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谨慎对待女婿的问题是情理之中,我完全可以理解。作为一个大人物,你甚至可以动用一切力量来为难我,可你却没有那么做。说句真心话,让我太意外了。”
“因为你不是为了我们家的钱。”少山猛地击出球,远望那枚白球划过天际。
“伯父太自信了,俗话说扮猪吃老虎。”
“明知道所有的事情可能和我有关,你还执着地留在那个部门,简直是故意和我唱反调。”少山正说的时候,远方的球落到地面上,滚了一段距离后竟落入洞中。白涛钦佩这样的球技,可他却表现的十分淡然。
“你们把集团的得力干将抓到了牢里,令我们陷入了舆论的漩涡之中,还能堂而皇之的来我家做客,你的气质确实与众不同。”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谈起工作的事情,可既然伯父你提起了,我也不会避讳。你们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明白,不用我来点穿。有没有想过,哪一天一切都公之于众了,你们将立足于何处?”
少山顶了顶鸭舌帽,双手杵着球杆。
“我做的事情很多也是为了国家,私心是少数。”
“国家没有让你弄航天计划吧?”
“表面上看到的永远不真切,你知道了真相后就不会这么说了。”他扭过头,盯着白涛,“年轻人,我知道你的胆魄,希望你不要将我的女儿作为进攻我的跳板,否则我会不择手段。”
“伯父想要弄死我是很简单的事情。”
“那些胆敢挑战我的人,我会认真对待。”
“我想今天的对话就到这里了……”
“那我叫你出来的意义何在呢?”
“……?”
“为我做事吧,不会亏待你的。”
白涛像是被人扇了个耳光,恼火地扬起眉头。
“我可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不为了利益,这种东西可能你不放在眼里。那我们来谈一点更实际的,为了雨茹,你可以付出一切吗?”
“这两者是不同的,一方面是爱人,一方面是国家利益。不,是犯罪。”
“你错了,对错根本不是黑白分明的。”
“我们的观念不同。”
“为了雨茹,好好考虑一下。”
白涛没有打球便告辞了。在离开时,他看到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伫立在草地上,虎背熊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方向,又似乎不在看他。那人长得和少山有几分相似。白涛却没有细想,只是觉得此人有意无意地注视着他,让他觉得不自在。
令他没有想到,在回到单位后,斐俊杰就坐在他的位置上,起身朝他点了点头。白涛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找我有事?”白涛把门关上。
斐俊杰双手叉腰,来回踱步,似心里很不平静。
“你去过少家,今天还和少山会面。你可是我们的组员,少山现在是重大嫌疑对象,你做出来的事情太惹眼了。”
“打算责备我吗?可那是我女朋友的父亲。”白涛直白地回答道。
“我看你的表情就不像是会为此头疼的,觉得很自然?我再说一遍,你是重要工作组的职员,会见的人是敏感要员。”斐俊杰指着他,表情似很纠结,“白涛你真的还适合在我们这里吗?”
“肯定又有人说我是内奸之类的话,可以理解。”
“你理解什么?”斐俊杰往后靠在桌边,双手按着桌面,“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你在我们小组里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你是我的得力助手,精明能干,百折不挠。白涛,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想想吧,这段时间以来我们的伙伴付出的心血,甚至是生命。我们协助破获的那些重大案件,足以让我们的人生充满光泽。”
白涛觉得肩膀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正遭受着少家和单位的双重碾压。
“你想我怎么样?”他痛苦地问道。
斐俊杰站直了。
“你们都谈了什么?”
“组长,你的话很没有礼貌,这是我的私事。”
“可我要写报告……”
“他让我做内奸,你满意了?”
“那我的报告就不会这么写了,你需要和他们拉开距离,或者将计就计,做谍中谍。”
白涛苦笑着摇了摇手,说:“别闹了,还嫌我不够烦吗?”
斐俊杰走近,双手握着他的臂膀,压低声音说:“白涛,我的弟兄,我们正对他们的恶行一筹莫展,你或许是唯一能打开黑幕的钥匙。”
白涛的手指重重地戳了戳他的胸脯,表情亢奋地说:“组长,你在拿我的感情开玩笑,他即便是个恶人,也是雨茹的生父。”
“他不仅仅是你的长辈,他是官僚财阀的核心。”斐俊杰往上指了指,“他是一座山,一座压在国家身上的山。”
白涛闭着眼睛一把将他推开。
“我不会帮你们任何一方,这是我私人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斐俊杰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看他决绝的情绪便住嘴了。
白涛觉得一切都很压抑,无论是工作环境,还是走到外面的空气中,如同置身在别人监视的氛围内,无法逃脱。他见了纪雨彦。
“没想到我们的白涛小朋友还会来看我,显然我身上的情报没有被榨干,你们是不会罢休的。”
“他们天天审讯你都没有任何结果,我不想再为你烦心,还记得你待过的那家孤儿院吗?”
纪雨彦的脸容皱紧,似乎不愿意去回忆那段往事。
“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吧,如果非要去深究因果循环,会烦死的。”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去杀了那个院长,或者是找出给你注射病毒的科学家。”
“会浪费我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回忆最恐怖的事情。”
“恐怖,人头落地对你而言都不算什么。”
“那是我心中的阴影,你无法明白的,不要再提了。”纪雨彦显得很激动。
“看来童年对人的影响太大了,那个叫米雪的女孩似乎烙印在你心上了吧。”白涛把一张照片压在了玻璃上,“看看吧。”
纪雨彦无精打采地瞅了一眼,双眼睁大,他想靠近,可惜镣铐束缚手脚。但不影响他的视觉,只是他很在意。
“好像哪里见过。”他所看到的是一个穿了白大褂的科学家,戴着眼镜。
“当然,就是他给你注射的天启病毒,你要是把他忘记,就是连仇恨都不懂了。”
纪雨彦双眉一紧说:“我刻意忘记这些事情,我知道是小丑的逃避行为。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用这些事情来刺激我?”
白涛觉得吃惊,说:“你难道没有见过鲁柏?”
纪雨彦全身一颤摇了摇头。
“告诉你吧,当初在幼儿园进行非法实验的就是鲁柏,也就是你口中的那个雇主。”
纪雨彦咽了口唾沫,像是被人愚弄了一样疯狂地大叫了起来,身体乱颤,四周的守卫马上抬起冲锋枪,瞄准他的身体。其中一人对他大喝,让他安静。
“好了,别这样,看来你比我想得还要惨。”白涛大声说。
“我要杀了他!”
“我知道你会有这种情绪,可惜你自身难保。按照我的经验,你肯定是死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些真相,真相往往会让人幡然醒悟,或恨得抓狂。”白涛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照片,“我们被同一个人当作了实验对象,可笑至极。这个人在人群中做了多少坏事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不能再让他疯狂下去。”
“你去杀了他,你为什么不去!”
“起初是他救了我,总归是让我延续了生命。现在他是罪犯,我必须逮捕他。”
“孬种,被人玩耍成狗一样,竟还能这么坦然。”
白涛平静地看着他。
“哪天我变得和你一样无助和疯狂,我该多可怜。”白涛站了起来,“好好等待着死刑的到来,你的人生虚无缥缈。”
“我要求和你单独谈谈!”纪雨彦嚷道,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了。
白涛漠然地凝视着他说:“你确定?”
两人在一间没有任何监控设施的房间里。这里本来是空置的房间,纪雨彦被绑缚在椅子上。每天的药剂使得他已经无法超限,没有人会担心他作出恐怖的举动。白涛也不怕。他直面了这个食肉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