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7月15,中元节,又称鬼节。
道口的火堆儿熊熊燃着,风一卷,空气里尽是飞灰。
夜黑风高,阴风阵阵。
……
是她多心么?
从工地回来之后,冷暖一直觉得有一辆黑色道奇跟着她,不远不近,她拐,他也拐,她快,他也加速,她慢他也跟着减速。
冷暖试着从倒镜里去看身后的车的牌照,却被一个刺眼的反光挡住了视线。
该死,车牌上插了一个光盘。
想着那些新闻上的深夜尾随女人变态强奸杀人什么的,冷暖攥着档的手心开始冒了冷汗。
她是混社会的,但她自己并没有一身蛮力,万一——
想象这个东西,越想越玄幻,为了托底,冷暖还是拿起电话给归齐打了过去。
“老婆,到哪儿了?”电话里炒勺和锅摩擦的声音很清晰。
“归齐,你下楼到停车场来接我一下吧。”冷暖把电话夹在脸和肩膀中间,防备的从倒镜里,想要看清楚后面司机的样子。
无奈,更深露重,除了能从身高上判断是个男人,其它一概模糊。
冷暖的心,开始打鼓。
“怎么了?”一切杂音停止,归齐的声音严肃起来。
“今儿不是7月15么,我害怕。”掩去了真实的情况,冷暖不想让归齐太着急。
“呵呵,笨蛋。”归齐满是宠溺。
“等我吧,马上下楼。”
……
到了小区门口,那辆车依然紧紧跟着她。
到了要刷卡才能过的门卫岗,冷暖的胆子也壮了几分。
吱——
狠踩一脚刹车,她想要近距离看清这辆车的车主。
然而,就在冷暖拉手刹的空档,那辆黑色道奇却灵活的绕过她,驾驶座伸出了一只格外修长结实的手臂刷了卡,径直的窜进了小区。
乌龙飞过,冷暖莞尔一笑,立时心安。
原来不过是她太过疑神疑鬼了。
刷了卡,冷暖也缓缓进了小区。
这个小区并不是很大,高层不过4栋,绿化占整个园区面积的不过四分之一,每户百坪左右,原本她们结婚之前,按照归齐的意思是在市郊买一栋大一些的别墅,但被冷暖拒绝了,所以两个人现在就住在归齐之前的公寓里。
当时冷暖想的是,房子而已,心若浮萍,住那儿都一样。
然而,抬眼一看,只见万家灯火,各自灿烂,然而却不再像曾经那一盏孤灯,指引她回家的方向。
但这里,现在的确是她的家。
停车场自家车位前,归齐双手插袋好整以暇的站在那,抿着嘴儿笑着,看着冷暖的车缓缓驶过来,薄唇上下掀动像是说着什么。
因为字不多,冷暖读懂了。
他在笑话她是胆小鬼。
笑着摇摇头,冷暖并不准备跟他形容刚刚疑神疑鬼的插曲。
娴熟的把车倒到车位上,冷暖简单收拾了下东西,才一下车,归齐就一如既往先一步过来拎过她的包。
“要让你那一票弟兄知道他们大姐的这点儿小胆儿,估摸都得转投别人门下。”归齐边揶揄她,边从她手里拿过车钥匙锁了车,又把钥匙放进了包里。
冷暖只是笑笑,“我不说,你不说,还有谁知道?”
很明显,这句玩笑话里仅有的‘我’和‘你’愉悦了归齐,看着女人那晶莹泛光的娇俏小脸儿,归齐的笑意更深了。
“有没有这么好笑?”轻锤了一下归齐,冷暖也不禁莞尔,原来笑真的是可以传染的。
“没办法,我这人天生乐观。”归齐自然的拦过冷暖的肩膀儿,奔着回家的方向。
“归齐,我真的发现你越来越恶心人了。”
是的,他叫她老婆,但她叫他归齐。
并不是冷暖矫情,而是‘老公’那两个字沉在她心底最深的湖底,沉甸甸的让她无力抬起。
停车场距离她们所在的单元并不算远,沿路灯光照的通明,归齐搂着冷暖一路唠嗑儿,很快就到了家。
刚一到楼下,冷暖就眼尖的抓见了那台每天都停在她们楼下的那台粉色小奥拓。
其实停个车到不是多特别的事儿,让冷暖特别留意的原因是,那辆车似乎从来没少过人。
别人也许没有这种敏感度,但被狗仔不只一次盯过的冷暖,则有着雷达般的警醒。
“诶,归齐,你说咱们这栋楼里住了什么人物儿啊,这天天有人盯着?”冷暖小声嘘着。
瞧着自己老婆一脸三八的样儿,归齐笑道,“你不知道欧阳晓住咱边儿上那户么?”
“我应该知道么?”冷暖问的十分理所当然。
“ok,当我没说过。”归齐十分无奈。
“诶,这欧阳晓谁啊?”冷暖这么认真的一问,给归齐又问笑了,扶了扶眼镜儿道,“你没看过市台新闻联播么?”
新闻联播?
“别说市台的了,中央台的我也没看过几期。”嗯,冷暖觉得自己回答的没毛病,不爱看新闻联播她觉得自己是个无比正常的女人。
“那算了,我相信如果我跟你说这个欧阳晓是全市最受欢迎的新闻主播,我想你也不会有什么好奇的。”归齐不知道如何扶正冷暖的政治意识,不过显然,他也没这打算。
果不其然——
一般人都会觉得新鲜的事儿,到了冷暖这儿——
“哦,原来是主播啊。”一副了然的样儿,却毫无波澜。
电梯降降升升,地面和家的距离不过是几分钟的事儿。
这个百十来坪的公寓里,装饰和摆设大多边框简洁而色彩深沉,除了客厅墙壁中间那个扎眼的红红的喜字,全然没有一点儿婚房的样子。
结婚的时候,归齐坚持:“一辈子结婚这么一次,房子咱俩都不换新的了,最少也得重新装一次吧?”
“什么结一次婚,你现在是二婚娶了个二手女人,以此类推,房子也不用费二遍事了。”
当时冷暖只是开玩笑,归齐却格外认真的抱住了她:“别瞎说,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我也想给你最好的。”
最好的?
冷暖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好,一个好字最少也要背负些许的爱。
而她不只一次试过去爱他,但无奈她却真的做不到。
所以这个好字,她真的不配。
最后的最后,归齐还是碍不过冷暖的坚持,放弃了重装的心思,但他还是坚持把浴室拆了重新装了一下,理由很简单。
因为原来的架子不适用冷暖娇小的身高。
就这样,改装一个房子,也就有了一个家。
一个家,两种意义,对冷暖来说,这里是她死里逃生的搁浅滩,而对归齐来说,这里是他的三寸天堂。
虽然现在的日子无非就是在他原本的生活里,多了三样东西而已。
一个女人,一件行李,对……还有一条鱼。
“老婆阿,菜都差不多了,就差个凉菜没拌了,你去洗个手等我一会儿,或者你要是太闲,也可以去喂猪。”归齐在厨房扯着脖子唤着。
何为归齐口中的猪?
没错,猪是冷暖给那条地图鱼起的名字,原因很简单,因为它真的很能吃。
“饿它一会儿吧,天天吃,早晚撑死自己都不知道。”冷暖在鱼缸前面看着那个朝她搔首弄姿,摇头摆尾只为了换口食儿的黑色地图,坏心的敲敲玻璃后,无情的走开。
她固执的认为,鱼也要学会挨饿,这样能提高生存能力。
就像人一样,多绝望几次,也就麻木了。
换了一身儿家居服,冷暖开了电视,拿着遥控器来回的换着台,很闲适,全然没有一个月之前死活不由自己的绝望。
冷暖也曾不只一次问过自己。
你说,人是不是适应能力最强的动物?
是,就好像某些植物。
就算根都烂到了土里,挪个地方,再浇浇水,即时长得不再漂亮,却枝杈乱散的也能维持生命。
冷暖觉得,不扪心自问,她活的很好。
就像原本冷暖特别不适应每天下班回来归齐都准备好这么一桌子饭这件事儿,但什么陌生都躲不过日复一日,终究,只剩下习惯。
用柴青的话说,她现在是完成了从奴才到祖宗的成功转型,家庭地位有了质的飞跃,正突飞猛进朝着太后老佛爷的方向昂首阔步。
可不么,在这段婚姻生活里,她一没有饭做,二没有家务可做,三么——
就连家里来了送快递的,都不用她欠身开门。
总之简单的一句话,归齐几乎什么都不用她去做,这真的是把她宠上了天。
这样的男人,她应该死心塌地。
冷暖总是一遍遍的这样告诉自己,然而午夜梦回,那个涓狂的人影扰梦滋事后,她又总是不由自主的心离地面三尺,双脚点起,脚跟不着地。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犯贱,这么温馨的家庭,这么美满的婚姻生活,这么体贴入微的男人。
冷暖,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说到此,冷暖也很想抽自己几个巴掌,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日子,也灌不满她那有了缺口的心。
总之,说不清。
莫名的,现在的生活,总让她有一种局外人的幻觉。
……
姜母鸭,黄蚬子拌香葱,清蒸鲈鱼,玉米菌汤。
色泽艳丽,香气四溢。
如果说冷暖尚算不错的厨艺是3颗星,那么归齐的厨艺绝对可以用5星来评级。
都说厨艺一在天份,二在用心。
对归齐来说,天份不过只占微不足道的半颗星。
可能就连冷暖都不知道,他每天在单位的下班之前的时间,全部都交给一些网络食谱。
冷暖也不会知道,这每一餐都是归齐仔细衡量过营养价值后精心搭配的。
当然,在归齐看来,这些本就是他该操心的事。
洗了手,冷暖帮着归齐拣了碗筷,落座,两个人准备大快朵颐。
归齐拿起筷子,没有端碗,习惯的给冷暖先夹了点儿,“这鸭子是现杀的,新鲜。”
“你自己吃吧,我又不是小孩儿。”冷暖端着碗躲着,五官玩笑的堆砌着懊恼。
归齐也没说什么,宠溺的看着她,只是笑笑,笑的时候有着那颗冷暖早已见惯不惯的虎牙。
他总是这样,这么半眯着眸子看着她,就好像她是什么博物馆展出的最珍贵的一一幅油画。
“你吃饭吧,瞅我能饱么?”咕哝一声儿,冷暖还是不自觉的回避了他这样的眼神,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老婆,你知道么?就算到了今天,我也不敢相信现在跟你这样每天一块吃饭的日子是真的。
就这样看着她,归齐发自肺腑的说着,却没有出声儿。
忽略这让她不适应的亲密气氛,冷暖转而认真的祭着她的五脏庙。
不得不承认,归齐的手艺很好,已经吃了几个月的冷暖的嘴都有点儿被他养叼了。
都说抓住人的胃继而抓住人的心,先不管冷暖的心现在停在哪个不知名的位子,至少她的胃现在真的被抓的死死的。
在家吃饭的时候觉不出来什么,但每每外食,冷暖却变得百般挑剔。
阿南曾百般好奇的问她:“姐,你到底爱吃什么啊?鱼翅?鲍鱼?”
冷暖总是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鱼翅虽贵,鲍鱼再好,莫不如这手上的一碗白饭,几个家常小菜。
因为每个菜的后缀都是踏实和安心。
“诶,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归齐忽然抬头道。
“什么好消息啊?”
“咱爸他在的一大队的集体立功上头批了,说是能减刑1年。”
“真的啊?”冷暖眼睛顿时一亮,满脸挡不住的高兴。
可能最近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来的更让她兴奋了,最近她和归齐也每少找人给谭四办减刑的事儿,但要说成了的,这个是头一分儿。
7年减1年就是6年,少一年是一年,说真的,就算谭四在里面并不需要过那种劳改的苦日子,冷暖也不想他在那多待一天。
“这周六你工地那边要没什么事儿,咱俩下午去三监看咱爸吧。”归齐提议到。
“行。”冷暖答应的倒是爽快,但转而一想,又唉声叹气起来,“哎……”
“这是好事儿,你叹什么气啊?”
“我就是上火,这咱俩要去了,咱爸肯定还得问练姐的事儿,你说咱俩也不能直接告诉他练姐失踪了是吧,我这骗来骗去的几个月,我感觉理由都用光了,他要是再问,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冷暖就是上火这事儿,这几个月她一只都在找练习,然而除了知道她从看守所里被放出来了之外,对她的行程没有一点消息。
家,不回,律所,不去。
她好好一个人,就像在这个城市人间蒸发了一样。
“以爸的心思,你也瞒不住他,你以为咱们说的他会信么?”归齐扶了扶镜框。
“哎……”冷暖接着叹气,想到这事儿,也吃不进去什么了。
“你先别上火,我估摸着这回咱爸也不能再问咱俩了。”
“为什么啊?”冷暖没明白。
“你不记得咱爸最近都看什么书了么,他现在没事儿就研究那本起名学,说什么要给咱俩的孩子起好了名儿,我估摸着咱爸肯定得墨迹咱俩要个孩子。”归齐玩笑得说着,镜框下精光的眸子却像是想在冷暖的脸上得到什么回应。
然而,冷暖却垂下头,端起了碗,注意力重新挪到了饭菜上。
“呵呵,咱爸真有瘾。”
归齐明白,如此迂回,不过只是逃避。
弯着手指抬抬金丝镜框,看着那个把碗里所剩无几的饭按粒儿来吃的女人。
他想——
某些东西总要破冰,他应该要主动一些么?
……
家庭生活很简单,吃饭,电视,电脑,洗漱,睡觉,周而复始,毫无心意。
这个晚上,在冷暖看了电视上的市台新闻联播重播,终于知道了谁是欧阳晓之后,她也乏了。
因为身上带伤,她不能像以前那样每天冲几遍澡儿,所以简单的洗了把脸后,冷暖像每一天的习惯一样,坐在梳妆台前逐步擦着步骤繁杂的护肤品。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冷暖也不例外。
化妆水,眼霜,精华,晚霜,擦擦拍拍,一层又一层。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暖满意的拍拍自己的脸。
有一点,她很崇拜自己。
无论心情如何,鲜少影响气色。
“女人都这么爱照镜子么?”归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镜子里可以看到他手臂端着,倚着门口。
冷暖没有回头,只是笑笑,“我这么天生丽质,不照不是浪费了?”
“呵呵……不知羞……”归齐笑意加深,随手关了房间内的大灯,只留一盏昏黄的小灯儿,缓缓朝她走来。
轰——
冷暖觉得自己的脑子瞬间懵了,擦着护手霜的手拧在一起,不敢抬头。
如想象中一般,归齐过来从后面抱住了她。
“让我闻闻,嗯……老婆好香。”归齐的声音像是染上了卧室的昏黄,很慵懒,很暧昧,那属于他的味道让她陌生的想要挣扎,却又无法动弹。
人与人之间的气氛是个很奇妙的关系,也许上一秒还相谈甚欢,下一秒就变得如此尴尬。
冷暖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现在全身紧绷,汗毛直立的感觉,她只知道,她真的呼吸不畅。
“那个……我想喝杯牛奶。”冷暖微微挪着脖子,尽可能让他不误会是在躲他。
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足方寸,她在想什么,如何瞒的过归齐的精明?
然而归齐却真的没有为难她,顿了顿之后,只是笑笑的松开了她,“想喝热的还是常温的?”
“热的吧,谢谢。”冷暖自己都觉得自己笑的很僵。
……
几分钟后,归齐在回来,手上已然多了一杯热牛奶。
冷暖的这一杯牛奶几乎喝了一个世纪之久,热气都已经被她吹的一点都没有了,她却还是作势在吹。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距离她一臂之外的对面床上坐着的男人是用多么灼热的眼神看她。
她知道自己在逃避着什么,但她还是本能的逃避了。
这并不是说她在为上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守身如玉,而是在她一个脑热嫁给归齐之后,她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在缓冲一下。
说真的,在她曾经认识归齐的时候,也曾经对这个男人有过遐想,甚至在凌犀欺负她最凶的时候,她也曾想过眼前这个男人的好。
归齐对她来说,从来就是个特别的存在,亦兄亦友,又像是很亲密的蓝颜,他在她最难得时候伸手拉住了他,又无私的给了她很多。
真的很多,但这些好,真的都与性无关。
也许现在让她跟一个陌生男人睡个一宿,都比跟他发生关系来的自在。
可不管归齐在她心里是什么,她们现在结婚了是事实。
婚姻不只是生活,也包括性生活。
冷暖知道自己跟归齐在一起是早晚的事,但对现在的她来说,真的是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
好在,她该庆幸——
她有伤在身。
感觉到身前的一摊阴影散去,冷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呼……
牛奶终究是剩了半杯,归齐笑着说她眼睛大肚子小的时候,气氛又这么诡异的恢复了尴尬之前和谐。
睡觉之前,归齐去洗澡,冷暖习惯拿书看一会儿,她已经习惯了用别人的故事,去冲淡自己睡前的紧张。
归齐准备了好多的书放在了她的床头架子上,冷暖随手拿了一本儿。
随便翻翻,就被一段儿对白给逗住了。
男人:他是第一个征服你的男人,就好像是这第一个爬上一座山,然后插上旗子那个人。
所以后边上山的人,那儿老插一旗子,我对于他来说就是一观光客。
你看啊,你,你是一闪,然后他之后还有第二拨上山的,那我肯定不是第二拨。
你看我之前还有那一拨一拨的,有观光的,有拍照的,乱扔瓜皮纸屑的然后还有搞地质勘察的。
女人:你不就是觉得我不纯洁吗,你不就是觉得我破坏了你的想象,不是你脑子勾勒了成千上百次的白雪公主吗?
首先第一,我不是山,我是个人,我是个有感情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会遇见你,在遇到你之前,那些上了山的也好,下了山的也好。
总之,我不是山。
那些人,就是因为那些人,我才会慢慢变成现在的我,然后遇到了现在的你,和你在一起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我连认识都不会认识你。
反正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没有办法改变,我也没有。
哪个女人希望自己是座山,专门供别人旅游用,哪一次我不希望有人能占领这个山头,可是她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我不是山,你才是山,你们全家都是山!
噗嗤——
冷暖承认她有点没心,但她真是憋不住的想笑。
她笑什么呢?
她看这段的时候就在想,如果她的心也是一座山的话,她几乎可以见到一个画面——
烈日当下,微风乱吹。
只见一个叼着烟儿翘着腿儿的男人扛着把大旗,那旗上面就写着四个大字‘老子的山’。
噗——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归齐已然洗完了澡,带着一身清新的皂香自然而然的栽到了冷暖的身侧。
“没什么,这书挺有意思的。”冷暖脸上的笑意引退,回到了现实。
现实就是,就算山上插着大旗,也已然来了第二拨人。
“你还有功夫在这儿看书,是不是又忘擦药了?”归齐自然的拨弄着冷暖垂下的碎发丝到她的耳后。
冷暖表情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她尽量笑的自然,“不急,我在看一会儿。”
“你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归齐笑了笑,伸手把冷暖手里得书抢下来放到了床头柜,“这么没营养得东西,少看一会儿吧。”
抢了冷暖的书,归齐又在床上的架子上拿下来了一个小盒儿,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冷暖。
没错,这个小盒儿,就是柴青给她的那瓶去疤膏,在她伤口癒合之后,她每天都在擦,算上这盒儿,已经是第三盒儿了。
其实,去疤本该说是一个很积极的事儿,毕竟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喜欢那么丑的疤,但冷暖是真的很排斥每天擦药的这个当下。
因为——
“我自己来吧。”冷暖第若干次争取着。
“你低头不方便,还是我来吧。”归齐却第若干加一次的拒绝了她。
昏黄的卧室射灯下,冷暖还是掀开了衣服,露出了整个白皙的肚皮,只见一个纤细的腰身上就竖着那么一道明晃晃的疤痕,那刚癒合的疤痕是粉色的,嫩嫩的,好像一碰就能活过来似的。
“这疤真难看,肚皮像是麻袋的口,缝的乱七八糟的。”冷暖自找着话题转移着这样赤裸相对的尴尬。
“还不赖,挺另类的,当纹身看也不错。”归齐瞇着眼睛,笑意很深。
这样的眼神,让冷暖无法自在。
他的手指是轻柔的,他就那么打着圈儿把冰凉的药膏一点点的涂到她的伤疤上,冷暖觉得自己屏住了呼吸,却还在开着玩笑缓和着自己的尴尬。
“我能说你是乐观呢,还是阿q呢?”
归齐没有回答,只是在她刀口最深的地方,那跟耻骨垂直的地方,反复的打着圈儿。
“还疼么?”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就像是能滴出水来,深棕色的眸色泛着光满满的映着都是冷暖的脸和一股名为灼热的火。
轰——
冷暖觉得自己被这样的比亲密更让人遐想的暧昧弄的全身都不自在,她最终下意识的挪挪身子,点了点头。
“嗯。”
最终,漫长的擦药过程结束了。
但夜才刚刚开始,冷暖不是未经人世的小女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归齐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
也许,也许……
那引信已经引燃许久的炮仗,终就是要有爆炸的一天。
引信是她点的,爆炸她应该要负责。
对,迟早的事儿,她不该再负隅顽抗。
如此,冷暖这样跟自己说了三遍。
等归齐洗了手回来的时候,冷暖已经把灯全部都熄了。
她想,就算要发生什么,至少她是闭了灯的。
一切都如冷暖想象般一样自然而然的进行着。
才一上床的归齐从背后搂着她,大手轻而易举的掌握了她的腰,把她整个人侧身扳过来,找准了位置,唇就覆了下来。
他的吻并不若他的人一般温柔的浅尝辄止,而是带着极具侵略性和占有欲的逼她被动的与她纠缠,一时间冷暖觉得鼻息之间充斥着一种陌生的香皂味道,这样的味道毫无疑问的侵入了她的最后一道围墙。
他的灼热,他的激进,他的粗重呼吸,甚至他已然起了变化的身体。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有着正常欲望的男人。
归齐撑住半个身子举高临下的一遍遍舔刷着她始终麻木的唇,时而辗转,时而狠攻,像是百尝不厌倦般的吸吮着冷暖早已红肿的两片。
那样的感觉对她是陌生的,在今天以前,她们从未如此亲密过,这样带着情欲的吻让冷暖被动的想要去伸手推开他。
但把手撑在两个人之间的瞬间,冷暖还是停住了手——
她们已经结婚了,这样很矫情是不是?
好吧,就这样把,冷暖,这是你的男人。
带着认命的绝望,冷暖不再被动,反手搂着他,把自己嵌入他的身子,开始回应他的吻。
冷暖的回应让归齐更加狂势,掌握着她的腰的手越发用力,鼻息间粗重的喘息喷在她的脸上,灼热滚烫一路向下激吻摸索,熟练的前戏轻而易举就让她身陷沉沦。
呵,身体是个多好的东西,即便违心它却依然可以诚实的对待任何热情。
闭上眼睛,一切都不过只是一种填充空虚的过程。
冷暖放松了身体去承接一切未知,好像陷入了一种轮回。
归齐放肆的撩拨着早已摊成一摊水的女人,在退去最后一丝遮挡的裤子后,借着仅有的微弱月光,他熏染了情欲的眸子动情的看着面色潮红双眼紧闭的女人。
“媳妇儿。”他动情的唤着。
“凌……”一句含糊的错漏,让冷暖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
睁开眼睛,冷暖在归齐的棕色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还有那一抹掩不住的受伤。
一室旖旎,尴尬无比。
两个人就这么在看不请的夜里,僵持的相对,许久,归齐抿嘴笑笑,起身提上了裤子。
“你看我,你伤口还没好利索呢,急什么呢~”
身体分开的瞬间,汗液蒸发,满满的凉气让人毛孔竖立。
“归齐……”冷暖去拉归齐的手,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很歉意。
握着女人娇小的手掌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归齐最终拣了一地狼狈,会心一笑。
只要她肯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握暖她。
错的时间,对的人,对的时间,错的人。
四者之间可以组合多少剧情,谁又知道呢?
冷暖不知道归齐在想什么,但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去弥补自己低级的错漏。
气氛就这么僵在一瞬间。
然而,就是这么刚好,此时电话铃声的响起,宛如天籁。
冷暖得救般的翻身,接起了电话。
是阿南。
放下电话后,冷暖面色有些烦扰。
“怎么了?”归齐问。
“这帮小子下手没轻重,把村长儿媳妇儿给打了。”
……
基本上重写了,我很烦,我很不喜欢写归齐和冷暖之间,但这又是故事得组成部分。
不喜欢的可以给我意见,但我不接受以三观之名的辱骂。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