我大哥死了,我才决定要好好发奋图强,不让家族事业没落。”
“可能我电影看得太多了,很多大家族的兴起都会有一些阴暗面掺杂其中,甚至手上染血也要做下去。”白涛脸容刻板,这些话在他肚子里憋了很久。是从另一个角度去质问少山。上回在少家由于雨茹在身边,他没能说出口。
“倒是直白又锋利的话,阴暗面是必然有的。政府也是如此,何况我们这些经商的。但我的准则是做生意必须基于一定的公平。否则我的事业也不会如此牢固。”今天的少山更为威严,说话也更直接了当,似乎之前见面时也因为女儿而收敛。
现在是两个男人间的对话。或许说两个雄性之间的对峙也不为过。
“不觉得自己惹得血腥味太重了吗?很多人都是被你踩在脚下悲鸣的……”
“悲鸣的,”少山打断了他,“年轻人的用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诗意了。你是否想跟上我的说话节奏?别太刻意了,我也是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你直接说我打压对手,让别人家破人亡,榨取别人的血汗钱,弄得天底下很多人没饭吃——这样就清楚多了,我们生意人最喜欢坦诚的伙伴。”
“你可能误会了,我没有刻意把你说成是罪犯。”白涛有点纠结,“只是觉得伯父做的生意实在太大了。”如果雨茹听到他似挥拳一样的话语会怎么样呢?
“如果今天你和我来谈生意上的事情,我是非常乐意的,而且很高兴。说明你已经意识到自己必须有一份工作,需要好好的面对人生。年轻人,你已经不是国防部的人,也不用背负太多的责任。民众这两个字已经与你无关,这个世界的民众就是我们本身。就像是人有优劣一样,丛林法则便是社会的法则,优劣的淘汰制度非常适用。”少山指了指脑袋,“第一是肯做,第二是脑袋,第三是对家人的责任,第四可以把闲钱捐出去,然后你有了威望身份,你成功了,受到万人敬仰。”
少山确实话多了不少,也不绕弯子。言简意赅,仿佛一把剑悬在白涛头顶,他已经没有闲时来考虑该怎么回答,必须马上回应,否则便落入劣势,整个人也会紧张起来。他明白这一点。更知道官僚财阀的顶端正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国防部遣散他们虽然不是少山指使的,但也是这个顶层结构的爪牙作祟。来的路上他还很气氛,想着工作和同伴们的事情。现在直接面对他要是没了底气就完全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