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只有取错的名,没有叫错的号。人们总算见识了狂龙的风采,刚打败地灵榜第一,连休息都不用,直接就找上了地灵榜第九十一位的张茹。
须知被誉为东周武林青年一辈王者的陶隐,也是艰难打败了第九十六位的叶南双,八成不是张茹的对手。
“未免太年轻气盛了吧?”陶家长老张口疾呼,自家弟子的风头被盖下去,让他下意识不忿。
四周其余人亦多有皱眉,尤其是一些武林名宿们,颇有点‘兔死狐悲’的味道,连张茹都不被卓沐风放在眼里,又遑论是他们?
“也怪不得他,面对生死仇敌,谁又能淡然处之?”
“没错,到底还是年轻人,急欲报仇可以理解。”
也有替卓沐风说话的,都是与三江盟,苗家和飞箭岛有旧情的人物。听他们提起,众人才想到这一茬,心中释然许多。
被卓沐风当众以剑相指,尤其对方还带着命令的口吻,让张茹气急攻心,一张脸都扭曲起来,怒骂道:“狗杂碎,别自以为天下无敌!”
卓沐风不语,只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被挑战者是不能拒绝挑战的,张茹无法,只得阴沉着脸掠到了台上。她万分吃惊于卓沐风坐火箭一般的进步速度,一开始的信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动摇。
“夫人,务必警惕这小子,若发现不对,立刻投降。”宫北玄传音提醒,虽然不相信卓沐风能击败张茹,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张茹冷着一张脸,嘴角抽搐了一下,丈夫的话令她烦躁的内心更是多了几分不安。但儿子惨死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让张茹很快忘记了这一切。
她堂堂名震东周的大高手,怎能惧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要为儿子报仇,她一定要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杀了卓沐风。
现场的议论声在几息间消失,一下子变得极静,只闻一道道呼吸声。
正中凉棚内的梅山晖都坐直了身躯,手捧茶盏,以茶盖不断磕着杯缘。他左右的八王爷和九公主目光炯炯,俱带着紧张之色。
不远处的病色中年手握拳头在嘴边,拼命压制着咳嗽,低垂的眼眸偶尔抬起,射出洞穿心灵的精芒。
那些闲散高官们停止了谈话,夫人小姐们亦为现场的奇特气氛所影响,不受控制地将情绪带入了其中。
卓沐风俊朗非凡,更带着天下难寻的凛然正义,活脱脱一个活在江湖话本中的少侠英士,充分满足了这些深闺女子们的幻想,陶隐一下子就被比了下去。
另一侧的秦可情亦紧张不已,为卓沐风这个自己人而暗自鼓劲。
巫媛媛一眨不眨地盯着情郎,那专注担忧的目光,让苗向禹几欲癫狂,可又没有任何办法。
擂台上,两股气势从无到有,无形中碰撞到了一起,发出沉闷的巨响声,宛如暮鼓晨钟,震荡人的心魂。
张茹摆出进攻的架势,精气神前所未有的集中,气机牢牢锁定住卓沐风。但凡对面有一丝一毫的举动,立刻就会随机应变,发出最猛烈的攻势。
卓沐风亦不敢怠慢,道心种魔催动到极致。他的身心遁入空明,试图将自己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借助空气和风,感应张茹极其内敛的波动。
老实说,他对自己能不能击败张茹,并无十足的把握,可卓沐风更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今后再想报仇只会更难。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已没有退路,不是胜便是败。
必须让这女人暴露更多的波动!可卓沐风不知道该怎么做,需知他一旦动了,只会暴露自身的破绽,迎来对方连绵不绝的猛攻。
张茹不比唐秀,一旦自己出现哪怕最细微的失误,道心种魔也未必能力挽狂澜,机会只有一次。
双方都有强烈至极的杀心,但心情又无比凝重,不敢轻举妄动,以至于两股气势不断碰撞之下,各自却静如雕石。
令人窒息的长久对峙中,二人的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汗。山腰的冷风吹来,凉透骨髓,也让四周很多人打了个哆嗦。
这本该是无比沉闷的局面,可不知怎么的,望着擂台上静默的二人,众人的心却越跳越快,血液却几乎凝固。
就像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安静,就像是洪流海啸汹涌前的平和,死寂中渐渐积蓄石破天惊的气势和力量,一旦引爆,必将震撼八方。
没有人能长久保持一个完美的动作不变,对于卓沐风和张茹来说,对方任意一点瑕疵,都可以放大十倍去利用。
二人的殊死较量早已展开,他们都在等,等对方率先出错。竭力保持动作的同时,疯狂以气势压制对方,试图震慑对方的心灵,制造可乘之机。
一刻钟迅速过去。
少数人发现,二人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在承受了彼此气势冲击的情况下,想要保持完美的动作并不容易。
巫冠廷心中一紧,他知道,僵局即将打破。
各派魁首亦不禁睁大了眼睛。
陶隐素来平稳的脸,此时也出现了微微动容,一对深邃眼眸光芒璀璨,身上萦绕着玄之又玄的气息。
宫北玄眼眶急跳,他不容许妻子出现任何意外,心念一动,大叫道:“卓沐风,还不速速受死!”
一声雷霆大喝轰然炸响,涌入卓沐风的耳畔,令卓沐风浑身气势一颤,动作出现了变形。
就是现在——
蓄势待发宛如母豹的张茹,心中狂笑,大赞丈夫高明的同时,提聚到十成的功力令她急窜而出,呼啸如风,顷刻间便突破重围,来到了卓沐风附近。
身后是一连串还未及消散的虚影,张茹怒吼的同时,双掌闪电般击出,但见层层叠叠的掌影以排山倒海之势袭向卓沐风。
早在宫北玄大喊的同时,巫冠廷,孟九霄等人就大感不妙,但是来不及阻止,更想不到宫北玄众目睽睽之下还敢如此卑鄙。
等到一切发生,张茹已经主动出手,并稳稳占据了上风!
卓沐风双腿下压,扬剑格挡。
铛的一声,无数火星如黄金镰刀般迸射向外,落在台面,又立刻反弹而起,彼此交错碰撞,制造出更绚烂的火花,但转瞬就被掌影推平。
掌影所携带的劲道更是狂暴无匹,生生碾灭火星,威力却丝毫未损,快速追及后退的卓沐风。落在众人视线中,甚至产生了掌劲率先包围卓沐风,而后才碾灭火星的错落感。
一招之差,高下立盼。卓沐风来不及反抗,只能以追命十一腿闪避,并以神剑诀抵挡。
片片白色剑气刚出现就被击碎,数量又不及张茹的掌影多,一阵倾盆暴雨般的猛袭下,卓沐风被逼得步步后退,很快退到了擂台边缘。
恰好张茹的掌劲将卓沐风的长剑震开,他上半身往后倾倒,不止空门大开,更给人马上要从擂台摔落的感觉。
一些官家女子们惊得站了起来。
“小心……”巫媛媛张口大叫,俏脸苍白,拔出浣花剑就欲冲上台去。
心字还未落下,半空中的张茹又岂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狞笑声中,强提一身功力到十成,化成她此生最激烈的一掌朝卓沐风的胸口拍出。
去死吧!她心中哈哈大笑,仿佛看见了儿子得知报仇雪恨之后欣慰的表情。
喊认输来不及了,连巫冠廷都冲了出去。这种时候,他已经不管会不会触犯风云大会的规则,先保下义子的性命再说。
但岳超等人时刻注意着,岂会让巫冠廷得逞?他这边刚欲动,三股强绝的气机立刻猛贯而出,令他错失了良机。身躯一滞,张茹的掌劲几乎打中了卓沐风。
这一刻,不知多少人的脑子是空白的。
但是很快,这一抹空白,就被一道绚烂的七色剑光狠狠撕裂!
没有人看到卓沐风冷漠到近乎于无情的面容。更没有人知道,他两世为人,历经多次生死,心志何等坚毅,又岂会为宫北玄的一句呼喝而分了神?
没有宫北玄的搅局,僵持到最后他未必能胜张茹,可恰恰是宫北玄,让卓沐风找到了破局的机会。
所以他将计就计,顺势暴露一个破绽,寻常时候张茹未必会上当,但因为宫北玄,张茹深信不疑。
半个身体后仰,且空门大开的卓沐风,才是最危险的卓沐风。
他捕捉到了张茹的波动破绽,内力滚滚涌动,引而不发的七色剑势早已到了爆发的边缘,此刻如黄河决堤,一泻千里,化成椭圆形七色光罩环绕卓沐风四周。
雄厚的内力让他发招的双手不再颤抖,变得沉稳有力,卓沐风出剑如飞,从出现七色光罩,到化成七色剑气劈出,几乎在瞬间便完成。
嗤!啦!
刺破耳膜的尖利声音被拖长,势不可挡的掌影分成了两半,通道被染成了七彩之色。最前端是一道七色弧光,映照在张茹的虹膜之上。
“滚!”
张茹情知中计,不愧是天星榜第九十一位的大高手,新力未生之时,竟还能强行移位。
但卓沐风有备而来,第一剑刚过,如同张茹之前一般强提真气,又迅速斩出了一记神剑诀。
白色剑光在虚空中一闪而过,与之伴随的是一蓬血花。